16、当断则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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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到校的时候，闻渊看见叶述霖在门口等人。
“万一我们已经到了呢？”闻渊瞪他。
难道要在这儿等到迟到？
“那我就先进去然后换个时间找你们咯。”他说得轻快无比。
即使他昨晚发现被闻渊删掉了好友，但看他这样的表现，应该是没问题。
“你的脸……”他想碰碰闻渊略微红肿的皮肤。
闻渊又瞪他一眼，叶述霖只能讪讪收回手。
“有事你就说。”
叶述霖无比认真：“我觉得你俩还是早点分手的好，不然以后问题会越来越大。”
闻渊对他的提议不置可否。
傅笺脸上带了礼貌的笑，当这个话题和自己没关系。
“说句话啊你们。”叶述霖瞥了一眼边上路过的学生，压低声音，“到底要怎么弄？”
没等到答案，高三楼就先到了。叶述霖和他们道别，约好中午再一起谈这事。
学校严查，三人只能苦兮兮地吃食堂。
“我，那什么，我过两天生日，我爸妈让我把闻渊叫回家一起吃饭……”傅笺这才道出实情。
闻渊刚把白菜里的胡萝卜全拨到叶述霖饭盒，闻言抬头看对面那个女孩，他握勺子的手抖了一下，白菜啪嗒掉回饭盒。
叶述霖还在嚼胡萝卜，嘴上停了片刻。
“最后一次，帮人帮到底呗。”傅笺双手食指指尖相抵，表情可怜巴巴。
不由得想到昨晚闻晴的话，闻渊斟酌着傅笺的请求。
他和叶述霖对视了几秒，叶述霖眼里没有任何意思，平淡得像水。
现在的闻渊不会那么生气了，无可奈何的事情太多，他没有资格生气了。
“好。”
他用勺子分离着红烧肉的肥瘦两部分，心里分离着阴暗的想法和自己极高的道德底线。
他想着不如现在就让所有人知道自己是个同性恋算了，让一年的休学功亏一篑，也比现在扭扭捏捏四处担心的强。
一个谎撒多久能成真？不知道。
闻渊没什么胃口，把剩下的饭菜都倒了。
没等剩下两人，就回去教室。
结果收到了张语洁的信息。
【最近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
【我觉得当断则断】
【我午休去了，最近都没怎么睡好，你也别太累了】
张语洁没了下文。
闻渊盯着当断则断四个字看了很久，久到眼睛发酸。
好简单的一件事，可他做不到。
他把手机塞进抽屉，拿了张历史试卷出来做。
从先秦到近代，从文艺复兴到二战结束。
当断则断。
历史做完，他换了政治，可惜写到一半午休时间就结束了。
做题速度有待提高。他评价自己。
接着就是一下午的课，让闻渊无暇顾及和谁谈恋爱，怎么谈恋爱的事。
黑板上老师白粉笔写满了数学公式，然后换成历史解题技巧：经济政治思想文化……，又变作政治的知识框架：唯物论有什么，辩证法有什么……
最后一节自习。
不过到放学，当断则断四个字又冒出来。
出租车上很沉默，闻渊打开手机给张语洁发信息。
【你每天都在和傅笺发消息吗？】
【嗯】
【你都这么了解这边的情况了，还要劝我当断则断】
他有些无语，开了窗户吹风。
【我想让你拒绝傅笺的请求，别和她一起回家吃饭】
对面回复很快，很果断，像是预先演练了很多遍。
【不过，你现在是解禁了，怎么可以大大方方和我聊这些】
闻渊想了想，用最简洁的话解释原因。
【和我妈吵了一架】
对面答了一个句号，聊天结束。
他想了想，还是把叶述霖加了回来。
他发：【我妈也想让我和傅笺继续这样下去，不过，有可能不拦着我和你】
叶述霖秒回。
【［烟花］［爱心］［爱心］［鞭炮］［烟花］［烟花］［烟花］】
一模一样的信息刷了不下十条。
闻渊嘴角抽动了一下，想把对面这个智障在自己的通讯录里永久移除。
他忽略对面的消息，按下自己上翘的嘴角，转头向窗外，一心一意地看景。
月亮高高挂着，星星意外地多，云一朵也没有。
几十层高的商品房，连顶端的灯带都清晰可见。
闻渊指尖轻点着窗框，有点悠闲的样子。
“你心情很好？”傅笺有些奇怪，“不会你这种人也对下周那个两天一夜的秋游感兴趣吧？”
闻渊没回答，继续敲着他的窗户：“我不和你回去吃饭，你就说我要上网课吧。”
闻渊当然对秋游不感兴趣，失去两天宝贵的在校学习时间已经够可惜了，而他还得和另一个男同学住同一个酒店房间。
他有点遗憾，如果当时自己再闹得决绝些，闻晴是不是就不会把他送去那个自称能治好同性恋的男人开的机构里。
毕竟事实证明，什么知名教授都是胡诌的，给他们那种病急乱投医智商降到负二百五十的家长的安慰而已。
他所谓能治好只不过以毒攻毒，教授本质上也是个恶心的同性恋，让一群小孩排着队进他办公室做恶心的事，然后一部分人泛着恶心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另一部分甘之如饴，那就让恶心程度上升到了next level。
不愿意怎么办？当然是打。打完了还不愿意？关小黑屋，一天不给水喝，不给饭吃。
诸如此类的日子闻渊没过多久。至于怎么离开那儿的，他暂时不想回忆。
脑海里只有一个女人的影子挥之不去，闻渊记得她身上有大片刺青，连脖子上也是。
但如果他没有被送去过那地方，没有休学一年。
现在百分之百可以和叶述霖一个班，他们高三也秋游两天一夜，他至少可以选择和自己喜欢的人住一屋，然后在老师查完房后做喜欢的事。
