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宇风铃

53、配合

　　“您找私生子的真正目的，我能想到，辰家的掌事者也能想到。这个级别的事务，威胁是没有用的。无论我是谁，都不足以撼动这个级别事务的商谈。”辰玖看着拉曼，语气平缓，毫无畏惧。
　　“但是谈判只需要有筹码，合作却一定要有共同利益。我现在有筹码在手，但却看不到共同利益。”拉曼并不容易被说服。
　　“西非斯和努塔格并不在打仗，为什么不能有共同利益？”辰玖问得亦很真诚。
　　拉曼翘起了二郎腿，饶有兴致地思考了一会儿：“那要是我拒绝呢？”
　　“那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们两个喂狗。”
　　辰玖说得很平静，平静到每一个字的语调都没有波澜，就好似在开玩笑一般，但拉曼却知道他是认真的。
　　他看得出，眼前的这个孩子并不畏惧死亡，亦不惮于把自己化做筹码。辰玖聪明伶俐，胆气过人，一如那时的安妮。

　　“那我要怎么联系我想要联系的人？”拉曼不再置疑。
　　“还是一样，你放霏宇回去，我留着，等你接上线了就可以根据合作的结果处理我。”
　　一样的条件，但此刻的情况和上一次却完全不同，主动权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发生了转换。
　　拉曼其实无所谓辰玖会和梁飞羽会怎么样，杀了他们对他也毫无益处。反而，他想达成自己的目的，就需要靠辰玖和梁飞羽牵线。否则他毫无可能可以和辰斐直接对话。
　　毕竟，辰家一向隐匿于暗处，而拉曼不可能为这件事动用官方渠道。

　　“你的同伴再养个两天应该就能行动自如了，到时候我会送他回去。”拉曼终于妥协。
　　“我能见他吗？”见拉曼让步，辰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对梁飞羽的担忧无法抑制地从心底泛上来。
　　“可以，晚点我找人带你去。”
　　“谢谢。”良好的教养和礼仪让辰玖即使在此刻也维持着应有的矜持，“拉曼先生，如果不冒昧的话，趁我们现在还有时间，我能和你多了解一些母亲的事吗？”
　　解决了眼前最大的危机后，辰玖终于有心力可以关心母亲。既然已经在这里了，已经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母亲的过去了，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拉曼，可能是他唯一能了解母亲的窗口。

　　为了日后的合作，拉曼并不想弄僵和辰家的关系，用些对他来说无所谓的往事卖辰玖一个人情是十分划算的事。
　　“温莎和你说的基本是实话。她的确是安妮的妹妹，但她的资质不如安妮，我没让她出过什么正经任务。她们的父母当时得罪了南部的大人物，被人陷害。但她们大概七岁就变成了孤儿，不是十七岁。变成孤儿后，我收养了她们，陪养成私兵。安妮天赋过人，聪明乖巧，便被我选中派了出去。这种事我想你应该也很熟悉。”

　　的确熟悉，辰玖苦笑。特安也惯常收养孤儿来陪养成特工。毕竟没人爱的孩子比较好管，无所牵累也更容易拼命。
　　他不但熟悉，也更明白从小被洗脑陪养成私兵的人要下决心背叛是多么得不容易，特别是当自己的妹妹还在别人手里。
　　所以母亲才自杀的吗？为了对得起自己的内心，也为了能保住温莎。
　　穿过时光，辰玖似乎看到了母亲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是多么得痛苦，又是多么得决绝。
　　母亲为了让他能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放弃了她坚持的所有。
　　他从小到大，一直都追寻着虚无缥缈的父爱，却从不知道，在他还是个胚胎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母爱包裹。
　　对母亲的思念和怀念充满了胸膛，巨大的救赎感充盈在四肢百骸。辰玖低下头，不让拉曼看清自己眼中涌动的情绪。
　　常年训练出来的能力在此刻派上用场，辰玖把指甲刺进掌心，用疼痛把情绪收进眼底。
　　“拉曼先生，您这边还留有母亲的物品吗？”
　　拉曼笑起来。
　　辰玖再怎么聪明冷静，也终究太过年轻。他对母亲的依恋是如此得直白，不加掩饰。
　　“如果合作愉快，我会让你带着她的东西一起回去。”
　　“好的，谢谢。”辰玖轻轻点头，他感到自己心中最后一块的残缺终于被补上，他终于可以没有遗憾地向前走去。

　　拉曼识趣地起身离开，他看得出辰玖现在需要时间消化。
　　“你先休息一下，晚饭后我让人带你去见同伴。”

