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孟婆搬回宿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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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宝珠愣住了。在这宿舍里还有哪个小女孩住着，而且还会喊她姐姐，她完全想不出来，该不会是鬼吧？
寥寂深夜，急促敲门声，不熟悉的小女孩声音，像很熟人似地喊她姐姐。
鬼她见多了，但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那样让她汗毛竖起来，幻视了一些恐怖片的片段情节。
“姐姐开门啊，我是孟婆。”
孟婆？门外那个人她竟然说自己是孟婆？孟婆是高冷而骄傲的成熟女性，此刻门外却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啊，她听得真真切切。
田宝珠手伸到隐藏空间，把缩小的耙子藏在了手里。
她拉开房间门一道口子，不动声色地观察外面的情况。
谁知一个身影比田宝珠反应还快，猛一下地就冲开门扑到她身上。
“姐姐谢谢你~和你说的一样，那只偷窥魔眼球真的被你消灭不见了，今晚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啦~”
一个小女孩非常激动地抱着她。
好热情的一个小女孩，好奇怪的一个情形。
她所说的明明都是孟婆才知道的事情，但是眼前抱着田宝珠的，却是一个绑着双马尾的可爱甜美小女孩。她脸上没有地府人员常见的惨白，而是粉粉嫩嫩，可爱异常，像是一个红彤彤水灵灵的小桃果。
“你也叫孟婆？地府还有另一个孟婆吗？”
“对啊，我是孟婆，全地府只有一个孟婆，就是我啊姐姐。”她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拉着田宝珠的手让她看清楚自己。
“孟婆不是全身一身黑，披着长披风，声音高冷的成熟女性吗？”
“呵呵，那个呀。”小女孩笑了。冷不防她背后大刺刺探出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人，她出现得太快，以至于头上的斗篷晃动掉下来，现出一个惨白木然的脸。
“孟婆！”田宝珠不由叫道，对啊，这才是田宝珠所熟悉的孟婆样子。
“这个只是我的替身，我才是真正的孟婆。”
见田宝珠一脸困惑，自称为孟婆的小女孩嘟起嘴，看上去有些不开心。
“姐姐还认不出我，还不信我吗？那么……白无常，你可记得我答应借你彼岸花种子的事？”
纯真清脆的嗓音一转为慵懒高冷的成熟女声。
“记得！”田宝珠答她，这是孟婆本人才会知道的事情。
“呵，这你总信了吧？”
怎么回事？田宝珠震惊之余，她自己在慢慢理顺，似乎有点抓到了答案，“就是说我们平常见到的孟婆形象，其实是你的伪装。”
“姐姐真聪明，一下就看出来了，是的～”
“哈哈……”田宝珠有些尴尬笑笑，她并不是聪明，只是事实摆在她眼前，她是一旦认定现实，会接受很快的人。
就像她为了救小孩而溺死在了粪坑，她也很快接受了。
话说回来，原来那天孟婆离开后，刮起的风沙里所看到的奔跑小女孩，并不是田宝珠幻视啊，那小女孩就是孟婆本人。
“孟婆大人现在你以真身示我，没关系吗？”
“姐姐真好，看过了我的真身还肯叫我‘大人’。那些以貌取人的地府员工真该好好和你学习，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因为孩童外貌的真身被他们看不起，后来做了这个斗篷之后，他们才怕我。不过姐姐不要再尊称我什么大人了，好生分，直接叫我孟婆就行。”
