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妈妈 ...
- 江豫又被压得头晕晕的。 他回过神，才发现身上压的这人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才迟钝的想起来，他来雅悦餐厅是来找江锦川的。 江锦川回国的消息他是家里最后一个知道的。 前几天江锦川打电话约了他，说好久不见的兄弟，一起吃顿饭。 他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没什么恨的，只觉得他可怜，也不觉得是那个小三的错。 因为他的那位“好父亲”没跟那个女人说自己是一个有家庭有婚姻的人，引诱着她，直到生下了这个孩子。 糗事终究瞒不住，江老爷子还是听到了风声，随即震怒，那天狠狠扇了他父亲一巴掌，吼着他说不配做一个男人，就应该把他那玩意儿阉了，动用了家法，把他锁进禁闭式，之后送出国，然后命人把这个孩子接回江家老宅。 江豫见到这个孩子的第一眼，觉得他畏畏缩缩的，很阴郁，清瘦的身体在风中颤抖，一吹就会倒下，眼睛里没有一丝明亮，黑黑沉沉的，抹不去的昏暗。 后来他才得知，孩子生下以后，在江锦川三四岁的时候，她的妈妈突然跟江锦川说，自己不应该生下来的，说他和妈妈是破坏人家婚姻的小三。 江锦川的妈妈是一个看上去很温柔的女人，用他父亲的话来说，就是适合过日子的贤妻良母，他认为联姻禁锢了他追求爱的自由，而且他讨厌家里那个女人的强势。 自从江锦川的妈妈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心理就出现了问题，她接受不了自己变成了小三，她这一生是一个保守固执的人，竟然还为这个男人生下了一个孩子，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的，一会儿正常，一会儿又说要拉着江锦川去死。 温柔的妈妈会给她做好吃的饭，问他今天有没有好好读书，学到了哪些知识。 生病的妈妈会把他锁在卧室，几乎一天不给进食，在他快饿死渴死的时候，门又会突然打开，他看见妈妈手腕流着鲜红的血，刺得他眼睛疼，心疼，哪里都疼。 妈妈哭着抱着他，说自己对不起他，她说她舍不得一起死去，说自己是她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手腕的血染红了妈妈和他的衣服，仿佛是永远洗不干净的肮脏不堪。 江锦川开始变得不爱说话，喜欢一个人发呆。 阳光明媚的一天，天上一朵飘的云都没有，但是江锦川觉得这个阳光快要把自己晒蒸发了。 今天是他的八岁生日。 这天他看到妈妈打扮得很漂亮，他也恍惚了一瞬间。 妈妈把他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他软软糯糯的脸，轻声开口。 “川川，妈妈要把你送到一个不愁吃不愁穿的好地方，那里你会有哥哥，你能学到更多的知识，只是没有妈妈，不过这不重要，妈妈这辈子虽然赚不到很多钱，但是妈妈不去弄哪些见不得人的事，永远是清清白白的，只是……” 妈妈这一次瞎了眼，看错了人，她以为她幸福了。 虽然那男人的老婆没说什么，也没来找过自己。 但是她从心底生理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话没说完，妈妈的眼泪就掉下来，砸到了他的脸上，砸进了江锦川的心里，又是一阵一阵的刺痛。 “妈妈，我去了，你就会高兴吗？” “妈妈想让你过得幸福，不用跟妈妈吃苦。” “可是妈妈，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而且，我很能吃苦的，求你不要离开我，妈妈，你能带我一起走吗？” 稚嫩的童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 “可是我跟你在一起不快乐，你长得很像那个男人，每天看着你的样子，我这心啊，很痛苦，即使是这样，可你是妈妈的孩子，身上流着我的血液，我还是想让你过得幸福。” 年幼的江锦川不再开口，妈妈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知道再说下去的话，妈妈又会发病了。 他沉默，算是默认。 妈妈平复心情，亲昵地摸摸他的头。 “真乖，川川。” 几天前她的手机收到一则短信，那人说是那男人的爸爸，叫江正廉，说她和江过卿的事情他已知晓，也知道她的情况，觉得作为一个当父亲的，心里有愧，想把他俩接回江家老宅，说孩子是无辜的，不会亏待他们。” 她还是想不明白，这样正直的父亲怎么会生下这样一个儿子。 她自己是不可能去的，等于没把人家妻子放在眼里，何况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只说，想把江锦川送过去，希望江锦川能平平安安长大，不想他再受别人欺负。 那些轻蔑的语言，时时刻刻回荡在她的耳边。 “原来你是小三的儿子啊？要不要脸啊江锦川，像你们这种人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江锦川放学每次回来的时候，身上都带着的大大小小的伤口淤青，都一一映入她的眼里。 她一边红着眼眶，一边给江锦川擦着药水。 “疼不疼啊川川，是妈妈对不起你。” “不痛的妈妈，我没有还手，这样我们就不用赔很多钱了。” 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什么时候她也变成了人们口中的泼妇呢？她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 可是情绪上头的时候，她也同样伤害虐待了自己的孩子。 他们说的对，自己确实该下十八层地狱。 把自己扔进十八层滚烫的岩浆里，腐蚀她的身躯，让她化成一具白骨，永远囚在地狱里，上不了奈何桥，走不了轮回路。 于是江锦川就被江正廉叫的保镖接去了江家老宅。 他的头往窗户后看，瘦弱的女人一动不动地站在破烂的门口前，起风了，妈妈的身体在风里摇摇欲坠。 江锦川不想哭的，可是风吹红了他的眼眶。 身影渐渐模糊，直到消失。 他站到江家老宅的门口，这个宅子很大，抬头望去，像是拴着无尽的枷锁。 门口，一个持着拐杖的老人，脖子上带着佛珠，眼里带着心疼的担忧，上下打量他一番。 老人把拐杖递给了下人，然后把他抱了起来。 “怎么这么轻啊……” “辛苦你了川川，是爷爷的错，现在才知道你已经降临这个世界很久了，让你受委屈了。” “和妈妈在一起，不委屈的。” 懂事得心疼。 那天以后，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卧室，很大。 有了保暖的衣服，穿不尽的名牌，每天都能吃饱肚子。 上了新的学校，也没人再欺负他，同学们对他很好。 跟妈妈说的一样，他现在过得很好。 爷爷对他说，爷爷是自己的避风港，天塌了都能帮他顶着。 可是他总是在思念妈妈。 他有了新的手机，尝试跟妈妈联系。 妈妈说，不要来找她，要不然自己就死给他看。 那自己不去找她了，于是他拿出自己的零花钱，给妈妈买了很多东西。 他跟爷爷说，想给妈妈买房子住，原来的家没有空调，会很冷。 爷爷说，早就已经给她啦。 “那妈妈住进去了吗？” “没有……” “为什么？” 爷爷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摸摸他的头。 他到江家老宅，也没见过自己的生父，爷爷说，你的爸爸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被扔去了国外，不会让他们见面。 江锦川不在意自己的爸爸，只在意妈妈有没有穿自己给她买的衣服，有没有吃自己每天给她订的饭菜。 他的哥哥，对他很好，喜欢的东西会分享给他，会带他去游山玩水。 他每天给妈妈报备自己的生活，虽然已读，却再也没收到过回复。 没事的，妈妈说了，想让自己过得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