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道门》姜茶不语

4、第 4 章

　　许念未曾想过，在这群山之间竟有着类似于《桃花源记》中世外桃源般的美丽地方。

　　许念在心里感叹道：”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虽不完全贴合于眼前这群孩子自由玩耍的画面，但是诗句所蕴含的闲然舒适，自然祥和的气氛正是许念，在此刻、在此地所热切感受到的。

　　还在快乐玩耍的孩子们，看见张校长的身影，纷纷跑过来将校长围在中间，激动而又热情地喊着：“校长好！”还有的在喊：”张妈妈好！“

　　“孩子们好！……”校长微笑地看着眼前这群孩子们，眼底流露出的温情像一汪清水般流入了许念等在场人的心间。

　　张校长伸出她那清瘦的右手，慈爱地抚摸着每个孩子的脑袋。有的孩子个子不高，她能够轻松地摸到，有的则需要她踮起脚尖去够。她尽量不落下任何一个孩子，都能轻触到他们的脑袋。对她而言，每一次的这样的轻触，都像是对于他们的未来无声的问候，以及一次次的坚守确认！

　　有位男孩剃了头极短的寸头，头发直愣愣的朝天上竖着。张校长刚要碰时，就被扎得下意识缩了手，她连忙笑着解释道：”这小脑袋跟个小刺猬一样，扎人的很！”语气里不含一丝嫌弃，全然是对待自家小辈那般，无尽的喜爱，“这样很好，干干净净的！”说完轻柔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拂去了刚才落在他肩头的银杏树叶。男孩被夸的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伸出右手抹了两下自己的圆寸，腼腆地笑了。

　　许念站在不远处，看着孩子们将这瘦小的女人淹没在他们中间，孩子们热情地，兴奋的向她讲述着自己的事情。而这瘦小的女人则是温柔的，含着笑的看着眼前如同小鸡仔般活泼的孩子。许念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但是内心已是万分激动，她在想：”这是怎样坚毅的女人，能在这群山之间，仅靠一个人便建立起了一座学校，又是如何顽强的品格，能让她在这十几二十年的时光里坚持下来的。“许念不敢细想，也从不敢妄想，学生与校长之间的情谊会如同家人般的亲密。想到这里，两滴热泪划过了许念的脸颊，噙满泪水的眼眸中，承载着对于校长满满的心疼与深深的钦佩。

　　”他们总是这样，每次校长一来，就要将校长围住！”

　　一道清亮的声音在许念头顶的上方响起，倏然地打断了她的思绪。

　　许念抬起头，发现在自己的身边竟在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男子。许念赶紧低下头，将脸微微侧到一边，抬起左手迅速地擦掉了脸上的泪痕，便又转过身，正对着眼前的男子仔细打量着。

　　这是一位瘦高瘦高的男子。头发随意散着，穿着一套不薄也不厚的运动休闲装；年纪看上去应该跟许念差不多，也许还要比她大个两三岁，许念不太清楚。

　　”看样子应该是这里的老师？“许念在心里揣测道。

　　“你好！我叫周寻。“周寻一面说着，一面伸出他的右手。

　　周寻有一双很好看的手，他的手指修长而又匀称，骨节分明却不显嶙峋，就连指甲盖都泛着健康的粉色。

　　许念赶紧伸出左手握住，说道：

　　“你好，我叫许念。”

　　周寻的手也很大，一下子就将许念的手包住。

　　“我知道，你就是校长今天说的新来的老师吧？校长跟我说过了。”

　　许念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周寻抬眸看了一眼校长的情况，孩子们依旧围在张校长的身边，兴高采烈地聊着自己的事。看来一时半会是走不开了。

　　周寻收回了目光，重又回到了许念的脸上，笑着说：

　　”走吧，校长早就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其他老师这个点都在上课，只有我空闲。于是就派我在这边等着呢。走吧，我带你先去教学楼瞧瞧。“说完，转过身去，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许念赶紧跟了上去，周寻的个子很高，迈开的步子要她跨上两步才能跟上。许念只好小跑起来才能勉强跟他在同一水平线上。

　　到最后，许念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便开口道：“周寻，你慢点，我跟不上你的步伐了！”

　　“不好意思！”周寻连忙转过身，道歉道，“刚才只顾着往前走，没有注意到你的情况。”

　　许念停下脚步，弯下腰喘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没事。“

　　此时天色已经黑尽。周围一片漆黑，只有操场四周的边缘亮着几盏微弱的灯光。许念站起身子，抬着头，伴着月亮洒下的些许亮光，她发现，自己面前的这位男子居然在偷笑。

　　”你笑什么？“许念有点生气，连忙质问道。

　　周寻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内心开始慌乱起来。他感觉到自己脸颊的两侧开始微微发热，连带着耳朵尖也开始发烫。他没有想到，不是没想到许念会发现自己在偷笑，而是，没有料想到，自己竟然在偷笑！周寻像是干了一件坏事被抓包了般，羞愧地低下头。

　　周寻深吸了一口气，强行镇定住内心的惊慌，才开口辩解道:

　　“没有，你看错啦！”

　　说完，他迅速转过身去。面前是操场通往教学楼的一道长长的石阶。周寻一连跨了好几个台阶。

　　许念看到这种情况，连忙大声喊道：“没有就没有嘛，你倒是等等我呀！”

　　一面说到，一面赶紧跟上他的脚步。身前的这位男子虽没有回答她的话，但是步子确实慢了下来。

　　周寻和许念顺着石阶，走进了北边的教学楼。

　　“这栋楼是学生专门上文化课的地方，东边那栋是给学生上专业课的。晚上学生们都在北区上文化课，只有白天才会到东区上专业课。

　　”周寻指了指面前的教学楼，随后转过身去，又向西北方向的地方指了指。

　　许念顺着周寻手指的方向望去，此时东边的教学楼没有亮光，只能借助微弱的月光，才能看清大概轮廓。

　　周寻带着许念一层一层楼的走着。

　　”一楼是最低年级的，层层递进，以此类推，最上面的是最高年级。亮着的都是有学生在上课的，我们经过时，要轻点声，不要打扰到他们上课。”周寻弯下腰，轻声的说道。

　　周寻说话呼出的热气扑到许念的右耳处，惊得她连忙转过头，就看到周寻蹲在了她的身旁。

　　许念不免好笑地说道：“你在干嘛？”

　　“我这不是怕影响到学生们上课嘛！“周寻还是刚才轻声的语调，解释道。

　　不过事实证明，他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教室里的孩子们都在认真地听着台上老师的讲解，又或者是在专注地完成作业。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出现。

　　他们看了一圈教学楼，重又回到了一楼的楼梯口。长时间没吃饭的许念，现在也是饿得走不动道了。

　　她想着跟周寻在这里告别，便回到宿舍泡桶面吃。

　　“走，我带你去吃饭去，一晚上没吃饭吧？”周寻笑着，看着她说。

　　许念本想回绝了他的好意，但是他以她的宿舍房间号为由要挟。导致她不得不跟着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