孟婆用真身示人之后话比之前多了，田宝珠一时还适应不了这么活泼的孟婆。她印象里的孟婆还是那种高姿态冷傲的样子呢，孟婆也是多年没有以真身示人说话，憋了好久，憋坏了吧。
“原来你是担心自己的样子服不了众呀？孟婆你的替身和你本人的反差好大。”
“其实我的替身也是我原来的样子哦。”
“啊？这是啥意思？”
田宝珠搞不懂，但她看到孟婆突然沉默了，她想，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不想说的秘密吧，她也同样会有。
“抱歉，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姐姐，你恋爱过吗？”
※※※
没想到孟婆抛出这个话题，突然被比自己年纪小很多的小孩问这个问题，田宝珠脸红了，要怎么回她？逞能说有那当然不符合实际，但是说没有的话，她好像又觉得好心虚……
孟婆小孩真身的样子鬼灵精怪地看着她，田宝珠反倒觉得心里亮堂了，她不该去遮掩自己。
只是没谈过恋爱，没有恋爱经验而已，为什么就怕被笑话呢。
她选择说实话，如果因为她没经验笑话她的人才是不对的，她说：
“姐姐没谈过恋爱，不过我遇到不少感情很好的伉俪，我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
“姐姐，没入过局的人，是不知道其中的苦楚，只能往肚里咽。我当年也是多爱那个男的啊，他却踢掉我，离婚另娶新欢。”
“离婚？童婚？那他真是畜生不如！”
那么小的女孩儿被欺骗，田宝珠感到齿冷。
“不是，我们是年纪相当的青梅竹马，豆蔻年华之时我们约定共结此生，我们拉勾起誓，一拜天地为证人，他没有真的明媒正娶我。成年后他去了远方，后来我连他结婚也是听同村的人说的。
“我还以为跪在他的家门前求他们，他们就会告诉我他的去向，他家人却说我是痴心妄想，后来举家都迁走了。我则因为天天跪求，落下肺炎，我心灰意冷，熬煮了一碗忘情汤，忘掉那些尘缘俗世，但我的身体那时候已经垮掉，我喝完也病亡了。
“被留下来的那个人，从来没有人去在意过她。他要走要变心和我当面说啊，我不会纠缠，只是不能接受不告而别，我怎么会爱上这种懦弱的人，我宁愿自己从未认识过他。”
田宝珠在孟婆的讲述中看到了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浓缩的一生。
孟婆汤的前身，其实是“忘情汤”。
“所以你现在真身的样子，是你年少时候的模样吧？”
“是的，没有和他约定婚约前的我，是我最想保持的样子。”
“对不起，勾起了你难过的往事。”
孟婆摇头，眼里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我已经没有感觉了，那已经是轻飘而过的前尘的我所经历的，现时的我，已经喝过忘情汤新生了。”
“孟婆你没想过再投胎重生吗？”
“人世于我而言只有厌倦与失望，反正最后的归属都是下到这地府来，我不想再折腾，正好，阎王大人也给了我这份差事。”
“那天鬼门开时，我看投胎的人老多了，但孟婆你工作的效率很高诶。”
“原本还能更高的，哼，总有些不守秩序的坏鬼，头疼死我了。”
孟婆像终于抓到了人听她倒苦水了，她滔滔不绝说：
“奈何桥的木板被他们搞坏，变得磨损腐朽，原本可以轮回转生的鬼，被他们挤到掉到桥下，你知道掉入忘川的鬼会怎么样吗？”
“会怎么样？”
“永远也不会转世了。”
“永远？！”田宝珠不自觉倒抽了口凉气，“这么严重吗？”
怪不得黑无常对独角员工失职的反应那么大，身为鬼差，他也曾经目睹过鬼掉落到忘川吧？
“还有那些为了能快点投胎插队的，也让我很心烦。”
田宝珠听到“插队”这词心一惊，怎么好像孟婆也在点我……
“其实那天我去找你，也不小心差一点就投胎了。虽然无意，我也不小心插队了，对不起。”田宝珠决定还是说出来自我忏悔一下。
虽说黑无常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想出个能让她快点投胎的“馊主意”，但是田宝珠不想说得太详细，她怕孟婆会怪罪黑无常。
