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食言了》酒酒八十亿

62、怪人

　　周六清晨七点半，许望已经站在公交车站等林佳。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深色纯棉短裤，脚上是一双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运动鞋，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晨光透过梧桐树叶斑驳地洒在他身上，映得琥珀色眼睛微微发亮。

　　“许狗！”林佳小跑着过来，手里提着一袋零食，“等很久了吗？”

　　“刚到。”许望瞥了一眼林佳手里的零食口袋，无奈地叹了口气：“佳姐，我们是去干农活，又不是去郊游，你带这么多零食干什么？”

　　“路上吃啊。”林佳打量着许望的装扮，忍不住笑了，“你今天穿得真休闲。”

　　许望不自在地拉了拉T恤下摆：“摘枇杷总不能穿校服吧？”他顿了顿，“而且我一直都是这样穿的啊。”

　　“你包里装了什么？”

　　“我带了手套和剪刀，应该用得上。”

　　“李潇潇家里肯定有这些工具。”林佳话音刚落，公交车就驶过来了。

　　“我们上车吧。”

　　公交车门”嗤”的一声打开，林佳上车，许望紧随其后。就在他们刚刷完公交卡，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浓烈的香水味，熏得许望差点打喷嚏。

　　“让一让，让一让！”一个尖细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许望回头一看，是两个打扮怪异的中年妇女。前面那个有着一头夸张的大波浪，戴着墨镜，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底，嘴唇红得像刚吃完辣椒；后面那个更离谱，穿着粉色碎花连衣裙，戴着黑色口罩，额前的齐刘海几乎遮住眼睛，还围了一条翠绿色丝巾，活像从八十年代电影里走出来的。

　　最奇怪的是，前面那位女士手里居然拿着一把折扇，不停地在脸前扇动，五月的早上根本不热。

　　她们越过林佳和许望，走到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

　　“现在的阿姨们打扮真……时尚。”林佳凑到许望耳边小声说。

　　许望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个拿扇子的阿姨走路姿势特别僵硬，而且——他眯起眼睛。那双手骨节分明，怎么看都像是男人的手。

　　“佳姐，”许望压低声音，“你看那个戴墨镜的，喉结是不是有点明显？”

　　林佳刚要回头，许望赶紧拉住她：“别盯着看。”

　　“许狗，你可能太敏感了，说不定人家就有这种爱好。”

　　许望偶尔回头看她们，发现这两人一直在交头接耳，时不时还往他们这边瞟。

　　林佳从零食袋里掏出一包薯片，“要不要来点？”

　　许望摇摇头，继续用余光注意着后方。突然，那个戴口罩的阿姨猛地低头，假装整理裙子，但动作笨拙，像是第一次穿裙子。

　　“许狗，你这样高频率地偷看很不礼貌哦。”

　　“啊？抱歉。”

　　许望没有再回头看了，但他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绝对有问题。”许望心想。

　　公交车行驶了约莫一个小时，终于到达清水村站。许望慢吞吞地起身，让林佳先下车，自己趁机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妇女正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一副也要在这一站下车的样子。

　　“李潇潇说会在这儿等我们。”林佳兴奋地东张西望，“啊，在那儿！”

　　不远处，一个扎着双麻花辫、穿着粉色T恤和牛仔短裤的女生朝他们挥手。

　　“会长，林佳，你们来啦！”

　　林佳好奇地打量着李潇潇：“你每天都坐这趟车上学吗？”

　　李潇潇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以前住校的时候放月假就坐这辆，现在大多数都是打车。清水村只有这一路公交车，早上六点半一趟，下午五点半一趟。错过就要等明天了。”

　　许望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所以你经常迟到是因为……”

　　“有时候摘完枇杷赶不上车。”李潇潇坦然承认，随即又急忙补充，“不过下周果子就摘得差不多了，我保证不会再缺勤！”

　　许望点点头，注意力却还在身后。果然，那两个妇女也下车了，正假装在看站牌，墨镜后的眼睛却一直往这边瞄。

　　“会长，那两个阿姨你认识吗？”李潇潇注意到许望的目光，看向站台方向。

　　那两个妇女立刻慌乱地转身，戴口罩的那个不小心踩到石子，差点摔个跟头。

　　“不认识，”许望收回视线，“只是两个可疑的人。”

　　“噗——”林佳忍不住笑出声，“许狗，你是不是侦探小说看多了？那两位阿姨看起来……呃，挺正常的啊？”

　　许望撇撇嘴：“随你怎么说，但我敢打赌她们有问题。”

　　李潇潇看了看那两人，又看看许望严肃的表情，笑着说：“好吧，如果真有人跟踪，在村里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先去我家坐一会儿吧，然后再去枇杷园？”

　　三人沿着乡间小路前行，两旁是整齐的农田。许望走在最后，时不时回头确认那两个妇女没有跟来，那两个妇女果然和他们保持一段距离跟在后面。

　　“她们跟得也太明显了。”许望忍不住吐槽。

　　“你们村风景真好。”林佳掏出手机不停拍照，“空气都是甜的！”

　　李潇潇低着头：“就是有点偏远。我们班好多人都笑话我是‘乡下妹’。”

　　许望突然加快脚步走到两人前面，在一棵挂满果实的枇杷树下停住：“这是你家的枇杷树吗？”

　　“啊，不是，这是村口的公共树。”李潇潇解释道，“我们村的枇杷很有名的，每年都有水果商来收购。”

