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难逢》叶流清

3、训斥

　　汇演已经到了尾声，后台大多是表演完卸妆换衣的人，各种用过的道具服装乱七八糟的堆放在一起。我们这一小片的安静和周围吵嚷的人声格格不入，妈妈皱着眉看着这杂乱的环境——魏南星不在她为我制定的朋友标准内，所以她不用在他面前扮演温柔妈妈的形象。
　　她内心应该有很多不满，但还是为我为她保留了一份面子，她没再继续对着魏南星说什么，只是睨了我一眼后转身就走。

　　我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跟在她后面笑着对魏南星摆了摆手。
　　其实我也不算什么天赋都没有吧，变脸这一块我还是很有天分的，如果日后有机会进入娱乐圈说不定还能捞个什么影后视后当当。

　　我的美妙幻想还没持续多久，刚出礼堂妈妈就立马让我回到了现实。
　　“我都说过多少次了，这种没意义的活动不要随便参加，就算不得不参加也要和我商量，得到我的许可后再去。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同样的话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会往心里去。这次要不是你班主任把表演截图发到了群里，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和我说了？你知道我今天这个会议有多重要吗？因为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害得我提前结束了会议来到这里。瑾辰，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理解妈妈呢？妈妈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能不能不要再让妈妈伤心了？”她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气血涌上心头揉着太阳穴缓解疼痛。

　　我早就习惯了她这些长篇大论，如果在这边摆个讲台让我和她玩句子接龙的话，她说出上一句，我绝对能毫不犹豫地说出下一句来。她的那些句子像是早就背熟的草稿，甚至头痛也是每次的必备环节。
　　我说错了，我妈和我爸才是我家里最会演戏的，我只不过继承了他们的皮毛罢了。

　　“对不起妈妈，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话虽如此，我还是从善如流地接了她的戏，我不能违背她的话、就像演员不能违背导演的指挥一样。
　　“你每次都这样说，可是又有哪次是真的知道错了？瑾辰，不是妈妈责怪你，你要少和方玥那样的孩子交往，这次的汇演是她撺掇你去的吧，不然以你的能力肯定不会报这种东西。”就像我很了解她，她也很懂怎样说话才会让我更难受。

　　“不是方玥让我去的，是我自己想去。”虽然知道她不会听，但我还是想要反驳。
　　凭什么她就可以随便划定我的一切。

　　“好了，你不用再替她打掩护了，我还不知道你的性格吗，古筝学的那么差，怎么可能有勇气在那么多人面前演出。你刚刚也没有真弹吧，你的技术还没那么熟练，更别说这么多年没练习了。”她白了我一眼，满不在乎地说道。

　　她真的很懂说什么话会让我难过，我低下头，任由眼泪从眼眶中滑落。泪水很快濡湿了脚边的一小块土地，然后被闷热的天气蒸发后彻底抹去痕迹。我吸了吸鼻涕，哽着嗓子继续为自己做无用的辩驳。
　　“刚刚的伴奏是我自己弹的，没有放原声。”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的水平吗，在妈妈面前没必要有那么强的虚荣心，妈妈又不会说你什么。”她不在意我说了什么，打开手机自顾自说着：“你以后要减少和方玥的来往，我也要和方玥父母好好讨论一下关于她的教育问题，都已经决定走文化班了，怎么还能每天惦记着艺术类呢？这样三心二意可不行，万一再影响了你怎么办？”

　　她的话让我心头一惊，赶忙抓住她的手制止住了她的动作。
　　烦心事让我一个人承受就够了，这不干方玥的事。

　　“还是算了吧，我和方玥其实也没那么熟，你去找她家长也有点尴尬，她爸妈可能都没听过我的名字。”我表现的越在意反而越能激起她的关注，只有我表现的不在意她也才会不在意。

　　“那确实不太好，还是算了吧，下次有机会见面再谈谈吧。”听我这么说，她果然放下了手里的手机又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到我身上。“瑾辰啊，你现在这个班级是一个很好的班级，你现在是高一、文理分科最关键的一年，你一定不要懈怠。你们马上是不是马上就要月考了？我不希望因为这点时间的表演让你的成绩产生失误，你不会让妈妈失望的，对吗？”她撩起我额前散落的碎发，温和的语气像是在问我今天吃什么。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给出了这道问题的标准答案，得到了她的满分笑容。
　　她来这里是忙里抽闲，见自己的敲打起了作用，也就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学校明天要召开集体会议，今天表演结束后就直接放假。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还是没把提前放假的事说出来。
　　她还有工作要忙，我的事只会给她添麻烦。