　　直升机盘旋在海面之上，一个人影顺着直升机上垂下的绳索如自由落体般急速下坠，又在接近地面的时候一个急停，稳稳落在甲板之上。
　　在螺旋桨的强风中，史蒂夫一身劲装，朝着陆安大步走去。他发现这个云骁的队长似乎有着和他一样的痞气。
　　“特安，代号Z0002，你可以叫我史蒂夫。”史蒂夫对着陆安伸出手。
　　“云骁，陆安。”陆安与史蒂夫握了手，转身把史蒂夫引到船舱之内。

　　一般来说，特安与部队除了一些情报上的互通外，很少在具体任务层面有合作。所以这次在护航途中接到上面的命令时，陆安感到十分奇怪。
　　他想进一步深问，却被徐白漠用一句涉密顶了回来，让他一切细节都和特安派来的对接人了解。
　　陆安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完全无法接受这种好似要让云骁去帮别人打辅助的安排。
　　云骁作为顶尖部队，什么时候做过佯攻这种事？
　　“那行动的指挥？”陆安试探着问，一场行动的最高指挥只能有一人，这个指挥权是在他还是在特安对这次行动的性质至关重要。
　　“我觉得对方不会介入你对云骁的指挥，但可能他也不会听你的就是了。”徐白漠在通讯里回答他。
　　这TM是什么事！老子可不想伺候人！
　　陆安在心里怒吼。
　　把老子的兵借走那么长时间不还不说，还硬是要我们配合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任务，特安咋这么牛逼？
　　云骁作为顶尖的特种部队，在部队里里一向只有别人配合他们的份儿，从来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也因为如此，陆安对史蒂夫的印象从一开始就不太好。

　　同样出身于特安，史蒂夫却是和辰玖完全不同的人。他习惯于游戏人间，万事心头过，片叶不沾身。
　　辰玖执着的东西，他一早就得到又失去过，所以并不觉得稀罕。
　　而因为他从不走心，反而更能看清楚各种人的情绪，知道怎么应对。
　　他见到陆安的第一眼就察觉到了陆安的不爽，也马上就明白了为什么。
　　“时间紧迫，我想先和你两个人单独沟通一下。”史蒂夫并不在乎陆安怎么看他，但他不想作战伙伴在行动中因为情绪问题出幺蛾子。
　　“可以。”陆安带着史蒂夫进了自己的舱房。战舰上空间有限，即使陆安这个级别，舱房也只是在狭小的空间里勉强塞下了一桌一椅一塌。
　　史蒂夫关上门，没有打算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坐下来，他倚着桌子站着，看着站在床边的陆安说：
　　“梁飞羽和辰玖被关在西非斯拉曼亲王的私人住所。”
　　“什么？”这消息实在是让陆安一惊。他万万没想到任务内容会和这两人有关，而且辰玖不是……
　　“至于为什么被抓我不能说，但结果就是我们现在要去救。我不在乎你怎么和云骁的其他队员沟通，也不会抢你的指挥权，你可以把我看作一个单独的作战单元，我不会影响你们内部的配合。”
　　史蒂夫知道陆安担心什么，便直接划出了道，让陆安知道他不会碍着他。
　　陆安亦是玲珑剔透，听话听音，马上就明白了史蒂夫的意思：“没问题，我们会尽全力营救。但我确认一下，这次行动的战术目标是营救对吧。”
　　陆安知道特安喜欢清理胜过营救。他不想有什么误会，毕竟云骁的队员应该不能接受向同伴开枪。
　　“是营救，如果目标转成清理云骁就退出任务。”
　　陆安的眼神闪了一下，听出了史蒂夫的潜台词。
　　“梁飞羽和辰玖都是云骁的人。”陆安不由提醒史蒂夫，暗示特安并没有权力随便清理军方人员。
　　“梁飞羽留给你们，我不插手。”史蒂夫答得轻松，并不觉得被冒犯，“至于辰玖，他是不是真的是云骁的人，陆队长此刻还没有猜测吗？”

　　果然如此吗？从泽库多事件到梁飞羽的借调，陆安当然有自己的猜测。只是当猜测真的被证实，他还是觉得无法相信，那么怀特为什么会……
　　“我很难和队员解释为什么要去救辰玖，官方已经宣布他失踪。”
　　“那就说又找到了。我听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陆队长，我相信你有办法的。”
　　史蒂夫的态度让陆安明白，关于辰玖史蒂夫不可能透露更多。他便也就放弃了再多打探。
　　职业的特种军人，本就不该有那么多问题。他们应该要能在有限的情报中完成任务。
　　“既然是命令我们会配合的。我们先检讨一下情况和方案吧。”陆安说
　　史蒂夫点点头，十分满意陆安的专业素养，简练地开始分享特安已经取得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