　　许望摘下一颗金黄的枇杷，撕开皮咬了一口：“好甜。”

　　林佳也凑过来摘了一颗：“哇！比超市卖的还要大！”

　　“你们喜欢就行。”

　　许望道：“我和林佳从来没有来过你们村，可以带我们到处看看吗？”

　　“好、好啊！”李潇潇眼睛亮了起来，“我家前面有个小池塘，夏天开满荷花；后山除了枇杷还有杨梅和柿子……”

　　她越说越兴奋，语速都快了起来：“对了，村口张爷爷做的麦芽糖是全村最好吃的！我待会儿带你们去尝尝！”

　　“那必须尝尝！”林佳欢呼。

　　许望微微一笑：“看来我们今天有口福了。”

　　转过一个弯，一座两层楼的房子出现在眼前。门前种着几株栀子花树，雪白的栀子花开得正艳，散发阵阵清香。

　　“这就是我家。”李潇潇有些紧张地搓着手，“比较简陋。”

　　许望认真地打量着房子：“这种传统砖瓦结构冬暖夏凉，比城里钢筋水泥的房子舒服多了。”

　　“真的吗？”李潇潇眼睛一亮，“夏天确实很凉快，都不用开空调！”

　　“而且你们院子好大！”林佳已经跑到篱笆边，“这是种的什么？”

　　“那是香葱和韭菜，”李潇潇跟过去，“旁边是辣椒和茄子。我妈说城里菜贵，自己种点能省不少钱。”

　　许望：“你家也挺远的，怎么不住校呢？”

　　李潇潇的眼圈微微发红：“我爸一月份的时候摔伤了手，妈妈又在外面打工，奶奶年纪大了，还要管理一大片的果园。所以我这学期就选择读走校了。没关系，等我爸手好了，我就不会迟到了！”

　　许望抿了抿唇，微微垂眸。

　　林佳问：“你家里没人啊？”

　　“我爸今天去医院复检了，我奶奶在枇杷地。”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许望警觉地转头，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篱笆外闪过——那顶夸张的波浪假发和翠绿色丝巾再明显不过了。

　　“怎么了？”李潇潇问。

　　许望收回视线：“没什么。对了，能带我们去看看麦芽糖是怎么做的吗？”

　　“好啊！张爷爷这会儿应该正在熬糖呢！”

　　三人出门时，许望故意落在最后，迅速扫视四周。那两个妇女正躲在远处的草垛后面，动作笨拙得像两只偷穿人类衣服的猴子。

　　许望摇摇头，决定暂时不揭穿她们。毕竟看到李潇潇重拾自信的笑容，他不想让任何事破坏这美好的一天。

　　如果这俩人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他就立马报警。

　　“许狗，快点！”林佳在前面招手，“李潇潇说张爷爷要现场拉糖给我们看！”

　　“来了。”许望小跑着跟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

　　三人在村里逛了一会儿，时间不早了，三人去了枇杷地。李潇潇给他们每人一顶草帽和一副手套。

　　“枇杷树有些高，我准备了梯子和长柄剪刀。”李潇潇边说边带着他们往后山走，“今年枇杷长得特别好，又大又甜。”

　　林佳一路上都在拍照，时不时发出惊叹：“哇，这里的空气真好！看那只蝴蝶，好漂亮！”

　　许望一直警惕地观察四周。他们走到一片开阔的枇杷林，他突然猛地拉住林佳：“看那边！”

　　两个身影迅速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但碎花裙的一角还是露了出来。

　　许望声音低沉：“跟了我们一路了。”

　　“呃……”林佳眨了眨眼，“确实有点可疑。”

　　“我去看看。”许望放下背包，悄悄向那棵树靠近。

　　就在他距离那棵树还有十几米时，突然听到一声压低的男声：“笨蛋！你裙子被看到了！”

　　“还不是你选的这破裙子！”另一个声音抱怨道。

　　许望愣住了——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似乎感受到有人靠近，那两个“妇女”慌慌张张地想要逃跑。戴墨镜的那个不小心踩到了裙摆，“哎哟”一声摔了个狗吃屎，假发都歪了。

　　“站住！”

　　许望喝道追来，戴墨镜的“女人”把摔在地上的人拽起来，慌不择路的逃跑，还跑掉了一只红色高跟鞋。

　　许望有些失落，明明还差几步就能抓到他们了，还是让他们给溜了！

　　许望准备离开，脚边突然踩到了一个方盒子。

　　许望弯腰捡起那只掉落的小盒子，掀开盖子，盒子里整整齐齐放着很多五颜六色的水果糖，橘子味儿的占了大多数。

　　“果然是那两个笨蛋。”许望捏起一颗橙色糖果，无奈地摇头。

　　林佳和李潇潇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抓到人了吗？”

　　“跑了。”许望把小盒子递给林佳，“不过我知道是谁了。”

　　林佳探头一看，立刻笑出声：“蒋肆和甄晴朗？这也太明显了吧！咱们几个谁不知道蒋肆最爱橘子糖？”

　　李潇潇疑惑地眨眨眼：“他们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许望：“可能是昨天蒋肆来交检讨的时候在门外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吧。”许望摩挲着糖盒子忍不住笑了：“幼稚。穿成这样跟踪，也不嫌丢人。”

　　“那这个……”李潇潇指着地上的红色高跟鞋，“他们会回来拿吗？”

　　许望捡起那只亮闪闪的高跟鞋，嘴角抽了抽：“这审美……算了，先收着吧，我猜他们还会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