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为我剃发，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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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默认墨凌的凑近。
现下的墨凌，如醉于酒中绵柔，灼烫得叫她喉烧。与她曾亲眼目睹坠落凡尘的墨凌无甚差别。
她沉在池渊，不见海深。
小九尚有未出世的记忆，她认为，正因如此，神元节夜，玄家檐下，她依旧能一眼看出墨凌是海神。而她头一个想法，同十万年前一模一样。
护着她，指引她。
忆起一些零碎的凡尘事，最让小九觉得好笑的是，初入凡尘时所见的墨凌还不知她是谁。
但墨凌不会知晓，小九一直先视她为海神大人，其次才是人间墨家的墨主。
如今依旧。
不管墨凌和她一样意识到自己存于灵界多久，十万年前才结束神魂流浪的墨凌，只有十六，比小九小将近十万岁。
所以，小九可以放任自己对墨凌那份愧疚的宽度，无限度把墨凌护在怀里，将它填满。
初见小九还未忆起，只近铃风。
“小九，就算你修为再高、桉嵘医术再高，你也不能、不能这样护着我啊！”
十七的墨凌被小九护在怀中，触到小九腰上砍进去极深的两把刀，淌出好些血。她不敢拔，她怕一拔出来，小九会断气。
她嗅着小九身上独有松针带雪的清冽，再心安都要哭出来。
在墨家养尊处优太久，她从未见过这般多血，甚至这还是人血，大片大片的在她掌心蔓延。
好多次都是这般，只要墨凌快被伤到，她都能被小九护住。她看到小九面无表情，根本不疼一样，可她身后分明是无数利刃。
小九轻拍墨凌的背，刻意把呼声放得很弱。她看到墨凌红得像血的眼眶，肩膀微微发颤，目光落在她腰间血痕时，眼泪止不住的掉。
遭了，这点小伤在凡间看来这般严重么？小海神都为她落泪。
若她当海神，会有凡尘那些纯粹之心，而她依然会护着墨凌。如此一来，灵界会比现下好很多吧。小九心想。
“无碍的，”小九本想说墨凌是要当墨家墨主的，可这听上去像是墨家忠士。
她才不是墨家忠士，她是神。但她没什么能护住的。
小九唯欲以自己为引，指引墨凌重回神位。
“嗨呀！小九你……”桉嵘搞不懂灵帝这是何操作，他和元一都没这般拼命，一时在一旁抓耳挠腮想不出到底为何。
小九怀中的墨凌眼睛都哭肿了，她呜呜呀呀地含糊道：“桉嵘你快些！”
她见小海神这般，忍不住想把刀拔掉抱抱她，告诉小海神，她不疼的。
可是作假得做全套。
“好好好，”桉嵘把墨凌从小九怀里扯出去，叫她背对她们不准看。
桉嵘看向小九，一脸狐疑，在灵识里问：“这次又想多久好？”
“七日，”小九把身后那两把刀拔出扔到地上，若无其事地靠在石山上，看到墨凌听到刀落地的声不敢回头还怕得发抖，只好重重嘶声不说话：“不可么？彰显你医术高明。”
桉嵘侧头看眼正在教训浊灵的元一，真想说小九有病，叹口气，“行。”
背对她们的墨凌叮嘱道，“桉嵘，莫要让小九留疤，好不好……”
“放心，我可是神医，”桉嵘学不来翻白眼，只得阴阳怪气大声道，“那么多次她缺哪块肉了？不信你过几日检查。”
“检查？”小九重咳两声，赶忙摆手：“不必如此。”
她身上当真没一处伤，有甚好看的。
看来是来凡尘久，桉嵘都敢惹她了。
可墨凌想看，她当真想确认小九身上到底有没有疤。她抬袖抹干脸上的泪痕，鼻音很重：“好，那我过几日检查。”
小九：“……”
不出所料，下一刻桉嵘被踹出去老远。
“小九！”
墨凌听到异动，赶忙转身看，见小九腰身已被层层白布包裹，渗出几点血，正站靠在石山上重吭。
“怎的？就这么担心我么？”小九轻笑，艰难地迈两步走向墨凌，叫墨凌完全想不到方才桉嵘是被她踹飞的，“莫哭，当真不疼。”
当真不疼，凡间刀剑都软得像泥。
想来桉嵘是神医，小九现下能走也正常。墨凌赶忙拿上小九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她不敢碰到小九伤口，想叫小九多放些力在她身上。
墨凌实在不敢看，仰头抽气：“怎会不疼？你又不是石头做的。”
小九想掐自己，好陪墨凌真疼一下。
可假装不知墨凌是海神，已耗费她许多精力，一时半会儿实在不想装。
她看向墨凌，不知为何墨凌此番神情叫她想起姐姐哥哥给她带的那些话本子上的内容，但情节又有些不同。
“你是在……心疼我？”小九歪头。
墨凌嘴硬道，“没有。”
“哦，”小九信以为真。
“那浊灵跑去铃风了，小九……嗯？小九你怎么又受伤了？”元一确认小九身上伤被包扎过，四处张望，又见桉嵘正慢悠悠走来。
