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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挫折 ...

  •   安静的宅院中。

      季云意望着身前的被褥,眼神空洞。

      她本以为季家被抄家已是最大的不幸,谁知她以为的恩爱夫妻也是假的,在她痛下决心告别以往,带着所有的嫁妆准备开始全新的生活时,她以为自己至少能安度余生,可是谁曾想到,一个贼人,竟然将她所有的钱财全部盗走。

      她苦笑了一声,双手无意识地交缠在一起。

      地位、感情、财产,一个个离她而去。

      她如今还剩些什么呢?

      季云意陷入了迷茫,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如果她没有选择和离,如果她在和离后选择直接回到父母身边,那一切会不会不同?

      女子的目光一下拉远。

      不,光是想想她要容忍纪绍的欺骗她就无法忍受。

      她绝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季云意的眼神倏然变得坚定起来,只是......她现在好像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她一下子又像霜打的茄子般颓丧起来。

      院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动静,不一会儿,秋桑领着夏芷烟走了进来。

      “云意,你还好吧?”

      夏芷烟语气急切,进门时她已从秋桑口中得知了大概。

      “毒已经解了,没什么大碍。”

      季云意平淡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死气,看到夏芷烟来了抬了一下眸子复又垂了下去。

      夏芷烟发觉她的状态不太对劲,立马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季云意的神色。

      “你怎么了?”她声音放得十分平缓,眼中亦带着关切。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些无能。”季云意的语气有些低落。

      夏芷烟闻言立马拉住了好友的手,安慰道:“别难过,就是被一个贼人偷走了钱财而已,我一定帮你把她抓回来,而且我有不少......”

      她突然想到自己的月钱好像花完了,于是临时改口道:“首饰,到时候换了银两给你。”

      季云意却轻轻抚开她的手:“不用,我暂时还够用。”

      “我只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到了这种处境。”

      夏芷烟神情微怔,是啊,为什么呢?明明她们几个月前还同为郡主,可自由出入皇宫,面见太后。

      她知道季家被抄家是因为季伯父忤逆圣意,在早朝上力阻皇帝在全国大兴土木建造道观,圣上大怒从而降下了抄家将堂堂韩国公贬为庶人的圣旨。

      但这不过是一个由头,韩国公从开朝至今承袭了好几代,到季伯父这一代已经是个空架子了,而建造道观需要大笔的钱财,国库不丰,皇帝便拿季家下手,一是为了充盈国库,二是为了堵住反对建造道观的朝臣之口。

      季家由此遭了大难,季云意的郡主之位也由此被废,而纪绍则露出了本来面目......

      这些,好友也都知道。

      “云意......”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关切地看着季云意。

      “罢了,事已至此,我即日起便回到父母身边去。”季云意叹道。

      “你要走?可是青云县那么远,你一个弱女子,路上若是遇到了什么歹人......”

      夏芷烟将自己的担忧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可当触及到季云意抬起的眸子时,她一下住了口。

      季云意苦笑着道:“是啊,我一个弱女子,没有父兄在身边,也没有功夫傍身,怕是哪里都去不了。”

      夏芷烟神色立马着急起来:“云意,你懂我的,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季云意主动拉过了她的手,安抚道:“我知道,我只是......算了,我今日可能是太累了。”

      夏芷烟看出了她的疲倦,温声道:“那好,你今日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季云意点点头,低垂着脑袋像是要睡过去了一般。

      夏芷烟起身走到门口,回头又看了好友一眼,只见正值花季有着姣美容颜的女子此刻竟如枯木一般,死气沉沉。

      想起她们一起恣意玩闹的那些日子,她有些看不下去,重又站到了季云意身旁。

      “云意,我知道你这段时日经历了很多常人不曾经历的事情,可是在我眼里,你一直都很聪明、勇敢,而且......”

      夏芷烟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眼神一亮,继续说道:“而且像纪绍这样忘恩负义的小人,他还能攀炎附势,官位即将更进一步。”

      “云意,你可千万不要气馁!”

      她想以负心之人激出季云意的恨来,这样她至少不会如此颓丧。

      果然,季云意听完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夏芷烟适时添了一把火:“而且我还听说,他正在与丞相府议亲。”

      季云意腾地坐直了身,想起自己之前全心全意的信赖和付出全部喂了狗,她就怒不可遏。

      “可恨!”