“那些人不可以，姐姐可以。”
“姐姐很开心你维护我，但是你要对鬼一视同仁喔。”
“哼，都是投机取巧的鬼，不遵守规则，那种鬼插队，我最讨厌了！
“如果要去人间的话，那当然全是像姐姐这样的好人去才好，那样人间的好人才会越来越多，那些不好的要一律留在地府，就像那个偷窥魔，在炼狱里千锤百炼，千刀万剐。”
孟婆不愧是地府的人，她的爱与恨性格分明，两边都非常极端，是没有中间地带的人。
※※※
两个女生聊得很开心，但也没忘了正事，孟婆让田宝珠去她的房间，翻找彼岸花种子。
田宝珠说，我们也去告诉黑无常一声。孟婆说，那等我换装再示人。
孟婆自然张开双臂，“出来！”，那具替身就马上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她也有属于自己的隐藏空间。
替身是一个人偶，在孟婆的操纵下弯腰让她坐上肩膀，再一挥手披上宽大的披风，完全看不出披风里面还有另一个人，孟婆的变装把她自己真身隐藏得很好，所以也是一直觉得她神秘的原因吧。
田宝珠原来想叫黑无常一起的，但是他是个正统的人，不会随便进女孩子的房间，想到此，她就在门口敲门告诉他了。
屋内黑无常简短回她：“我知道了。”
最终田宝珠一个人随孟婆走下十六层。
边下楼，孟婆边和田宝珠聊天：“姐姐，没想到你和那个黑无常竟然能对话起来，还有商有量的。”
田宝珠说：“虽然他话少点，不过他在工作上和我挺配合的呀，我们是鬼差搭档，应该相互间合作，互通情报。”
田宝珠又想起那个说黑白无常不合的传言。
她问：“孟婆，我想知道，黑白无常关系不合是怎么传出来的？”
“不是传的，都有实证，我也亲眼见过，黑白无常都是分开行动，见着白无常的时候，见不到黑无常；见到黑无常的时候，白无常也不在。你说这还不能证明他们不合吗？”
“太出乎我意料了……我以为黑白无常就是一起出任务的工作搭档……”她还一度认为黑无常想赶她走，是想和老白无常工作，不想接手带新人，没想到，是黑无常不满白无常？无论新旧？
“黑无常是九十九代了，换得太快，和白无常之间积累不了同事感情吧。”
孟婆这句话倒点醒了田宝珠，“为什么白无常到我这只换了第二代，黑无常他却已经换了九十九代了？”
“这我不清楚了，姐姐，也许问他本人才知道了。”
“问本人吗……？”
田宝珠在思考着这个可能性，然后已经走到十六楼房门口的孟婆喊她：
“姐姐，进来吧。”
她们进到孟婆房间。
孟婆的屋内很乱，本来就是不大的房间，堆叠着笔记书籍，还有塞了很多孟婆汤熬制要用的药草，更加捉襟见肘了。
田宝珠拿起一件东西问孟婆：“这是什么？”
孟婆想了一会儿，说：“我不记得了。”
田宝珠汗颜，“这房间里不是你多年来使用过的东西吗？你不记得了啊？”
孟婆说：“孟婆汤所用的材料有失忆的功效，长久以来我去采药，还有闻到孟婆汤的气味，多少都会有点失忆。”
田宝珠暗暗咋舌，这算不算工伤啊？“这不要紧吗？如果说忘记了一些事情的话，很影响生活吧。”
“忘了就忘了吧。人生在世，经历过的事情这么多，如果事无巨细都记住的话，会有很多让你无法承受的痛苦。如果忘掉了，就说明还是不重要的事情，过后想不起来就算了。况且我这还有笔记文字记录着呢，可比脑袋要记得牢。”
“你说的也对，那你把种子放在哪里？”
“种子放在哪了？我这我也得好好想想。”
欸……还是不要什么都忘记吧。
“东西太多了，我记得种子我大概是放在这片区域，我找一下。”
孟婆在一堆的物品中翻找，田宝珠也帮着她一块找种子，两个人要比一个人快嘛。
孟婆伪装的替身外表看上去是很干脆严谨的，她的工作状态上也是，但她的房间却是东一处，西一堆，乱摆着各种东西，可按她自己的说法，这是乱中有序。
为了寻找明天的种子，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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