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另一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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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風是十分冰冷的，黛娜用斗篷緊緊裹住自己，小心地在山路上前進，並且保持著安靜的步伐。而她身後的羅達就沒有那麼優雅的儀態了，小姑娘磕磕絆絆地綴在隊伍最後，雖然她覺得自己已經夠小聲，不過持續的喘息依舊清晰可辨，證據就是開路的烏魯德時不時會停下來休息。雖然能照顧到女士的體力是很好，不過，他們現在并不是在趕路或者郊遊。
黛娜沉默地塞了一支體力藥劑給她。作為一個隊伍里的牧師，準備充分是必須的。
排在第二的老法師突然舉起了手，停止前進。
他越過烏魯德，細瘦的手指在半空中輕柔的抹過，被撒下的磷粉奇異的在半空中勾勒出線條來。
“結界，不過比想像的簡單，可能只是個偽裝……不靠近就不能確定啊。”他抽了抽滿是皺紋的鼻子。“佛恩，我們的任務只是確定位置。”黛娜不太贊同的看向法師。“正確的位置比不正確的要好吧。”佛恩除下兜帽，開始仔細打量面前的結界。“你也說了，我們是來出任務，不是來考察。”“所以你打算讓一個見習騎士，一個見習法師兼見習術者，一個中階牧師和中階法師的隊伍，去冒犯一個大法師？我不覺得是個好主意。”
“對，一個被追到走頭無路，讓五個國家，法師協會同時通緝的大法師，他的魔法護衛聽說在一個月前就被偶遇的教廷騎士清掃光了，雖然是小道消息，不過絕對可靠。”他嘖了幾聲，開始動手，當然不是解除結界，而是在上面開個小洞，在不驚動它那位有點兒淒慘的主人的情況下。“親愛的女士，能讓我們再接到這種好活的機會可不多啦，誰讓我們都不太受人歡迎，剛好手氣又不太好，試煉之旅的要求居然抽到特等呢？雖然您是無所謂，可我還不打算讓我的小姑娘一輩子都是個見習啊。”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黛娜也只能干巴巴的擠出一句，“位移卷軸很貴。”
“比命便宜，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老法師摸摸鼻子，開始低聲叨念起咒文。沒人規定法師念咒得像唱歌，更何況森林里任何動物的耳朵都比人好使。
磷光勾勒出的紋路隨著低沉的咒文波動起來，猶如被投下石子的湖面，漣漪一圈圈泛出，漸漸擴散，終於在中央出現一個橢圓形的空洞。見習騎士烏魯德默默的走進去，體力在藥水的幫助下恢復的見習法師也恢復了女性該有的輕盈動作，安靜的穿越空洞，牧師在身上劃過一道符文，迅速地跟上，老法師用一個老人不該有的敏捷動作竄進洞口，留在他們身後的只有奇異中斷的腳印。
也許這次幸運女神確實顧及到他們了，穿越了五次結界以後，他們在半山腰發現了一個隱蔽的洞穴。黛娜多少還是表示了一下自己的驚奇，對於老法師的法術。他的解釋倒很簡單，“如果您也像我這樣，因為不討人喜歡，混了快一輩子都還是個中階，我保證您也能在中階的時候用上位神術的。”實力跟頭銜其實沒啥必然關係。
“裏面太黑。”
烏魯德只是好意想提醒一聲，卻差點讓三個施法者像炸了毛的貓一樣跳起來。
這真的不是他的錯，無論是精湛的武藝或者高尚的人格乃至於溫和體貼的個性，他都可以說是騎士的楷模，端正的五官和正直的表情，把他往騎士院門口放著就是完美的版本像，前提是不說話。烏魯德的聲音……只能用命運的玩笑來形容，他的聲音沙啞陰冷，還帶著冷血動物特有的絲絲聲，徹底的邪惡者的嗓子。半夜三更的時候，就這樣冒出一句話實在是十分驚悚。
“……抱歉，烏魯德，下次說話前，記得先提醒我一聲……”黛娜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跳平復下來。
