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意》梦青苔

13、反击

　　翌日，季云意用完早膳，在院中站了站，本想如常在院中的树下坐会，但是转头一看到那被捆得结实、浑身脏乱的绿衣男子，立马就歇了心思。

　　她转身进了屋子，夏冰跟了进去。

　　木棉斜靠在树上，眼神锐利地四处探看。

　　小舟坐在木凳上，一脸虎视眈眈地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男子，昨夜季伯将人看了一晚上，他过来正好接替季伯的工作，让人去歇歇。

　　他晚上都是回自己家住的，都是白日过来干些粗活、跑腿什么的。

　　今早一来从夏冰那得知宅中昨晚进了贼人后，他吓了一跳，得知木棉姐姐将人制服了，他才放下心来，现在无事便一直盯着贼人，生怕他跑了似的。

　　绿衣男子歪着身子睡了一夜，此时鼻青脸肿，胡子拉碴，头发脏乱，若不是他那一身绿罗锦衣，说他是个乞丐也不为过。

　　他嘴中堵着破布，根本无力逃跑和嘶喊。

　　屋内，季云意：“如今是什么日子了？”

　　夏冰回道：“明日便到八月了。”

　　季云意抿了一口茶，若有所思。

　　“酒肆的装潢已有十来日了，我们今日便开始酿酒吧。”

　　夏冰：“是。”

　　院外，木棉的眼神骤然一亮，随即施展轻功跟上了一名妇人。

　　之前制作的酒曲已晾干可用，季云意便吩咐夏冰和小舟清洗器具，准备酿酒。

　　等各类材料清洗完毕浸泡起来的时候，木棉终于赶了回来。

　　“......我看到那婆子进了丞相府后府角门。”

　　季云意既诧异又觉得合该如此，毕竟她可是害得楚丹姣和其情郎纪绍分开的“恶人”啊。

　　楚丹姣为了报复她，特意让人来十里街诋毁她的名声，一招不成，还雇了贼人来，意图毁了她的清白。

　　季云意眸子渐冷，吩咐了木棉几句，后者听完飞快地看了一眼季云意，应了下来。

　　丞相府中，玉儿正将花泥敷在楚丹姣的指甲上，然后一个个绑上布条。

　　左妈妈侯在一旁说着什么，她的左脸鼻翼一侧恰恰有颗黑痣。

　　“侯二，他......好像出了点意外。”

　　楚丹姣睁开眼，语气冷厉：“发生何事了？”

　　虽然她未有任何动作，但这气势仍让玉儿绑布条的手一抖，指甲上的花泥掉了下来。

　　楚丹姣蹙了下眉头，一脚将其踹开：“没用的东西！”

　　玉儿被踹到地上，不敢多言，急忙趴伏好。

　　“你继续说。”楚丹姣朝左妈妈道。

　　“是，”左妈妈有些紧张，接着道，“我们约好今日茶楼碰面，他没有出现。”

　　“然后我上那十里街，看到季宅院门紧闭，实在打探不到内中情况。”

　　“难道侯二失手了？”楚丹姣秀眉微挑，坐直身子，“他不会被抓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她脸色微变，眉宇间闪过一丝恼意。

　　左妈妈面色亦难看起来，分析一番确有这个可能，随后她立马道：“小姐放心，就算他被抓了，也供不出丞相府来。”

　　侯二家中行商，是有名的浪荡子，整日眠花宿柳，猎奇寻芳，左妈妈也是偶然知道此人，之后寻机在侯二经常出没的地方与人闲谈，说自己知道一户人家，是个和离后的妇人当家，左妈妈将其样貌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而且透露她家中只有几个小丫鬟，侯二听了立马便起了心思。

　　苦求左妈妈告知女子住在何处，左妈妈假作为难，侯二接着拿出了银子，左妈妈不接，谎称自己家中有个小儿，因为那狐媚子茶饭不思，她实在气不过，也不想看到自己儿子继续如此，提出只要侯二帮她取到那女子的一个贴身物件，她便将女子住处说出来，侯二自是一口应下，因此他自是不知道左妈妈和丞相府有什么关系。

　　楚丹姣闻言脸色稍缓：“罢了，算她走运。”

　　再次躺在榻上后，她瞥了玉儿一眼：“过来吧。”

　　趴着的人这才膝行过来，重新给她敷上花泥，细细绑好布条。

　　“不是说那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和离妇了吗？她怎么还有脸待在那里？”

　　没错，那个去过纪府送东西的远房亲戚便是左妈妈，她假借这个身份在十里街来回游荡了好几天，大肆宣扬季云意和离的过往诋毁她的名声。

　　左妈妈一脸谄笑：“女子嫁过一回人脸皮便厚上了许多，许是不在意这些了。”

　　楚丹姣哼了一声：“厚颜无耻的贱人。”

　　“既然侯二不行，那下次再找其他人吧。”

　　“是。”

　　她一定要那个贱人名声扫地，滚出京城，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晚间，楚丹姣洗漱完刚睡下没多久，就听到外室传来丫鬟的尖叫声，楚丹姣惊得立马坐起身子，抚着胸口，喝道：“发生了何事？”

