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枝予怀》不如喝茶去

2、雨声

　　思绪逆着时光倒退，退回流逝的岁月，退到当年，退到那个耳边充斥着蝉鸣火辣辣的太阳烘烤着地面的八月。

　　2013年，乔枝屿超常发挥考上了本地排名第一的高中——江城一中。

　　也是那一年老城区拆迁，因为母亲被调到新区学校做教研主任，乔枝屿一家成了第一批搬到新区中的一员。

　　新区的开发朝着现代化和商业化发展，初期却远不及老城区繁华。乔枝屿在家闲着无聊索性去小姨开的书店帮忙。

　　书店在老城区，名字是小姨取的，叫贝壳书店。

　　为什么叫贝壳书店，小姨告诉她：“每一本书都像一个贝壳，你发现它，是它反射的光进入了你的眼睛。”

　　＊

　　夏日午后，闷热的环境总使人昏昏欲睡，乔枝屿在收银台，久不见顾客，终于撑着脑袋沉沉睡去。

　　期间乔枝屿觉得自己做了好长的一个梦，只是梦未到尽头，就听到有人在说话，像是呼唤，然后她就醒了。

　　乔治与揉了揉眼睛，阳光穿过指缝，透过指缝，她看到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目光与他想接的刹那，乔枝屿仿佛忘记了呼吸，树上的蝉鸣停止了熄了声，万物静止。

　　乔枝屿只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没有节奏。

　　“你好，结账。”周淮序指了指放在收银台有了一会的书。

　　训练结束后，周淮序收到妹妹发来的消息，内容是村野圭吾的新书今天书店首发，而她今天务必要看上。

　　“亲爱的哥哥，你一定不忍心自己的妹妹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出门寻书，她会中暑的！能者多劳，您就不辞辛苦，加急送货上门吧！”

　　回家路上他路过一家叫贝壳的书店，他走进去，很快找到了摆放得十分显眼的，他妹点名要的那本书。

　　他随手拿了最上面一本，走到收银台前，却看到店员撑着脑袋，睡得很安稳。

　　收银得地方靠近店门，热潮一阵阵从门外涌来，周淮序心里一阵烦躁，索性把书放下，自己也去书架上拿了本书随意翻看。

　　直到他把手上的书看完，腕上的手表时针划过三个刻度，他回到收银台，看到收银员依旧没醒。

　　他都有点羡慕对方的睡眠质量了。

　　无奈，周淮序只能喊醒她。

　　“实在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了，收您四十五。”乔枝屿回过了神，将书扫码，包装好递给面前的男生。

　　他五官精致，尤其是眉眼，乔枝屿没有见过比面前这双还好看的眼睛。

　　周淮序接过书，没有过多停留地离开了书店。

　　乔枝屿看着他离开的背景，感受到自己渐渐平息的心跳。原来，心动的感觉会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时的乔枝屿并不知道，那次初遇拉开了她少女时期漫长暗恋的序幕。

　　＊

　　于是一整个暑假乔枝屿几乎天天往书店跑，频率之高甚至让江女士偷偷问她是不是不愿意搬离老城区。乔枝屿解释了半天才让妈妈安心。

　　只是，那天之后，他再没有出现过。

　　乔枝屿猜到那天他或许偶然间踏入一家书店，她也只是偶然间遇到了他。

　　而这样的偶然是要花好多好多运气的。

　　乔枝屿没那么多运气。就这样在希望和失望的交替下，她结束了漫长而短暂的暑假，踏入高中，迎来她人生的新阶段。

　　一中分班按等级制度分为ABC班，按中考成绩依次分成AB班各两个，其余学生随机分配为C班。

　　乔枝屿被分到16班。直面了分班的残酷后乔枝屿迎来了更残酷的事——开学考。

　　拿到试卷的第一秒，乔枝屿就知道，人总要为过度的快乐付出代价，她称这为幸福守恒定律。

　　成绩出来那天，乔枝屿听到班上同学讨论声此起彼伏是在说自己的成绩，而是在说一个叫zhou huai xu的人。

　　她问同桌苏念，对方很震惊，“你不知道周淮序？这次考试第一名，比第二名高了二十分的神人。”

　　乔枝屿没有什么学霸情节，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晚饭后学校组织了年级大会，乔枝屿和苏念坐在女生后排，她们俩身高有一米七，在班上属于比较高的。

