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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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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隅下这座桃花源里过的很快,新月和木锦华学了几年医术和毒术,暗器门路也有了些准头。时不时和雨燕一同出去行医,接触了不少的人和事,渐渐的,外头也隐约有传言,百越族有个年轻的女医者医术不错,就这样渐渐也长到了十九岁。
在外游历的日子里,雨燕时常会带回一些消息给族里,例如外面又打了起来,在哪里谁赢了,死了多少人。而云燕一向不爱听这些,总是转移着话题。每到这时,新月就会感慨木锦华选了这座山避世实在是聪明,至少这些年里她们还可以维持着平静生活。
但战火还是会蔓延到每个人身边,这天傍晚新月还和每天一样收拾着医馆,门外却传来急促的叫喊声,只见一个中年妇女背着一个年轻人。新月赶紧接下了年轻人,但为时已晚,他已经没有了体温。
新月看着哭泣的妇女,又看看她背后簇拥着的人,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这时来人拨开人群拉起新月解释起来:“她的儿子,在外面打仗……”
悲苦气氛一直到晚上也没散去,新月用筷子拨弄着饭菜,忽然问道:“为什么要打仗呢?”
这年的木锦华已经没了年少的心气,她也开始愁自己手上的皮开始变薄,她无奈说着:“你要问你舅舅啊。”
这话让新月更加忧愁,她皱着眉说:“我把心法留给他们是不是我错了。”
对此,木锦华只是撇撇嘴说:“你只是孩子,不该为他们的行为负责。”
饭后,二人也来到了那个年轻人的葬礼。隅下的习俗和中原不一样,他们的葬礼在夜晚,身着巫女装束的雨燕正走到了祭台中央。新月看了一眼这座祭台,它有些太古旧了,除了台上刚被清理过,四周都是参天古木和杂草。
祭台坐落在盆地正中央,等到月光落在祭台边缘的时候,雨燕就开始跳起了舞蹈。新月原本只是百无聊赖地看着这舞蹈,但忽然眉头开始皱了起来,这个舞蹈让她心里浮现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她目不转睛盯着雨燕的舞,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哪里见过类似的舞步。直到雨燕跳起来,在月亮的映照下,雨燕手上亮闪闪的师刀折射出剑似的光芒,新月忽然想起云鸣山的剑法里,林却云使得最好的那招鸟鸣涧。
这天晚上新月又做梦了,她梦见了林却云,他舞了一整套的雷鸣剑法,每一个动作新月都清晰记得。新月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慢了一秒,她小时候明白自己对师兄的依恋,却实在不清楚那是什么样的感情。这时,她的耳边又响起师姐的话:“武功师父不让我教你,反正你以后是要嫁给师兄当掌门夫人的,你自己找他去。”
当新月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时,那里师姐的脸模糊不见,又和木锦华的脸重合,哪些不同的声音都在她脑海里回响起来:“你怎么看起来识几个字,剑法不会,医书又看不懂啊?他们怎么教你的?”
这样那样的过往突然遭遇种种质疑,她从小建立起来的信念在她离开的雨夜已经有了裂痕,又在经年累月里被一点点瓦解。当她肚子第一次疼到在地上打滚的时候,只有木锦华把她抱了起来安慰:“你别哭了,这种事每个女人都有的。”
新月茫然地问着:“书上不是说要十五岁才会有这种事情吗?我还这么小,我还有半年才十五岁。”
“什么没有十五岁,有些东西又不会算着日升月落,等着哪一天才来。”
新月的梦沉沉的,直到天半亮时才转醒,她从床上爬起来洗了把脸,坐在桌前给自己换上了脸皮。等到她收拾好一切走出来时,才发现木锦华已经坐在了角楼边上抽着旱烟,新月抢过她手里的烟枪说道:“不是说了这东西不好吗?怎么还抽?”
木锦华也随她,说着:“这是艾草,闻个烟味。再说了这里这么无聊,我不熏一熏能干嘛?”
新月也不接她话茬,只是把烟壶拆开瞧了一眼,里面似乎真是艾草,她便讪笑起来:“大清早的在外面吸艾草,躲谁呢这是?”