小九冷桉嵘一眼，淡道：“无碍。”
墨凌和小九她们走许久，心知小九定是休息两天就要去铃风自愿被刀捅。
“有碍，我提议休息半月。”
小九她们同浊灵不算有仇，可那些人不由分说就把小九她们当罪人砍。
要是、要是哪天他们真把小九砍死了……
墨凌明知她是灵帝，却依旧不敢深想。
小九她们愣神不语。
她倒是不在乎，就看元一和桉嵘愿不愿意受些天罚了。
元一当然怕了：“也是，那我和桉嵘先去铃风探路。待小九休整好，你和她再过来也不迟。”
小九心觉奇怪，可她又说不上来。那滋味比糖甜，却又酥麻在心口，不停地颤。
她想到方才墨凌所说，竟有些期待她能天天检查自己，想看她担惊受怕，想让她检查一圈后发现，她身上是没有疤痕的。
墨家家产遍布凡尘，小九和墨凌一同，能吃好还能住好。叫小九伤神的是，该如何偿还墨凌。
本身她就心觉亏欠，无论如何都想助墨凌回神位。哪怕墨凌忌惮她，愿和浊同为一伙，还天天在众人面前装凡人，她都愿意伸出手告诉她：海神大人，我同你，是一路的，信也不信？
小九不信墨凌不恨，不信她不想重回神位。
只是墨凌还不敢，还不信。
她要如何让墨凌信她。
小九站在庭院檐下思索良久，都不曾注意墨凌在院中亭里烹茶摆点心。
她知墨凌总看她，试探她的态度。至少能因此得知，墨凌是想利用她的。
利用也好，她想被墨凌利用。
“小九，”墨凌叫不动小九，以为是天冷，抱一杯茶递在小九眼前：“冷么？”
小九被这声暖带动，她定睛一看——
墨色浸夜，冷香醉人。
墨凌嗅到小九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寒香，有些慌乱，瞥头喃喃道，“你向来一身白衣，行走在人间。”
“怎的说这个？”小九挑眉，接过这盏茶。
这烫的，不似墨凌能拿住。不对……她真是，装久了，自己都要骗过自己，还在以为墨凌是凡人。
“叫你白九可好？”
月下茶盏，清风微凉。少女半绾着发，些许垂落的发被白色发带系之。她一个劲冲白九逗弄般的笑，那狡黠下纯粹的心思，竟有些勾住她。
“好，”白九这样轻声答道。
这声音小到叫墨凌为听清，不得不凑近她些许。
可白九不知眼前人一凑近，都要被她身上的寒松香迷倒。她还在自顾自地认真道，“这算是我……第一个名字。”
墨凌微愣，道，“我以为，小九是你行走在人间的假名。应当会有自己的道名吧……山上对你这么不好么？”
那些神对你不好么？连名姓都不曾给你取。灵帝大人，你……居然单单只名小九，被叫十万年么？
白九看不出墨凌心思，正是因此，她才时不时描摹墨凌面上神情，想从中探出墨凌的心思。
那眸中一闪而过的担心叫白九有些失措，道，“我无名无姓……小九是元一给我取的。我们、我的师父不会取名字，我也是。往后，白九既是我的道名，也是我的名姓，可好？”
墨凌心中欣喜，是吗？她真给灵帝取上名字，且灵帝喜欢这个名字。
“好，”墨凌弯身轻摸白九没伤到的侧腰，问：“你现下疼么？虽看你这两日走得轻快，可我总觉是因你说你太厉害才这般端着。”
白九还没来得及躲腰上那点痒绵，就听墨凌话里话外的损，顿时心里有些无奈。
呵，小海神明知眼前是灵帝，怎还关心得如此自然。
恐不是这小海神在人间十多载，就极会关心她人。如此一来，那当然自然得紧，且要多自然有多自然。
“疼，”白九倒吸一口凉气，后退半步，摇头道，“我不厉害，我想护的人若当真被我护住，我也不至于下山去斩杀浊灵。”
墨凌早跟浊认识，听白九这话一时有些气。
怎么，想护浊护不住，才来人间弥补？难不成是白九作为灵帝知些后事，才生出一些假惺惺的救赎和愧疚，在人间找她作为代替者相护。她早干嘛去了？才出世十万岁就什么都想护？
墨凌不知心里嫉妒，只知自己想嘲讽白九。可千想万想，却将这化为对白九的嗔怪：“你护住那人了，还会来人间护我么？”
此话一出，墨凌就后悔。怎的越听，越像是她在争？她越想越羞耻，藏在发下的耳根子红得透血。
白九猜不出墨凌为何有此疑问，又不能说她想护的从来是墨凌。她想起先前元一同墨凌开玩笑，说要上她们那座山去拜师修行，得先剃一次发。
她到今日都能记得墨凌当时的表情。错愕、茫然、羞赧、抗拒，竟都在墨凌脸上同时出现。
当真是有趣。
“若你愿剃发一次随我一同上山修行，你就能知我会不会护你。不然，怕是白白浪费承袭于灵帝的那份灵力，不是么？”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为我剃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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