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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无衣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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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们无风自开时，正逢暮云衔走最后一缕残阳。
时辞年垂首捧着青玉盏，上面托着三枚凝露糕。感受到白憬似的视线，时辞年抬头露出一个温顺的笑：“师尊，我蒸了凝露糕想给您尝尝。”
白憬似没说话，执起银箸，喉结滚动，咽下许久未曾尝过的甜，他忽然想起前世时时辞年常给他做凝露糕。
时辞年见师尊难得呆愣愣的样子，轻笑：“师尊果然还是这么喜欢甜食。”
“喵呜——”
忽然一只黑猫跃过案几打翻茶盏，琥珀色的茶水泼在玉镯表面。
时辞年和白憬似同时看去，满地碎瓷中蜷着个碧眼少女，长长的黑发如瀑，发梢却泛着鎏金暗芒，腕间昙纹与黑猫爪印如出一辙。
时辞年：？
白憬似：？
系统猫：…！
系统猫在心里疯狂给白憬似传话：主人…我突然感觉力量恢复…一个不小心没控制才…
白憬似：…你不如干脆杀了我算了
时辞年含笑替白憬似拂去水渍：“…师尊，您这是在寝殿藏人吗？”
白憬似暗戳戳瞪了坐在角落里的系统猫好几眼，扬起一个标准假笑：“她是我捡回来的猫妖，名叫小七。”
时辞年歪了歪头，目光仍聚焦在白憬似身上：“是这样呢。”
“嗯。”就是这样。
时辞年不再说话，白憬似在一片寂静中吃完凝露糕，只想快点结束这尴尬场面：“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
“师尊也是。”时辞年一如往常的向师尊告别，只是临走前笑眯眯望了小七一眼。
小七：…小徒弟别这样，我害怕。
晨雾漫过窗棂时，小七腕间昙纹已褪成淡金。
白憬似抚过玉镯裂痕，冰晶顺着裂纹蔓延生长，勾勒出一幅画卷——扭曲的镇门石碑，七十二盏白骨灯笼，还有一枚平安锁。
气温骤升，画卷中的石碑渗出朱砂流淌，勾勒出血淋淋的三个字，无衣镇。血色星图缓缓浮现，残缺的星轨指向西北，最后一枚星子落下，红衣少年在血槐下回首，唇间叼着半块馊馒头。
小七躲在白憬似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紧紧抓着衣袖，忍不住吐槽：“这帝君给的东西靠谱吗…怎么看上去这么恐怖啊。”
时辞年罕见地盯着星图没有说话。
白憬似望着红衣少年熟悉的身形，忽然想起先前时辞年提问时空白的记忆。
“去，那里或许会有为什么血池会伤害时辞年的真相。”
或许那里还会有时辞年…又或许是‘我们’的因果。
“好吧好吧，那我们出发吧！”小七松开抓着白憬似的手，给自己打气。
沉默良久，时辞年抬头看向小七，终于开口：“你也去？”
“对...对啊。”
青玉镯在三人踏上青石板时，发出玉碎冰裂的脆响。
“这镇子好奇怪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小七说着往远处望了眼，“这也太安静了吧！”
白憬似用剑柄扫开枯叶，石碑上无衣镇三个斑驳大字显现。
时辞年用指尖轻轻抚过，朱砂混着冰渣粘着在指腹，泛着铁锈的腥气。
“你们是来这玩的吗。”忽然石碑身后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哇嗷嗷——”小七弹射起步，瞬间躲到白憬似身后，“你你你！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
小男孩歪了歪脑袋，不解道：“哥哥你胆子好小哦。”
小七：......
时辞年没忍住轻笑了声。
小男孩缓缓扭过脖子，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这个哥哥好帅。”
“娘亲说了，遇见客人要好好招待，你们快来，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小七：“...这么小的小男孩不会应该不会害我们吧呜呜。”
白憬似望向前方荒凉的镇子，指尖抚过霜色剑柄：“走吧，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小玉啊——”
男孩手里抓着落叶，一阵风儿似的跑过，闻言停下脚步，缓缓转头：“刘奶奶——”
眼前老妪驼着背，手指翻转绣着帕子：“跑慢点了，别摔了。”
浑浊的眼球转向白憬似三人时，笑盈盈道：“都是些俊俏的小娃娃呀，和我孙子一般大呢，难得我们镇子有客人，要好好招待呀。”
小玉笑着点头：“嗯！我正要带他们去茶楼呢。”
阳光泼进茶馆敞开的门扉，映照着人间烟火气。
桌旁围坐着挑夫贩卒，粗瓷茶碗磕碰出清脆响动。穿短打的汉子们抹着汗涸的脖颈，唾沫星子混着茶沫横飞：“昨儿个西山猎的野猪，足有三百斤重！”耳边隐约传来说书先生“且听下回分解”的声响。
光愈亮，影愈诡。满堂喧嚣，可在这荒凉的无衣镇，更显诡异。
“客官里面请——”小贩笑盈盈地躬身迎接。
白憬似等人落座东南角，青瓷盏中茶汤金红透亮。
“新到的雪顶含翠。各位大人尝尝。”小贩殷勤添茶，壶嘴倾泻时飘来清香。
“奇怪，明明一切都很正常，为什么这里的人总让人感觉不舒服。”小七撑着脑袋皱了皱眉毛，努力回想着。
白憬似端起茶盏，眼神扫视周遭。不远处慈爱的绣着鸳鸯帕子的老妪，笑盈盈迎接客人的小贩......
“你们听说镇东的苏寡妇了吗......”邻桌的挑夫大笑着饭后闲聊，刻意压低的声音突然拔高，满室茶客齐声大笑，像戏班子练嗓般整齐划一。
白憬似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一股凉意从后背蔓延而上：“这些人笑的频率完全相同。！”
仔细看去，连嘴角弯起的弧度都一摸一样。
刹那间变故徒生，满堂喧嚣忽地凝滞片刻。
清脆银铃声渐响，茶水泛起血色，所有茶客同时转头望来，眼睛嘴巴被丝丝缕缕的金线缝合，却强行睁大双眼，嘴角咧到耳根，干瘪的面皮上黑血流淌。僵硬地歪了歪头，一抽一抽的移动嘴角喃喃：
“好茶要趁热喝呀，好茶要趁热喝呀，好茶要趁热喝呀，好茶要趁热喝呀......”
小七只感觉到自己头皮炸开，心口发毛，小声求救：“主...主人...”
“是傀儡术。”
白憬似收回视线，面色骤冷：“傀儡术需在活人清醒的状态下穿肠烂肚，眼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操控，甚至亲手杀害自己最爱的人，生不如死，凶残至极。”
更何况眼下的无衣镇荒凉如此，极有可能是被屠城。
忽然光线骤暗，茶楼消失不见，再次睁眼，暮鼓恰响，檐上七十二盏灯笼齐亮，三人站在一片暮色里，满目荒凉。
小七哗得一下抱住白憬似的手臂，咽了口口水没敢叫出声：“...见...见鬼啊，我们进茶楼的时候...不是早上吗...现在要怎么办啊...”
似仍有笑声在耳边回想，时辞年握了握微微颤抖的指尖，忽然出声：“我或许知道去哪。”
白憬似皱眉看向自进镇子以来就极其安静的时辞年，伸手拢了拢他耳边碎发。
时辞年看向师尊，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无衣镇，是我长大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