这话说得不假,外头还刮着微冷的晨风,木锦华看着天边要升起来的太阳,没头没脑地说起来:“你不会怪我吧?把你从家里带出来?”
新月愣了愣,又笑道:“都这么多年了你才想起来问我?以前的你可不会问这些。”
木锦华也笑着说:“你今天早上做梦了吧?我听见你在说梦话,喊的是大师兄,我以前还以为你不喜欢他。”
新月一时红了脸,她撇撇嘴说道:“我都多少年没见到他了。”
“是啊,”木锦华也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我们在这里已经多少年了。”
太阳从山的那一边升了起来,村里渐渐也有人走了出来,新月说着自己要补觉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发着呆。最近她坐医馆给人看病的时候,总有一些老伯母老伯父问她有没有相看人家,要介绍年轻小伙给她。她便拿出木锦华当年来到村里的假话做推脱,只说自己是木家童养媳,不能再许别人的,但总有热情的劝她想开些,还真的有逢年过节拉了一个年轻人来医馆的。每到这时,新月总是笑着让年轻人坐下,给他把脉问诊,当做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开了个药方把人打发走。
但此刻她忽然想起来,她原本早就被指给了林却云,这是云鸣山上下公认的秘密。如果她没有离开,现在或许已经是云鸣山的掌门夫人,大师兄一向疼爱她,她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只是她却不知道,如今的云鸣山是什么模样。
不知不觉,新月真的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是有人在敲门。新月从床上爬起来,下意识照了照镜子,确认自己脸上还有易容后才出了门。
门外正是雨燕,她见新月出来了,开门见山说道:“你跟我走吧,昨天那个死人一起回来的兄弟在闹事呢,你跟我去帮帮忙。”
新月还没明白前因后果,但已经被雨燕拉着走了,等到了村长家门口,云燕正站在二郎身边和一群人对峙着。见到雨燕和新月,一些人让开了路,新月便跟到了云燕身边。云燕看了二人一眼,又对着底下的年轻人说:“你们要出去就不能回来,我们村子要的是安宁,不是参与战争。”
这个决策一石激起千层浪,年轻男人喊着:“你难道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死吗?”
云燕仍然是那副不喜不悲的模样,她摸着二郎说:“你们出去杀死别人,他也不会活过来。”
碍于云燕的灵女地位,众人不敢多说,但也有人小声说着:“什么灵女,都是骗人的。”
云燕也听见了他们的议论,说着:“你们要走我不会拦着,你们可以不用相信灵女,但是我自己知道我的使命。”
说完,云燕便回了房,雨燕和新月便跟了上去带上了门。这时新月就不得不感慨,还好前几年闹野猪的时候给各家装上了房门,不然这会还不知道怎么把人拒之门外。
云燕刚坐下,雨燕便开始缠上她,说着:“姐姐,他们也很可怜啊,出去闯荡本来就很危险,我们要是不让他们转来,岂不是没有后路了?不是说回头是岸吗?”
云燕无可奈何地看向新月,问道:“你怎么想?”
新月一时有些无奈,她说道:“我一个外人,说这些会不会太多嘴了。”
“有什么关系?”雨燕也拉过她来说着,“以前教我们读书写字耕作的是汉人,现在你给我们治病,我们大家也都很喜欢你。”
新月便习惯端起水来,说着:“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如果这么多男人出去打仗,村子里剩下老弱妇孺不好照顾,被牵扯进战祸更难自保。但是他们要出去,客死他乡也很惨。”
雨燕听了连连点头,又看向云燕说:“新月好聪明的。”
云燕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其实也有别的办法,但是我不能擅自做决定,我们需要你点头。”
新月略加思索,歪着头问道:“你们想要我帮忙吗?”
云燕张张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着:“我知道这对你而言有点不公平,但是你可以提条件。”
雨燕笑道:“我们希望你在回这里的山下救治族民,如果他们真的放弃了报仇,或者没了命了,就把他们带回来。我也会和你一起去,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都可以提。”
这下新月明白了,这两姐妹就是下了一个套让自己帮忙,但左右她也无事,这个顺水人情好做。沉思片刻,新月便笑着问道:“那雨燕你跳的祝祷舞,可以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