      “是吧,我是真看不惯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下值之后他还邀请那些同僚,大谈特谈升官发财之道......”

      季云意眼中闪过一丝憎恶,想到此人以女子为踏脚石往上爬,还好意思大加卖弄,她就一阵恶心。

      她想,就算她要离开京城,也必要让纪绍不得好过才行。

      夏芷烟瞧着床上的女子犹如宝刀出鞘,眼中幽光浮动,似在思量什么大事,忽然女子看向了她。

      “芷烟,帮我一个忙......”

      听到季云意的话后,夏芷烟先是一怔,随后大喜:“这个包在我身上了。”

      季云意亦笑了一下:“好了,今日太晚了,你快些回去,别让伯母担心。”

      夏芷烟点点头,转了个身却又回过头来:“云意,你还是住到我那去吧?这里实在不安全。”

      “你想想,这次是用迷药,万一下次还有歹人......你们一屋子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岂不是任人宰割?”

      季云意闻言神色也肃然起来,过了许久,她还是摇了摇头。

      “你也知道,我在外的名声不好听,以前那些相熟的世家小姐现在哪一个不是躲着我走?再说你还没有嫁人,我怎么忍心连累你。”

      “你也不要多劝了,你若是方便......便给我找个会功夫的侍女。”

      世道险恶,不管做什么,她都得先保住自己的命才行。

      夏芷烟听到好友不去自己那里本来是有些低落的,但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仿若被点醒一般:“好,我这就回去挑一个,保证功夫好的。”

      虽然无法拉着季云意去将军府住,但是她可以派人来保护她啊。

      翌日。

      季云意让夏冰上街典当了几件首饰,买了些东西,然后她亲自拿着礼物带着秋桑上老郎中家登门致谢去了,回来又上袁夫人了还了她垫付的看病拿药钱,还送了些点心吃食什么的。

      又是一日后,一叠官府文书和人员清单出现在季云意面前。

      夏芷烟神情含怒:“你只知道他贪赃枉法,却不知他害死了多少条人命。”

      季云意一怔,接过翻看起来。

      “弘正九年三月,李家庄李大因未及时上交赋税,其田产被以投税违限为由没入官府。”

      “弘正九年十月,刘家庄刘福一家死绝,其田产因无继承人,被以户绝为由没入官府。”

      “弘正十年四月,林家寨林祥田地因使用白契进行交易......”

      “......”

      一条条案件看下来,季云意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她刚进纪家没多久,曾去书房收拾过,发现有本类似账本的册子,可是她知道纪绍名下并无商铺。

      当时她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但是不敢多想,将册子匆匆放回原处便离开了。

      之后纪绍得知她进过书房,成亲以来头一次语气那么严厉,让她以后不要踏足书房。

      她本有心问问账本的事,但看到纪绍一脸不悦,便只能放在心里,不曾提起过。

      昨夜她就是突然间想起了这回事,便让夏芷烟派人去查了查,没想到真让她找到了。

      看着纸上那一条条的强夺田产的记录,背后是一户户农户失去赖以生存的田地,无法维持生计,或是家破人亡或是沦为乞丐的悲剧。

      “江某是丞相远房亲戚,看上刘福的田产,和刘福交涉未果,谋害其全家性命,后纪绍通过丞相府管家的牵线,收受白银一百两,将刘福的田产登记为江某名下......”夏芷烟咬着牙道。

      季云意面色微沉,像江某这样的匪徒行径简直骇人听闻,而纪绍助纣为虐,罔顾人命,也是该死。

      注意到该条记录的时间正是自己嫁入季家半年的时候,她腾地按住了纸,气得面色通红。

      原来他早在半年前就勾搭上了丞相府。

      想到这半年以来她自以为和夫君感情融洽,而那人却背着她和另一个女子你侬我侬......她身体忽然涌上强烈的不适,干呕了一声。

      夏芷烟脸色大变,立马上前:“云意,你没事吧?”