　　门口陆陆续续有提前散场的人出来，我躲在角落里蹲了一会儿，直到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后才回了后台。
　　妈妈来得突然，我脸上的妆还没卸，刚刚在门外晒了那么久、汗水加上泪水，妆面已经有些斑驳了，怎么看都丑的要命。
　　我身上还穿着刚才表演准备的汉服，一层层的布料被汗湿哒哒地粘在身上，就算不调整情绪看起来好像也没差多少。

　　我的衣服手机都放在方玥那里，要想换下来还只能再回去找她。我走前她还在发表感言，现在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为了避免再发生之前互送学生卡的情况，我干脆搬了个凳子坐在原地等着方玥回来。

　　礼堂后台没有空调，闷热的四方屋子温度比外面低不了多少，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我撩起袖子擦了擦汗，刚抬起手就有一个东西从袖口里滑了出来。
　　我弯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这才想起魏南星刚刚送我的那朵纸玫瑰。

　　他的手工不算很好，这个纸玫瑰肉眼可见的粗糙，而且还是用的最简单的那种折法，一看就是初学人才会用的那种。
　　纸玫瑰经过我刚才的百般蹂躏已经变得皱皱巴巴，被卷起来充当花苞的部分也略微有些散开。
　　我捏着零散的花苞重新卷了卷，但可惜作用不大，手一松开，松散的地方依旧还是那么松散。

　　我托着下巴看着这朵可怜的玫瑰，莫名想到了魏南星把它递给我的样子。
　　还挺可爱的。

　　但可惜的是这朵玫瑰偏偏被送到了我手上，这朵小小花苞注定是无法绽放的。

　　“宋小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听到这个声音，我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老天爷啊，我真的很需要读档这项技能啊！

　　“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我听方玥是这么叫你的，我觉得这个叫法很亲切所以想学习一下，你如果不喜欢我就不叫了。”魏南星名都已经叫过了才给自己加一堆免责声明，我能让他把刚才的话收回去吗？
　　他也不能读档重来啊。
　　“你随意。”都已经叫了，那就这样吧。

　　“你是在等方玥吗？”见我没什么心情和他搭话，他拿了一个包递到我的面前，轻声道：“方玥刚刚有事提前走了，她让我把这个包带给你，你的东西都在里面。我没有打开过。”他说话好像永远都是这么轻声细语，好像稍微大点声音就会把我吓到似的。

　　我接过包打开看了眼，衣服手机什么的都在里面。
　　“谢谢了，辛苦你等这么久了，你要不要喝奶茶，我请你。”早就说了要请他喝奶茶，结果一直拖到了现在都没请，今天又让他白白等了这么久，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愿意。”魏南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有点别扭，摸了摸脖子提着包以换衣服为借口逃到了卫生间。

　　换好衣服出来，魏南星依旧以我进去时的那个姿势等在原地。见我出来，他立马起身走了过来。
　　“怎么还起身迎接，至于那么隆重吗？”气氛有些尴尬，我开了个玩笑试图缓解。
　　魏南星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我三步开外抿着唇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事吗？”他这幅样子明显就是有什么问题，我想了想，还是干脆问了出来。

　　“我刚刚又折了一支玫瑰。用的是蓝色纸，比那个白色的好看些。”魏南星每次遇到我都像是不会说话了一样，明明很简单的一个句子，他却断了好几句才说完。
　　“你要看一下吗？”

　　他说着，慢慢把纸玫瑰从身后拿了出来。
　　这朵玫瑰明显比刚刚那多技艺精湛了很多，这两朵之间的进步很明显不是一朵两朵就能练出来的，不知道我刚刚出去那段时间他又在这里练了多少次。

　　“挺好看的。”我向他摊开手掌，魏南星看着我，像是忘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不是要给我吗？难道不是给我的？”我提醒道。

　　“是给你的！”魏南星急忙把花塞进我的手里，我看着手里的蓝玫瑰，心中微微一动。

　　“你怎么想到要给我用纸折花的啊，这个创意很不错啊。”
　　“表演圆满成功当然要用花来庆祝。”魏南星看着我，温润的脸上勾勒出满足的笑意。

　　“说得也对。”我点点头，将花收进包里。“走吧，我请你喝奶茶。”

　　其实这次表演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对了，忘了说一件事，我对花粉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