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劣质抑制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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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网者’……本体？”明谦的心脏猛地一缩，暗紫色的右眼死死盯住“千面”。之前的遭遇，那些触须，那艘梭形飞行器，难道都只是其微不足道的延伸？
“千面”脸上那惯常的慵懒笑容淡去了些许，异色瞳中映出机库冰冷的金属光泽。“你们之前遇到的，不过是它探入现实维度的一根‘指尖’，或者说，一个饥饿的‘细胞’。它的本体……是游弋在更高维度信息海洋中的庞然之物，以秩序为食，以现实为巢。它正在被‘莲花’散发的波动吸引，如同鲨鱼嗅到了血腥。”
他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虚划，翠绿色的能量勾勒出一幅简略的星图，其中一个庞大的、如同网状神经团的阴影，正缓缓覆盖向代表当前星系的光点。
“根据我的观测，它的先遣波动已经扰动了本星系的外围引力常数。最多不超过三个标准月，它的‘触须’就能实质性触及这里。届时，整个星系都会成为它的猎场。”
三个标准月？！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明谦的脊椎爬升。他毫不怀疑“千面”话语的真实性，那种源自高维存在的压迫感，他在“锈蚀坟场”核心亲身感受过。
“帝国呢？他们不是想控制‘莲花’吗？他们会坐视‘织网者’吞噬这里？”银眸清理员冰冷的电子音响起，提出了关键问题。
“千面”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帝国？他们或许会象征性地派出几支舰队，扔几个‘净化炸弹’，然后宣布该星域为‘不可挽回的污染区’，永久封锁。至于生活在这里的亿万生灵？不过是必要的损耗罢了。在他们的棋局里，棋子从来都是可以牺牲的。”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残酷漠然。
“所以，你救我们，是为了对抗‘织网者’？”明谦问。
“对抗？不，不，”“千面”摇了摇头，异色瞳中重新泛起那种探究的光芒，“那太无趣了，也几乎不可能。我是收藏家，不是救世主。我感兴趣的是……过程。”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明谦身上，仿佛在打量一件正在经历烈火淬炼的胚胎。
“一个由帝国‘蛹’计划意外催生，融合了多种规则特质，甚至引动了‘莲花’共鸣的‘钥匙’……在‘织网者’降临的巨大压力下，会进化出何等惊人的‘形态’？是会彻底崩溃，化为虚无？还是会……蜕变成某种连‘织网者’都未曾品尝过的‘美味’？”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期待。
“你是想用我们做饵，观察‘织网者’的反应？”银眸清理员的声音更冷了。
“互惠互利而已，”“千面”摊了摊手，“我给你们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和指引，让你们能在‘织网者’的阴影下活得更久一点，进化得更快一点。而我能得到一场前所未有的‘观测盛宴’。很公平，不是吗？”
疯子。一个优雅而强大的疯子。
明谦沉默着。他厌恶被利用，厌恶被当作观察对象。但他更清楚，以他们目前的状态，面对即将到来的“织网者”，生存几率微乎其微。“千面”的存在，或许是唯一一丝在绝境中挣扎求变的机会。
“你能提供什么‘帮助’？”他直接问道。
“千面”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异色瞳微微一亮。“首先，是情报。关于‘莲花’的起源，关于‘钥匙’的真正含义，关于帝国和‘织网者’都不愿意让你们知道的……一些禁忌知识。”
他指尖再次勾勒，翠绿能量形成几个不断变幻的古老符号。“‘莲花’并非自然造物，它是一个名为‘观测者’的远古文明，为了窥探宇宙终极规则而创造的……逻辑炸弹的碎片。它本身没有意识，只有不断向外辐射、扭曲现实的‘指令’。而‘钥匙’，就是能够改写或中断这些指令的‘权限代码’。”
“然顾……他窃取的，就是部分‘权限代码’？”明谦立刻联想。
“聪明，”“千面”赞许地点点头，“但他理解错了方向。他以为那是‘爱’与‘占有’的极致，试图用它来将你永远禁锢。殊不知，那代码真正的力量，在于定义与重构。而你，在吞噬了他的执念，融合了多种规则后，你的生命形态本身，就在不断地‘定义’和‘重构’着你周围的小范围现实。你，正在无意识地……行使着‘钥匙’的权能。”
行使权能？明谦看着自己那布满裂痕的暗紫色右臂。这不受控制、充满痛苦的力量，竟然是某种“权能”？
