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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质疑 ...

  •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和开锁的“哗啦”声。

      门被推开,看守粗哑的嗓音响起:“你,还有那个半死的,出来!刀哥给你们换地方!”

      手电光柱扫过,落在楚砚溪和陆哲身上。楚砚溪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捆绑而麻木的手腕,神情平静。陆哲看到楚砚溪站了起来,也跟着慢慢起身,和她一起走出这间充满霉味的土坯房。

      看守似乎得到了老刀的特别吩咐,虽然态度依旧粗暴,但没有再动手动脚。

      就在他们即将迈出门槛的刹那,角落里那个一直将头埋在臂弯、一声不吭的女孩,眼中突然爆发出一种绝望的光芒。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扑了过来,死死抱住楚砚溪的小腿,声音嘶哑地哀求:“姐!姐!带我走!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别把我留在这儿!求你了!”

      她的动作太快,太突然,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决绝。楚砚溪的身体瞬间僵住,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女孩身体的剧烈颤抖和紧抱住她小腿的力度。

      看守骂了一句,上前就要拉扯。

      楚砚溪却先开了口,声音干涩:“松开。”

      女孩像是没听见,抱得更紧,眼泪和鼻涕糊在楚砚溪的裤脚上,语无伦次地哀求:“带我走吧,我不要卖给人当老婆!我能干活,我不跑,别丢下我……”

      楚砚溪压住心底翻涌的情绪,再次低声道:“松开!”她此刻自身难保,能暂且救下陆哲的小命已是极致,哪里还能带一个陌生女孩?

      她的拒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女孩眼中最后一点火光。女孩的手臂无力地滑落,瘫坐在地上,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小兽般的呜咽。

      一旁的陆哲心中似有火烧,他有心想要多说几句,但也知道此刻只能拒绝。他忍着后脑的剧痛,借着门外灯光,认真看着那个女孩,努力记下她的容貌与特征。

      女孩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像是抓住了一丝微弱的希望,喃喃重复着:“我叫魏艳丽,我叫魏艳丽……”

      “妈的!不服管的狗东西!”看守早已不耐烦,猛地一把粗暴地将女孩推开。

      女孩瘦弱的身体撞在冰冷的土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和痛呼。紧接着,看守反手就狠狠抽了她一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在黑暗中格外刺耳。

      明明被打的是那个叫魏艳丽的女孩,可是陆哲却不自觉地脑袋一偏,仿佛被打的是他,甚至连脸颊都能感觉到那火辣辣地疼痛。

      “再他妈废话,老子现在就弄死你!”看守恶狠狠地踹了魏艳丽一脚。

      楚砚溪伸出手,用力拽了陆哲一把:“走!”

      陆哲最后看了一眼墙角那个再次陷入绝望、连哭泣都不敢出声的女孩,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愤涌上心头。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咬紧牙关,踉跄着走出这间令人窒息的土坯房。

      院子里的空气依然浑浊,但比屋内的浓浓霉味要好上一些。夜空漆黑,只有正房窗户透出一点昏黄的光。看守领着他们走向院子东侧另一间稍小的土坯房,推开门,里面同样简陋,但显然比之前那间没有窗户的屋子要好上不少。

      墙上有一扇小窗户,窗户装着木栅格,糊了窗纸。地上铺着干草,有一张用木板和砖头搭成的简易床铺,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褥子。角落里放着一个破旧的木桶,似乎是便桶。虽然依旧破败,但至少有了基本的生活设施,而且相对干净。

      “刀哥说了,让你们暂时睡在这里。安分点,别耍花样!”看守恶声恶气地丢下这句话,又扔进来一个粗陶水壶和两个粗糙的、看起来硬邦邦的玉米面馍馍,“吃的喝的给了,别他娘的再嚷嚷!”

      门再次被关上,但这一次,空间不再是完全的黑暗,小窗透进些许微弱的星光,让人能勉强视物。

      陆哲直到门外脚步声远去,才真正松了口气,挣扎着靠墙坐起,后脑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痛。他看着地上的水壶和馍馍,喉咙干得发紧。

      楚砚溪走过去,拿起水壶,晃了晃,又凑近闻了一下,确认只是普通的井水后才递给陆哲:“先喝点水,慢点喝。”

      她的动作自然,带着一种习惯性的谨慎。陆哲接过水壶,贪婪地喝了几大口,冰凉的水划过喉咙,暂时压下了那股灼烧感。

      楚砚溪又将一个馍馍递给他。馍馍又硬又糙,剌嗓子,但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依旧是宝贵的能量来源。