没有如果，不能重来，就算所有人都后悔两年前的一切，所有事情也都不能重来。
闻渊走进家里电梯间，按了上行键。
他到家的时候，闻晴已经在了。
桌上有切好的水果，很新鲜，秀色可餐。
闻晴看起来心情特别好，闻渊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到底怎么了。
好像突然就看开了很多东西。
“妈。”他喊了一声。
“嗯。”闻晴面带微笑，目光移动到闻渊身上，“回来啦。”
然后她注视着闻渊坐到桌对面，闻渊拿起叉子，开始吃苹果块。
“以后不查你手机了，你应该有自由。”
叉子不小心戳歪了，一颗葡萄滚到了盘子边缘，差点掉到桌上。
闻渊诧异地抬头，而脸上没什么表情：“好。”
一定是有事要发生了。
但闻晴、陈同州都是会把事情闷在心里的性格，间接导致闻渊也是这样。
所以闻晴不说，闻渊也不问。
他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给叶述霖发了消息。
闻晴看着他，欲言又止，挣扎没多久就说了：“之前的事，是妈妈不对，你知道的，你爸爸，还有你小姨……”
停顿了好一会儿，闻晴努力控制情绪。
小姨死在闻渊还没出生的时候，闻渊对她的事有些陌然。
“总之，以后妈妈都不会再逼你了。”眼神很真诚，闻渊也对她点头，表现出信任。
“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那些我已经不在乎了。”东西吃了一半，闻渊放下餐具，起身回房间了。
房门关上的声音格外清脆，好像给他们母子沉默无言的几年画上了圆满句号。
少有的轻松日子。闻渊打算做点简单的，于是选择了地理。做完两套题，时间又来到十一点。
洗漱睡觉，迎接第二天。
这天闻渊心情不错，也没有发生什么离谱的怪事，直到他们走在出学校的路上。
闻渊和傅笺每天一起走，是被很多人都看着的。
不过平时放学都是一窝蜂涌出来，在楼梯上挤满了，其中不乏情侣，他们实在是不起眼。
傅笺最后一节晚自习去问了问题，压着下课铃回来的，整书包就慢了点。
闻渊站在她课桌边等她，偶尔还帮她递本需要的书。
“你这政治必修三都卷边了。”他随口吐槽。
瞪了他一眼，傅笺默默抚平书页边缘：“关你什么事。”
笑笑之后，闻渊拽了拽右边书包肩带，免得它从自己身上滑下去。
对闻渊来说，喜欢单肩背书包只是因为上了出租车方便取下来，而不是耍酷。
他在教室里的灯光下观察正往包里塞东西的傅笺。
现在天气凉，她已经穿上了秋季校服外套，看不见左臂的疤痕了。
他突然指着自己的左小臂发问：“你这儿，划了有用吗？”
“没用我划它干嘛，你非要我说那就是挺解压的，多的别问。”女孩抬眼，用一种鄙夷的表情看闻渊。
她终于把要带的东西都点齐，背上包就跑，带着笑意：“你关灯。”
凝视她的背影，闻渊勾了唇角，摇摇头。
他到后门边，三根手指一起拂过开关。教室里变得漆黑一片。
走廊响着持续不断的脚步声。闻渊迈着长腿追上傅笺。
只是刚抓到她的书包带，政教处主任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闻渊不着痕迹地收回手。
“你们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那老师大概只有一米六不到，闻渊和傅笺都得俯视她。
“正在回啊，老师。”傅笺理直气壮。
中年女人对她的态度不满，脸色比夜色还黑。最终没多说什么，只留下了让大多数人都会胆战心惊的一句：“明天叫你们家长来一趟。”
之前他们几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个政教处主任不会不知道。
前几天有一对因为早恋被处分的情侣，现在看来，闻渊和傅笺将会是第二对。
但处分这种事情，留在档案里会对以后上大学、找工作都不利。
到底是留下处分，做一个性向正常的人呢，还是跟这个老师坦白真实情况，博取一点点的同情，然后希冀她收回原本的想法？
她傅笺和闻渊成绩这么好，她是不是本来就打算网开一面呢？
闻渊思考了几秒，在女人转身离开两步路的时候，他叫住了她：“老师，我和她没有在谈恋爱。”
一句话，让原本已经掏出手机和张语洁聊天蛐蛐老师的傅笺抬起头，盯了闻渊单薄的影子很久。
“那你们是在做什么？之前的事情，你们不会以为老师都不知道吧。”
她眼神轻蔑，矮小的身材完全压不下她作为上位者的气势。
“我是个同性恋，她也是，我们只不过为了装作正常人才成为表面情侣的。”闻渊说得很认真，和老师对视的那个赤诚眼神，比天上的星芒更亮，“所以，如果您要为了同性恋的事情处分我，我没有意见，但说我和她早恋，我不能接受。”
要不是已经把手机塞进兜里，那东西现在应该已经啪哒一声掉在了地上，傅笺就又有一个被处分的理由了。
她表情很夸张，闻渊觉得，假如有一天傅笺看到他和叶述霖在人群里接吻，也不会比现在更震惊了。
老师也愣住了，她用十几秒时间消化了闻渊的意思，视线在闻渊和傅笺两个人身上扫了一圈又一圈。
“还是要叫你们父母来一趟。”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当断则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