“其次，”“千面”继续道，“是‘教材’。”他再次拿出了那枚七彩流转的晶体鳞片，但这一次，鳞片的光芒更加内敛，内部仿佛有星云在缓慢生灭。“这里面，记录了一些关于如何‘引导’而非‘控制’混沌力量的基础方法，以及……几个有趣的、能够暂时屏蔽‘织网者’感知的小技巧。当然，能领悟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
他将鳞片轻轻抛给明谦。这一次，明谦没有拒绝，将其紧紧握在手心。他能感觉到，这鳞片内部蕴含的知识，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深奥。
“最后，”“千面”的目光投向机库那扇巨大的、通往外部虚空的大门，“是离开这里的‘船票’。”
他打了个响指。
机库深处，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突然泛起水波般的涟漪。紧接着，一艘造型……极其古怪的飞行器，缓缓从涟漪中“浮”了出来。
那飞行器通体呈流线型，材质非金非木，表面覆盖着一层仿佛活体的、不断变幻色彩的生物质装甲。它没有明显的引擎喷口，也没有武器平台，整体看起来更像是一颗巨大的、沉睡的种子，或者某种深海生物的卵。
“‘萌芽号’，”“千面”介绍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我的个人收藏品之一。采用了一些……不太符合帝国安全规范的技术。它能进行短距离亚空间跳跃，具备优秀的隐匿性能，最重要的是……它对‘织网者’的能量波动有一定的适应性，不容易被直接锁定。”
一艘能适应“织网者”能量的船！这无疑是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它的目的地是哪里？”银眸清理员问。
“没有固定目的地，”“千面”笑了笑，“它会带着你们，随机在‘织网者’影响边缘的几个星域跳跃。一方面躲避追捕，另一方面……给你们提供一个相对‘安全’的进化环境。当然，能遇到什么，学到什么，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他走到“萌芽号”旁边，舱门无声滑开，露出内部简洁而充满生物感的内饰。
“选择权在你们。”“千面”让开一步，异色瞳看着明谦和银眸清理员，“是留在这里，等待帝国或者‘织网者’的最终审判？还是登上这艘船，踏入未知的旅途，在毁灭的倒计时下，挣扎求存，寻找那一丝……超越棋子的可能性？”
机库内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应急灯接触不良的闪烁声。
明谦看着那艘古怪的“萌芽号”，又看了看手中那枚温润的七彩鳞片，最后，目光落在自己那依旧隐隐作痛的暗紫色右臂上。
他没有太多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毫不犹豫地走向“萌芽号”的舱门。
银眸清理员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在踏入舱门的前一刻，明谦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千面”。
“如果……我最终进化出的‘形态’，不符合你的‘收藏’标准呢？”
“千面”闻言，异色瞳中闪过一丝极其愉悦的光芒，那笑容变得深邃而危险。
“那就更有趣了，不是吗？我最喜欢的，就是……意外的惊喜。”
舱门在明谦身后缓缓闭合，隔绝了“千面”那令人不安的笑容和机库的死寂。
“萌芽号”内部灯光亮起，柔和而充满生机。伴随着一阵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舰船开始缓缓移动，驶向那扇正在打开的、通往无尽星辰与黑暗的大门。
新的旅程，开始了。
这是一条被迫踏上的道路，一条充满未知与危险的道路。但在这条路上，他或许能找到真正掌控自身命运的力量，甚至……反过来，成为狩猎“猎手”的“猎手”。
明谦坐在驾驶位上，尽管这艘船似乎并不需要传统的驾驶，暗紫色的右眼透过观测窗，看向外面那逐渐远去的废弃空间站，以及更远处，那片正在被无形阴影缓缓笼罩的星空。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七彩鳞片。
时间，不多了。
“萌芽号”的舱门闭合的瞬间，外界的死寂与喧嚣被彻底隔绝。内部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宽敞，流线型的舱壁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生物光，脚下是略带弹性的、类似某种菌毯的材质，空气清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雨后森林般的草木清香。没有复杂的操控台，只有几个简单的、仿佛由水晶天然形成的感应节点散布在舱壁四周。
