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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尴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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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校园里的路灯次第亮起。蒋肆拎着书包大步流星地穿过操场,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他回头看了眼教学楼,确认没人后,长舒一口气。
“总算逃出来了。”他自言自语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便携式相机。他按下录制键,镜头对准自己疲惫却带着一丝狡黠的脸。
“今天是2024年3月21日,周四。”蒋肆对着镜头说,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又被班主任留堂了,数学作业和英语单词,真是要命。”
他边走边拍,镜头不时晃动。“不过今天有点不一样,”他顿了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许望那家伙居然主动教我数学题。你说他是不是吃错药了?他还给我洗校服,真奇怪……”
“不过,”蒋肆忽地笑了,他看着镜头,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他家的洗衣液还挺香的,我挺喜欢。”
蒋肆轻快地跳了跳,在路灯下踩自己的影子。
“昨天晚上蒋裴之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往我身上泼咖啡。洗衣机里洗不干净,害得我半夜三更爬起来刷衣服,否则我怎么可能会上课睡觉?”
“但我绝对不会说我四爷亲自给他洗衣服这件事的!不然我多没面子啊!”
蒋肆笑得明媚,高高举起相机转圈圈。相机里的景象飞速闪过,最后停留在许望模糊不清的身影上。
蒋肆:“……”
如果世界上有99种死法,那蒋肆会选择第100种——尴尬死。
“你……你怎么……”蒋肆结结巴巴地说,下意识把相机藏在身后。
许望晃了晃校牌:“你把这个掉在教室了,我来还给你。”
蒋肆下意识摸了摸胸口,这才发现校牌不见了。他皱眉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许望的手,触电般缩了回来。
“谢了。”他语气生硬,把校牌胡乱塞进口袋,转身就要走。
“等等。”许望叫住他,琥珀色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你刚才……是在录像吗?”
“你都看到了?!”蒋肆后退一步,脸色变得苍白。
许望无奈笑笑,你一个人自我陶醉地录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我能没看到吗?
“你在拍什么?”许望走近一步,“我刚才打断你了吗?”
蒋肆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他背对着许望,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关你什么事?”
“抱歉。”
蒋肆突然感觉脸上像火烧一样滚烫,他一把将相机塞回口袋:“你偷听多久了?”
许望知道被别人看到了自己的小秘密是多么的尴尬,他歉笑道:“我也才刚到,我什么都没有听到。真的,我没有偷听你的小秘密哦!”
“没有秘密!”蒋肆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难堪,最后变成了某种近乎脆弱的神色:“……只是无聊拍着玩儿的。”
许望挑挑眉,“我懂……记录生活嘛。”
“你懂个屁!”蒋肆像做错事的小孩儿一样逃跑,许望一脸无措地在灯下站了好久。
——
蒋肆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路狂奔到离学校好远的街道上才停下来。他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刚才那令人窒息的尴尬。
“操!”他低声咒骂,用力踢飞脚边的一颗石子。石子撞在路灯杆上,发出清脆的“叮”声。
夜风吹散了他脸上的热度,却吹不散脑海里许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那眼里没有嘲笑,只有一种让他更加烦躁的好奇。
“真他妈丢脸!”蒋肆嘟囔着,拿出手机打车。
车里,蒋肆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情景。许望到底听到了多少?他会不会告诉别人?那些录像……那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小伙子,到了。”
蒋肆没听到,司机又提高了音量:“小伙子!到目的地了!”
“……嗯!”蒋肆回过神来,点开微信付钱。
蒋肆掏出钥匙,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家里一片漆黑,看来蒋裴之没回来。他松了口气,随手把书包扔在沙发上。
走到阳台准备关窗时,一件挂在晾衣架上的校服突然闯入视线。蓝白色的布料在夜风中轻轻摆动,袖子上的红袖章像在黑夜里盛开的娇艳的红玫瑰。
蒋肆的手僵在半空。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妈的,这咖啡渍怎么洗不掉?!”蒋肆把刷子扔在地上,抓起旁边的洗衣液又往盆里倒了许多。
凌晨三点,别墅区里一片漆黑,只有蒋家的厕所还亮着灯。
蒋肆用力的刷着污渍,手上渐渐的被刷得没了力气。不知道为什么,蒋肆心里堵得慌。有委屈,有难受,有疲惫,也有不断向他涌来的困意。
蒋肆心里越来越难受,一滴泪从眼眶里落下来。
他不明白,蒋随为什么非要带他回来,为什么非要让他融入这个不欢迎他的家里。他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生在蒋家。
他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个错误,他对不起蒋裴之,更对不起蒋随。
“小肆。”蒋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蒋肆停下了刷衣服的动作,轻声道:“你怎么起来了?”
蒋随捏了捏眉心,“衣服明天让张姨洗就行了,你明天还要上课,快去睡觉。”
“我睡不着,就想干点体力活儿。”
蒋随蹲下,轻轻拍了拍蒋肆的肩膀。
“小肆,对不起。”
蒋肆抽泣了一下,说:“你没错,蒋裴之说得也没错。我本来就不是蒋家人。”
“你是。”蒋随看着他的侧脸,温声道:“你现在姓蒋,入了蒋家的族谱,就是蒋家人了。”
“你不用安慰我。”蒋肆吸了吸鼻子,“你快去睡觉吧,我洗完衣服就睡。”
蒋随站起来,无奈地摇头。他们这一家人都是倔骨头,爸爸蒋成博,哥哥蒋裴之,弟弟蒋肆,三个人都互相看不顺眼,从来不给对方好脸色看。蒋随一直在中间调和关系,但没有任何作用。
蒋随经常头疼,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回忆戛然而止。蒋肆伸手轻触那件校服,布料已经干了,摸起来柔软舒适。他不由自主地把脸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气。是那种淡淡的薰衣草香气,没有许望家的洗衣液香。
“我真是疯了……”他猛地抬起头,像是被烫到一般松开手。校服在晾衣架上轻轻摇晃,仿佛在嘲笑他的反常。
第二天,蒋肆意外地来的比平时早。
许望把书包挂在椅子上,伸手摸了摸桌上自己的校服,他在校服里摸到了一颗橘子味儿的水果糖。
“这是……蒋肆给我送来的?”
除了校服,还有上次蒋肆拿了他的银边眼镜也安静地躺在许望的课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