      她眼中还带着浓浓的担忧。

      季云意强压下那股不适,惨白着脸,摇摇头:“无碍。”

      随后她的声音由弱转强,狠声道:“我要让那个狗男人去死。”

      翌日,早朝。

      左御史递上奏疏。

      “臣要参户部郎中贪赃枉法,草芥人命......”

      纪绍脸色一白,立马从队列中走出并跪了下来。

      “纪绍那厮被押入了大牢,皇帝命大理寺即刻调查此事。”夏芷烟幸灾乐祸道,“他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果然过了几天,纪绍犯法证据确凿,皇帝本要将其流放岭南,还是丞相说其在位时也做了许多功绩卓著的政绩,皇帝一听便采纳了丞相的建议,将人贬到小地方做官去了。

      夏芷烟接着道:“他还真是攀到了高枝,此番竟然没能受什么大罪。”

      季云意捏着手中的紫毫:“无妨,吴县地处偏远,他手上又没有多少银两,要过上几年苦日子的。”

      而且就算楚丹姣给他送钱,但是那日子也绝对不能跟他以前的日子相比。

      纪绍是有些才华在身的,加上他善于专营,不过两年便坐上了户部郎中之位,他享受惯了被人捧着的感觉,如今成了小小的县官,这巨大的落差他也得消化许久。

      季云意思量着,这也算是一个大的教训了。

      纪绍离京那日,夏芷烟拉着季云意去酒楼吃了一顿。

      酒足饭饱后,两人趴在椅背上看起了天上的月亮。

      夏芷烟脸颊通红,一看便知喝了不少,她醉醺醺地嘟哝道:“云意,我们把纪绍那个小人赶出京城了,嗝——云意你开心吗?”

      季云意亦喝了许多,不过脸上没有那么明显,她盯着手中的酒壶瞧了瞧,口中突然蹦出两个字:“开心!”

      “我也开心!”夏芷烟举起了一只手。

      “谁叫他欺负你,落到这种下场是他活该!”夏芷烟继续囔囔道。

      “不过,云意,你——你真的要离开京城吗?”

      季云意晃了晃酒壶,发现里面没酒,她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桌前又拿了一壶,灌了一口后才道:“我也不知道。”

      真的要这么狼狈地回到父母身边去吗?她摇摇头,眼中满是迷茫。

      夏芷烟抱着酒壶偷偷笑起来,嘴中嘀咕道:“不知道就是不走,哈哈,云意不会离开我了。”

      “啥?”季云意没有听清。

      夏芷烟憨笑着:“不知道我们就不想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喝酒!”

      她举起了酒壶。

      “喝!”

      季云意扬起酒壶与她碰了一下。

      两人一直喝到深夜,季云意失去意识前听到好友抱怨了一句:“今日这酒着实一般......云意,你什么时候酿酒给我喝啊......”

      而她来不及回应就醉倒了。

      丞相府。

      楚丹姣面色憔悴,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玉簪。

      “不知道绍哥哥到哪了?”她喃喃说道。

      一旁的丫鬟玉儿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急忙接口:“纪郎君今早才出京城,想必没走多远。”

      楚丹姣听完点了点头,接着又自顾自说起话来:“不知道绍哥哥吃得好不好?有没有想我?”

      “小姐给郎君备了许多银两,郎君定然不会亏待自己。”

      玉儿只接了前半句,后半句就不敢接了。

      楚丹姣发了一会儿呆,突然面容阴狠起来道:“都怪季云意那个贱人,若不是她,我和绍哥哥岂会落得如此处境。”

      父亲本就不看好她和纪绍在一起,是她百般央求,甚至绝食赌气以性命相要挟才换得父母大人的同意。

      原本马上便要走三媒六聘的流程,但御史大夫的一封折子将这一切都搞砸了。

      纪绍被赶到穷乡僻壤的地方去做官,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京中,她和他的亲事直接被父亲作废。

      她哭着闹着要跟着纪绍一起走,可是却被母亲锁在房中,甚至连纪绍离京前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父亲说,御史台是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虽说不知道是谁干的,但她知道,此事定然和那个毒妇脱不了干系。

      楚丹姣的眼睛染上一抹疯狂的恨意,她紧紧攥着手中的玉簪,咬牙说道:“季云意,我定要你不得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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