鬱悶的騎士安靜的點點頭。老法師則戳戳驚魂未定的弟子，他都累了大半夜了，換手。黑暗視覺又不是什麽高難度的法術。
通向洞穴深處的甬道比想像中的麻煩，魔法的陷阱很多。佛恩暗地慶倖，一個好的愛好對法師來說果然是必要的，喜歡研究魔法陷阱也不是那麼奇怪的嗜好嘛。他明顯把自己因為這個愛好而引起的糾紛統統拋至腦後了。
等他們通過最後的彎道，到達山腹中時，每個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一個魔法陣。
一個由馬納之石組成的魔法陣。
一個完全由馬納之石組成的巨大魔法陣。
“我算是知道爲什麽會有五個國家和法師協會通緝一個并不怎麼邪惡的大法師了……”他絕對是直接去打劫了！
“老師，別看了，趁亂偷一塊什麽的是沒可能的。”雖然在法師的修為上，羅達只是個菜鳥，但是作為佛恩的弟子，她可是有十年的資歷，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老師在打什麽主意。
黛娜突然覺得自己頭很疼。“所以說瘋狂法師什麽的……”最討厭了。
“尊敬的女士，我保證我還沒有瘋，不過這傢伙我就不保證了……諸神在上，他是想用那個見鬼的異位面召喚！”
異位面生命召喚，這是法師協會里經常被研究的課題。不過，鑒於諸神對於這個年輕世界的保護，很少有什麽能突破限制到達其他的位面，所以，空間魔法的研究一直停滯不前，與其相關的異位面生命研究也是如此。不過，依然有古代的賢者成功通過魔法陣召喚了異界的生靈，但是那個法陣不僅耗資巨大，穩定性還很成問題，曾經有位大法師實驗性質的想體驗一次，結果出現的是有如巨大蛇類的神秘生物，並且帶有天生魔法，能在半空中飛翔，讓向來以美麗晴空聞名的法師之城沙埃特被瓢潑大雨澆灌了整整一個月，差點鬧成水災。也有某個王國聽聞這個法術，花大價錢打造了法陣並且召集全國的法師，卻只召喚出一具金屬魔偶，雖然能放出奇怪的光線攻擊，不過製造的太脆弱，幾個連環閃電后就成了徹底報廢的鐵塊。順帶提一句，這個法陣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也就是說，完全看人品。就是因為不穩定性太高，所以法師協會將它列為禁術，不過也有很多法師私下稱呼它為“命運的玩笑”……
“他好像是做了點改良，該死，魔紋太複雜了……”老法師使勁眯起眼睛，乾脆研究起山腹中的陣法來了。“佛恩，已經確定是這個地方沒錯了，我們快點離開！”牧師顯然還比較理智，直接摸出了位移卷軸。即使那位閣下發現他們的行蹤，只要安全離開，這個探查任務也完美完成了，她敢用女神的名義打賭，那位逃亡中的大法師是沒可能放棄這個法陣的！
“恐怕不行，召喚已經開始了。”烏魯德靜靜拔出腰間的配劍。
回應他的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見習騎士再度鬱悶的看著差點心臟停跳的同伴們。
“…烏魯德…拜託……”多來幾次真的會短命。羅達在心裡淚流滿面。老法師拍了拍胸口，咕噥了一句對老人家身體不好，然後便開始小聲提醒，“第一環24位，第三環5位，第六環11位，羅達，你幫他進去，我在符文上標記。”
“老師，真的沒問題嗎？那邊有七個法師啊……”“不，只有三個，另外四個是魔法傀儡。”黛娜雙手合十，開始準備防護的神術。“他們太專心召喚了，所以才沒發現我們，抓緊機會。”
身為見習術者的羅達天賦魔法是每天三次短距離空間躍動，50碼的距離在逃跑或者攻擊的時候也許不太有用，不過只是穿透結界的話就完全沒問題。
另一頭，大法師嘉摩羅放棄了對外界的警戒，把精神完全投入進召喚法陣中。現在的法師塔中，對這個魔法最瞭解的大概只有他了。先前的召喚者之所以失敗，一是沒能對呼喚的生命體進行精確定位，另一個原因，他們其實弄錯了最重要的事情。這個召喚魔法開始就不是打算召喚什麽無敵的生物，它是爲了定位。靈魂與軀殼的聯繫是最強大的，無論是哪一個世界都是，這是法則。所以，通過強行召喚一個高智慧的靈魂，由它和它軀體間的聯繫，製造一個通向異位面的通道才是這個召喚魔法真正的目的。通道一旦打開，界與界之間的隔閡就不會再如此嚴密，如同一個堤壩有了縫隙，就再也擋不住洪水一樣。