这里不像一艘星舰，更像某个生物的腔体。
几乎在两人踏入的同时，那个冰冷的、带着金属摩擦感的合成音（并非“千面”的声音）在舱内响起：“欢迎登临‘萌芽号’。我是舰载AI，‘青’。航行模式已设定：随机亚空间跳跃（‘织网者’影响边缘规避协议）。预计首次跳跃准备时间：15标准分。请乘员于跳跃前固定自身。”
声音落下，舱壁两侧平滑地滑出两个符合人体工学的、同样覆盖着生物质材料的座椅，安全带如同活藤般自动缠绕上来。
明谦和银眸清理员对视一眼，各自坐下。安全带传来温和而坚定的束缚感。
“‘青’？”银眸清理员尝试与AI交流，“报告舰船状态及可用资源。”
“舰船结构完整性：100%。能源储备：97%（主要依赖生物质能及虚空能量汲取）。维生系统：最优。武器系统：无。防御系统：被动隐匿力场，高维适应性涂层。资源：基础营养合成单元，简易医疗修复舱，信息接口（受限）。”AI“青”的回答快速而简洁，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没有武器，防御依赖隐匿。这确实是一艘纯粹的“观察”与“逃亡”用船。
明谦没有参与交流。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千面”给予的那枚七彩鳞片之中。当他的意识触碰到鳞片内部时，一股庞大而有序的信息流瞬间涌入，与之前7-Ω-Alpha那混乱癫狂的碎片截然不同。
这更像是一本……关于混沌规则的入门教科书。
信息并非直接灌输知识，而是以一种引导的方式，呈现着各种能量模型、规则冲突的案例、以及如何利用自身意志在混乱中寻找“暂时性秩序”的冥想图。其中大量引用了某种古老的语言和象征符号，晦涩难懂，但其核心思想却异常清晰——接纳冲突，引导流动，于无序中定义自我。
与他之前强行压制、粗暴使用的方式完全不同。
他尝试着按照鳞片中的一幅基础冥想图，将意识沉入右臂晶体。这一次，他没有试图去平息那三种能量的冲突，而是像一个旁观者，去“观察”它们各自的流动轨迹、冲突的节点、以及那规则之力束缚它们的方式。
起初，只能感受到一片混乱的灼痛和撕裂感。但随着他心境的沉淀，那暗紫色的右眼视野仿佛被带入了一个微观世界——暗银的空间能量如同暴躁的银蛇，不断撞击着边界；淡金的生物能量如同沸腾的金色岩浆，试图同化一切；深紫的衰变能量则如同无声扩散的暗影，侵蚀着所触及的一切。而那道无形的规则之力，则像一张充满韧性的网，在它们的冲撞中不断变形，却又始终维持着整体的结构。
他尝试着，如同鳞片中所教导的那样，用一丝微弱的精神力，如同最纤细的探针，轻轻“拨动”了一下那张规则之网的某个节点。
嗡……
右臂晶体内的能量流瞬间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偏转！三种能量的冲突点发生了微妙的位移！虽然只是刹那，那股一直存在的、仿佛要将手臂撑爆的胀痛感，竟然减轻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有效！
明谦心中一震，立刻集中精神，继续尝试。他像一个初学乐器的人，笨拙地、小心翼翼地调整着那无形的“琴弦”，试图让混乱的噪音中，偶尔能迸发出一两个相对和谐的音符。
过程极其消耗心神，每一次微调都如同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更剧烈的能量反噬。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他对规则之力理解的加深，右臂晶体内的能量虽然依旧狂暴，却似乎……听话了一点点。那新增的裂痕，也没有继续扩大的迹象。
就在他沉浸于这种危险的“驯服”过程中时——
“警告：亚空间跳跃准备就绪。倒计时：10、9、8……”
AI“青”的提示音将他拉回现实。
明谦立刻收敛心神，和银眸清理员一起，将身体更深地陷入座椅。
“……3、2、1。跳跃启动。”
没有剧烈的推背感，也没有刺目的光芒。整个“萌芽号”只是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水膜。观测窗外的景象瞬间从废弃空间站的金属结构，变成了一片光怪陆离、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色彩与几何图形的洪流！
亚空间！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只有无数扭曲的、不断生灭的能量形态和信息碎片如同狂风暴雨般席卷而过！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而模糊的、仿佛生物又仿佛机械的阴影在洪流中沉浮，散发出令人战栗的气息。
“萌芽号”如同激流中的一叶扁舟，被动的隐匿力场全力运转，舰体表面那生物质装甲不断变幻色彩，试图与周围混乱的环境融为一体。