      陆哲默默地啃着,味同嚼蜡。

      吃完东西,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两人看着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床,气氛有些尴尬。

      “你睡床吧。”陆哲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我……我睡地上就行。”他的绅士风度与良好教养让他做出了这个选择。

      楚砚溪看了他一眼:“床不大,挤一挤能睡。”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暧昧或犹豫。在这种朝不保夕的环境里,无谓的谦让和矜持都是奢侈且危险的。

      陆哲愣了一下,没有再坚持,点了点头。

      两人和衣躺在那张简陋的板床上,背对着背。床板很硬,褥子薄得几乎感觉不到,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微弱热量和紧绷的肌肉线条。这是一种极其诡异而亲密的情景,但此刻充斥其中的,只有沉重的生存压力和未散的惊悸。

      狭小的空间里,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沉默了很久,陆哲终于忍不住,用极低的气声,问出了那个一直压在他心头、沉甸甸的问题:“那……那三个女孩会怎么样?”

      他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难过和愧疚。他们暂时获得了安全,但那三个同样被拐来的女孩,却被留在了那间土坯房里,命运未卜。

      楚砚溪睡在内侧,睁开眼看着斑驳的墙壁:“能活下来。”

      陆哲看着小小的、装了木栅格的窗户:“可是……”

      楚砚溪打断他的话:“活着,才是王道。”作为一名谈判专家,她将“生命至上”这个理念深深刻在脑海中。

      冲动盲目、轻举妄动,结果只有一个——大家一起死。

      楚砚溪与老刀谈判的目的,是先争取自己与陆哲能活下来,取得老刀的初步信任,等时机成熟,再端掉他们这个人口贩卖团伙。

      只有她先活下来,才能救更多的人,包括那三个被拐来的女孩。她们一个叫杨娟,一个叫小菊,还有一个叫魏艳丽。

      陆哲知道楚砚溪说的是事实,是当前情况下最理性的选择,但他心里却难过至极。他脑海里不断闪过那三个女孩惊恐无助的眼神,那个腿折女孩压抑的痛哼。

      “她们,她们的未来……”陆哲的声音有压不住的沉重,“就算以后得救,经历这些,也毁了。”

      “活着,才有未来。”与刀哥斗智斗勇这么久,楚砚溪早就又累又困,虽然她很不想说话,但她听得出来陆哲内心的纠结,认真解释着。

      从她以前与陆哲打交道的经验,陆哲这人道德感很强,同情心泛滥,处理离婚案件不管谁是谁非,一定会无条件地偏向女性。他对女性的痛苦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同情,只要是女性诉说婚姻中的不幸,他都会站在她们这一边,为她们争取最大的权益。

      “只要不主动寻死,她们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人贩子卖她们是为了赚钱,买家买她们是为了传宗接代或劳动力,在达到目的前,不会轻易要她们的命。”

      听了楚砚溪的话,陆哲自心底涌上一种深深的痛楚:“那清白呢?尊严呢?这些东西,在她们以后的人生里,就不重要了吗?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有些伤害,是刻在灵魂里的,终身无法磨灭。

      ——这是他作为律师,在处理无数婚姻、家庭案件,尤其是那些遭受巨大创伤的女性案件时,最深切的体会。

      楚砚溪的背影僵了僵,没有马上说话。

      这也是她所困惑的地方——她与张雅的谈判为什么会失败?张雅为了那个渣男,宁可付出生命,值得吗?就算王鹏不爱她,她还有女儿,还有未来漫长的人生要走,为什么要选择自爆那么绝决的告别方式?

      在张雅的心里,对婚姻的忠诚比生命更为重要吗?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窗外,远远传来几声犬吠,更衬得这夜寂静得可怕。

      良久,良久,楚砚溪极其缓慢地,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除生死,无大事。”

      这句话,轻得像叹息,却让陆哲心中一颤。
      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让“清白”和“尊严”这些词汇,变得有意义。

      陆哲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能说。

      楚砚溪睁着眼,望着墙壁上斑驳的、在微光下隐约可见的霉斑,脑子里依然浮现着张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眼睛里那一抹平静的绝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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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下一本《刑狱娘子》预计明年5月开文,大女主古穿刑侦文,喜欢的请收藏~ 已完结刑侦文《罪犯档案管理员重生了》、《九零之兽语者》、《九零之读心神探》,欢迎订阅。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