“導師，引導石已經全放置完了。”他的弟子約路輕聲提醒他。
“……一切就緒，我們開始吧。”
一個全新的世界，他的夢想維繫與此，不管是法師協會，或者那些企圖弄到通道的王國，他都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法陣中心的三個法師四個影子傀儡開始詠唱咒文，隨著他們手中變化的符文，巨大的魔法陣如同齒輪一般運轉起來。首陣是呼喚，次陣傾聽，三陣是延伸的意志之線，直到中心一人高的整塊晶石散發出光的波紋。然後，它的表面浮出文字構成的輪，一圈，兩圈，當代表支撐世界的七個法則之環全部出現后，被選中的靈魂就會從彼方來到這裡。
“好啦，烏魯德，就是現在！”佛恩快速的在虛空中繪製符文，等到七環完成他們就不用混了，鬼知道會出現啥玩意。“以此血為契約，歐拉爾的門扉！”羅達一揮手，她的血在防護結界上劃開短暫的通路。劍光瞬息而至，施法者們還未看清騎士的影子，他劍下的魔紋便粉碎了。
“凍結的精靈，滅除我的敵人！”現在唯一有餘力攻擊的只有身為大法師的嘉摩羅，冰雪構成的透明人形尖嘯一聲，周圍數尺內都布滿銳利的冰刀，並且迅速地向烏魯德飛去。騎士的劍依然堅定的刺向第二的被標記的符文，他的步伐甚至沒有遲疑。“慈愛的女神，我在此行使您的權柄，請守護他如同守護我身。”冰刀的攻擊沒能在騎士身上劃開傷口，但巨大的沖力險險將他掀出法陣的範圍，反手一劍，堅硬的劍身沒入土中拖住了他的去勢。被標記的符文沒能破壞，但是另外一個符文卻粉碎了。
整個法陣的光芒開始閃爍起來，籠罩了目所能及的一切。
“聯繫被切斷了！召喚儀式失敗了！”大法師的弟子們被失控的魔力沖出法陣，他們的影傀儡悲鳴著承受了更大的傷害，化為碎片。“你們干了什麽！”原本還算穩定的局面瞬間陷入混亂，即使被攻擊也保持儀態的嘉摩羅終於憤怒地咆哮起來。“哦，命運的指引而已，您的運氣太差了。黛娜！位移卷軸！”佛恩費力地讓氣之鎖鏈將烏魯德拖回來，再不跑就真的是傻瓜。“對了，最後撈一筆，去吧，呼嘯的風！化為掠奪之爪！”
佛恩還是完成了他想敲一塊下來賣的野心，風精靈變化的利爪在失控的法陣中扭曲，暴亂，陣心的巨大結晶帶著淹沒所有的閃光向一行人砸了下來。
“老師！你的最後一票未免太大了！”“位移！”
“抓住他們！凍結之鎖！”
在冰雪構建的牢籠里，只有一張破碎的卷軸嘲笑般地晃了兩下。大法師狂怒的表情立刻扭曲了。然後，隨著召喚儀式的失控，整個洞穴也開始搖晃起來。
寧靜的夜空里漸漸出現一道細小的光柱，不過很快，它就消失了，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在距離光柱數千步遠的一片空地上，狼狽的摔下四個倒楣的冒險者外加一片光芒凝聚的風團。
“女神在上！佛恩，你就不能讓我們太平的完成任務嗎！”即使是向來溫柔和藹的牧師，在經歷了被當做紙團一樣翻滾的旅途以後，她也是會口氣不善的。老法師則艱難的呻吟著，他那把老骨頭可沒有女牧師結實。“黛娜……我想，我們還是先跑再說……”在騎士的幫助下，羅達總算是爬了起來，她死盯著半空中那團緩緩收縮的光芒，努力讓自個腿腳在後退的時候別顫抖的太厲害。
他們幾乎是半爬著退開的，風和光的集合體好像生物的胚胎般，用呼吸的頻率脈動，一點點降落到地面上。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那玩意啪的一聲，碎開了。
伴隨著大量的馬納碎片一起掉落在地上的，是個赤裸的瘦弱少女。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另一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