　　“乔乔，同一个造物主的作品，周淮序怎么就能智商高长得还那么帅的。”苏念感叹。

　　“有那么帅？”乔枝屿不明白，到底是帅成什么样让她来礼堂的一路上都能听到讨论他的声音。

　　“他上台演讲了，快看快看。”苏念拍拍乔枝屿的胳膊，示意她抬头。

　　再帅也不会有那个很帅了。乔枝屿心想。

　　“同学们，我是周淮序。”

　　熟悉的嗓音通过音响传到乔枝屿耳中，紧接着是那张她在纸上描摹了一个暑假的脸。模糊的记忆忽然变得清晰起来，乔枝屿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

　　台下掌声雷动，淹没了她的心跳声。

　　乔枝屿终于知道，原来他叫周淮序，是今年的中考状元，是市短道速滑队的，偏偏还长着一张貌似潘安的脸。

　　明明要兼顾训练却还能在学业上一骑绝尘。

　　原来真的有人能耀眼如太阳。

　　乔枝屿看着自己的成绩单，和台上的人比起来，她的成绩可以说的惨不忍睹。

　　周淮序像一颗启明星，而她是淹没在他光芒中最微不可见的一颗无名的小星。

　　乔枝屿忽然后悔起来，她想或许当时母亲给学生补课时她也应该坐在旁边听一听的，至少那样，她现在离他的距离还可能会近一些。

　　“怎么样，没骗你吧，是不是很帅？”苏念用胳膊拱了拱乔枝屿。

　　乔枝屿点点头。

　　苏念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了然一笑，“这就看呆了？不过你也别盯着人家看，咱得保持矜持，就一栋楼的距离以后机会有的是。”

　　乔枝屿在心里摇摇头，不是的，她离他的距离不是只有一栋教学楼。

　　原来自卑是喜欢的序章。

　　回班后，乔枝屿在笔袋里偷偷放了一张字条，她要考进A班去。

　　＊

　　周淮序并不会一直待在学校里，上午他会去队里训练，因为A班将文科都排在了上午上，下午他有时会请假队里加练或是出去比赛。乔枝屿想，或许他中午会在学校吃饭。于是每次中午她都会刻意放缓吃饭的速度，不时偷偷瞄一眼打饭处。

　　有一天苏念忽然眼眶湿漉漉得说：“枝屿，谢谢你，我终于遇到和我吃饭一样慢的人了。能嚼米饭的感觉真好。”

　　乔枝屿微愣，第一次来食堂时苏念就告诉她自己吃饭慢，让乔枝屿不用刻意等她。乔枝屿记得自己那天很窃喜，因为这让她内心变扭又执着的想法有了合理的借口

　　“我很喜欢呆在食堂的感觉，会很满足且踏实的，可能像我爸说得那样我上辈子是个饭桶吧。”乔枝屿半真半假开起了玩笑。

　　说完两人一同笑起来，苏念忽然晃了神，对面女孩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乔枝屿吃饭时摘掉了眼镜，此刻眼睛弯弯的，像她在外婆家时夜晚看到的月牙。

　　“乔乔，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笑起来真好看。”苏念觉得乔枝屿的颜值是被她不那么白的肤色和程序员眼镜给耽误了。

　　从那之后乔枝屿和苏念的关系越来越好，九月在见证她们友谊拔节生长中悄悄过去。乔枝屿每天吃饭、上课、写作业，她依旧在食堂停留很久，却从没遇到周淮序，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不会来食堂吃饭

　　一次次的希望落空让她很坦然得接受了这个事实。至少她能专心吃饭了，不用再偷偷搜索他的身影。

　　进入了十月，江城突然接连下起大雨，原本敲定的运动会也因此推迟。大雨让教室一整天都开着灯，班上处于一种低迷的氛围。

　　乔枝屿是英语课代表，这节是英语课，老师却迟迟未到，班上逐渐开始喧哗，班主任朱明路过发现没有老师，把乔枝屿喊出去，让她去英语办公室看看。

　　她们的英语老师和其中一个B班是同一个，乔枝屿知道后在英语老师问她愿不愿意担任课代表时没有犹豫得接受了。她存了私心，送作业时，她可以坦然得抱着一沓作业路过周淮序的班。
　　这是她和他唯一的交集。

　　虽然两栋教学楼有走廊连着，乔枝屿还是带了把伞。

　　或许是天气，或许是运气，在走廊尽头处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景。

　　他单肩背着包，不时抬手看下手表。

　　雨依旧很大，没有要停的趋势，周淮序计算了一下时间，准备冲出去。就在他抬腿的那一秒，忽然听到了身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是个女生。

　　“周淮序。”

　　乔枝屿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她朝他跑去。

　　雨声哒哒，宣告着心跳的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