即使隔着舰体，明谦也能感觉到一股庞大、混乱、充满恶意的意志，如同背景辐射般充斥在这片亚空间之中！
是“织网者”的意志！它的影响，已经渗透到了亚空间层！
“‘织网者’本体尚未抵达，但其信息投影已开始污染本维度亚空间结构。”AI“青”冷静地汇报着，“隐匿力场效率下降至83%。预计安全航行时间：缩短27%。”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
明谦暗紫色的右眼死死盯着窗外那令人疯狂的景象。在这里，他右臂晶体内的能量似乎受到外界环境的刺激，变得更加活跃，但也更加……躁动。鳞片中教导的引导方法，在这种极端环境下，效果大打折扣。
他必须尽快适应，找到在这种环境下维持平衡，甚至利用环境的方法！
他再次将意识沉入鳞片，寻找着可能相关的知识。很快，他找到了一段关于“利用外部混沌压力，淬炼内部规则结构”的艰深论述，旁边配着一幅更加复杂的、仿佛描绘星云诞生与毁灭的冥想图。
他尝试着理解，模仿。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引导内部的规则之网，而是尝试着，将一丝外界亚空间的混乱能量（小心翼翼地过滤掉那些明显带有“织网者”污染的部分），如同引雷针般，导入右臂晶体！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举动！无异于在火药库旁玩火！
轰！
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右臂晶体内的三种能量瞬间暴走！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但与此同时，那外来的混乱能量，也与内部的能量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和……某种程度的融合！
在这极致的痛苦和混乱中，明谦凭借鳞片中的知识和自身顽强的意志，强行维持着那一丝清明的意识，观察着、引导着！
他发现，当外部的混沌能量与内部的空间能量碰撞时，会产生一种奇异的空间褶皱，暂时偏转了部分衰变能量的侵蚀！当与生物能量融合时，则会短暂地激发其活性，加速了伤势的微弱愈合！
虽然过程痛苦万分，且极其不稳定，但这确实是一种……在毁灭中寻找生机的方法！
他就像一个在雷暴中学习操控闪电的学徒，每一次尝试都游走在自我毁灭的边缘，但对力量的理解和掌控，却在以惊人的速度提升！
银眸清理员在一旁沉默地观察着，银白色电子眼中的数据流不断记录着明谦的状态和外界环境的变化。他没有打扰，只是默默地调整着自身的能量输出，似乎在配合“萌芽号”的隐匿力场，共同抵御着外界越来越强的恶意窥视。
时间在亚空间的混乱洪流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几次心跳，也可能是数个标准时。
突然，AI“青”的警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明显的急促：
“检测到高维锁定尝试！来源：‘织网者’信息投影！隐匿力场即将过载！强制退出亚空间跳跃！”
话音刚落！
“萌芽号”猛地一震，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从混乱的洪流中狠狠拽了出来！
观测窗外的景象再次剧变！色彩洪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死寂、漂浮着无数破碎星体残骸的小行星带**！
他们被强行抛出了亚空间，落入了一片未知的、充满危险的现实星域！
而几乎在脱离亚空间的瞬间，一股冰冷、粘稠、充满贪婪的意识扫描，如同跗骨之蛆般，瞬间笼罩了整个“萌芽号”！
“织网者”的投影……锁定他们了！
“警报！高维能量反应急速接近！判定： ‘织网者’衍生物（猎犬单位）！数量：3！预计接触时间：120秒！”
AI“青”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峻！
明谦猛地睁开眼，暗紫色的右眼中，之前的痛苦和迷茫已被一种冰冷的锐利取代。右臂晶体内的能量虽然依旧混乱，却仿佛经过淬火的钢铁，多了一丝内敛的锋芒。
他缓缓从座椅上站起，看向观测窗外那三颗正从远处破碎星体后浮现的、如同由纯粹阴影和紫黑色能量构成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扭曲存在。
猎犬……来了。
他活动了一下那只布满裂痕、却隐隐传来新力量的右臂，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正好。
用它们……来试试刚刚领悟的“新玩具”。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劣质抑制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