　　“小姐，有......有鬼！”丫鬟哭喊道。

　　楚丹姣心中十分不耐烦，什么牛鬼蛇神，她是不信的。

　　今晚值夜的是环儿，她的声音尖利，已经有一众婆子和丫鬟闻声匆匆赶来。

　　楚丹姣也起身想去看看情况，等她从内室出来，婆子们刚好推开了房门，眼前的一幕顿时惊呆了众人。

　　楚丹姣穿着寝衣，一副被惊扰了睡梦的烦躁神情，而环儿哭哭啼啼缩在一角，最惹眼的还是地上的一个光着的男人，绯红的面容，迷离的双眼，像是......刚行完房的状态。

　　楚丹姣也看清了地上的情形，“啊”的一声转过头去。

　　“哪来的腌臜玩意儿，快给我扔出去。”左妈妈及时清醒过来，喝骂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时间面上精彩纷呈，低头弯腰将人拖了出去。

　　在男子即将被拖出房门时候，左妈妈无意间一瞥发现此人有些眼熟，她追上前一看，竟是侯二！

　　丫鬟婆子们七手八脚将屋内收拾妥当，左妈妈冷着脸威吓道：“今夜的事一个字也不许泄露出去，日后若是让我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夫人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

　　“听到了。”

　　众人胆战心惊地答道。

　　“退下吧，环儿跟我回正屋。”

　　丫鬟婆子们一一回房，环儿一脸苍白地跟在左妈妈身后。

　　正屋内，楚丹姣坐在椅子上，瓷白的小脸上满是恼怒之色，玉儿奉上茶水后，缩着头不敢说话。

　　左妈妈进门，见她这幅样子，立马心疼地走上去，给她顺着心气，慈爱地说道：“可怜我的小姐哟。”

　　她是楚丹姣的奶妈，从小看着楚丹姣长大，早已将她视作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楚丹姣被她一番安抚，好了不少。

　　左妈妈这才对着丫鬟厉声道：“今夜到底是怎么回事？环儿你快如实说来。”

　　环儿跪在地上，身子一颤，哆嗦着道：“今......今晚，我刚睡下不久，就听到房中有些动静，我想起身看看，突然就看到一道人影从我眼前飞过......”

　　“他双脚并未着地，我以为是......是鬼，便叫了起来......”

　　左妈妈仔细一琢磨，便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她怒斥道：“贱婢！一个贼人就将你吓成这个样子，真是胆小如鼠，这我还怎么指望你保护小姐！”

　　“是......是奴婢的不是，”环儿哭着磕头，“还请小姐原谅奴婢这一回，奴婢再也不敢了。”

　　楚丹姣脸上闪过一丝嫌弃，左妈妈见状立即道：“下去吧，从明儿起，你就降为三等丫鬟，也不必在这屋中伺候了。”

　　环儿脸色凄惨，只能叩谢应下，退了出去。

　　“小姐，”左妈妈觑着楚丹姣神色，小心说道，“被拖出去的那人好像是侯二。”

　　“什么？”楚丹姣有些发白的面容瞬间大变，“这么说今夜这事是季云意那个贱人干的？”

　　左妈妈点了点头，沉着脸道：“只能是她了。”

　　她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季云意怎么就知道侯二是她们派去的。

　　楚丹姣眼神凶狠，咬着牙道：“季......云......意！”

　　季宅。

　　桂平将最后一道鲜菇羹端了上来，秋桑给季云意盛了一小碗。

　　鲜菇羹选用上等的松茸和竹笋，搭配山泉水熬煮而成，汤中还漂浮着几片翠绿的葱花，季云意喝了一口，感觉嘴里充满了山野间的清新与甘甜。

　　她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看了眼桌上的其他食物，有清新软嫩、清口开胃的龙井虾仁，口感酥脆、肉质鲜嫩多汁的香酥焖肉，浓香酥烂的金丝乌骨鸡，金黄酥脆的炸豆腐......

　　夏冰站在一边感觉自己的哈喇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味道很好。”季云意对着桂平说道。

　　“娘子过奖了。”

　　夏芷烟也吃了几口，叹道：“这道香酥焖肉极合我的胃口，真是便宜你了，云意。”

　　季云意笑了笑：“那你以后多来我们酒肆不就行了。”

　　“也是，到时你可不能收我银子啊。”夏芷烟眼神佯作威胁。

　　“想什么呢，你来了自然是随便吃啊。”

　　“那感情好。”

　　至此，好厨子到位，季慈告知店内装潢也已经差不多了，而且还雇好了两个跑腿，而季云意的酒也差不多可以开坛了，此时她脑中不由得浮出一句。

　　万事具备，只待寻个良辰吉日酒肆便可开张营业。

　　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众人商议一通一致同意将开张的日子定在了中秋那日。

　　是夜，季云意将众人聚集到一块，围坐在院中石桌前，桌上摆满了从外头酒楼中买来的菜肴和自酿的美酒。

　　夜凉如水，银盘未至圆满，但也洒下一片银辉，将院中照得一片分明。

　　季云意一一看过略显雀跃的秋桑、夏冰，和沉稳的季伯、木棉一眼。

　　随后举起了酒杯，“这段时间多亏你们忙前忙后，将酒肆的准备工作圆满完成。”

　　“我敬你们一杯。”

　　秋桑和夏冰闻言就要劝阻，却见季云意摆摆手一饮而尽。

　　“接下来酒肆开张也是个大挑战，让我们携手并进，再接再励！”

　　“好！”

　　看着一脸势在必得，闪耀着自信光芒的女子，众人面色无不激动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