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协奏曲》沈云生

51、命运交响曲-17

　　饭后百步走，人活九十九。
　　嗯，这句话是霍童他爷爷告诉他的，每年寒暑假回乡下，每天傍晚，他都会看见爷爷奶奶手挽着手，顶着一头花白的发在夕阳下漫步，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据他妈说，当年她就是看到这一幕，才下定决心要和他爸登记结婚的。
　　小霍童说：“妈妈你竟然不是因为喜欢爸爸所以跟他结婚的吗？我要告诉爸爸。”
　　“不准去！”左庭捂嘴灭口，小霍童一阵呜呜呜呜。左庭顿了顿，见他终于缴械投降了，才道：“妈妈嗯，妈妈当然是喜欢爸爸的，但是……”
　　“但是什么？”小霍童睁着一双大眼睛，别着一张稚嫩的脸。
　　嗯，这张脸有点像他爸小时候。
　　左庭会心一笑，道：“妈妈并不相信婚姻，也并不相信，人和人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但……爷爷奶奶告诉妈妈，是可以的。”
　　那时候霍童只是一知半解地点点头，后来他长大了一些，才明白了。左庭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后来她上了中学，父母就双双离异各自组建家庭去了，左庭全靠班主任资助才念完书考上了警校，但还未毕业，就在一次行动中伤了右肩，举不起枪了，不得不改行当了律师。
　　父母也好，职业也罢，他妈妈看过太多不幸福的家庭了。
　　好在他爸爸的家庭是幸福的，他的爸爸妈妈也是幸福的。
　　但好像……严玺的家庭并不幸福。按他妈那个标准，也不知道严玺这个儿媳妇能不能入了她的眼。

　　左右无事，严玺便带着霍童在公司绕了一圈，时光都静悄悄的，霍童忽然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不带目的，也不赶时间地做一件事了。他心里还有很多疑惑，还有很多对未来的期待和迷茫，但当他踏踏实实地走着，看着身畔摇晃的草木，跳跃的松鼠，忽然觉得那些都一扫而空了。
　　真美好啊，他还想要做一件事。
　　霍童的手和严玺的手，摇摇晃晃地牵在了一起，十指相扣。
　　嗯，美好的日子，美好的时候，要做美好的事。

　　走了一圈，严玺又带他回了办公室，严玺办公室在三楼，很大的一个办公室，如严玺所说，跟一间卧室没什么两样，外边还放了一架钢琴，严玺说这是他特意运来的。
　　霍童感觉他这不是什么战略执行组组长，简直就跟ceo没什么两样，要么就是属于违规装修。
　　“首先，这是民营企业，不存在体制内违规一说。”严玺道，“其次，你说的没错，这家公司是三年前创立的，那时候我爸的确是想让我以后当ceo来着，准确来说，这家公司从创建起，我就一直在参与组织建设，目的就是学习管理，保证将来能顺利接管家业。”
　　难怪这公司这么具有严玺个人风格。
　　霍童道：“那为什么后来你没有……是因为转校吗？”
　　严玺顿了顿，道：“是，也不全是。”
　　哈？还有他不知道的原因？
　　霍童道：“你转校是因为我。”
　　严玺却道：“不是。”
　　才怪，不是因为他还是因为什么？严玺本来又没打算走音乐专业。
　　严玺道：“是因为喜欢你，而不是因为你。”
　　忽然这么直白，霍童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尽管这会除了窗外飞过去的一只麻雀外也没别人，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等等，那只麻雀是男的女的成年了没有？
　　严玺解释道：“年年，也许你一直认为，我是为了你而牺牲的，但对我来说，那不叫‘牺牲’，能跟你一直在一起，才是我最大的愿望。”
　　哇哦。
　　霍童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如果你的男朋友跟你说，他很喜欢你，喜欢到可以抛下一切跟你在一起，因为你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但是，你也不必因此负担，因为实现愿望，是一件快乐、幸福的事。
　　你该怎么形容？

　　反正霍童不知道怎么形容。
　　于是他给了严玺一个轻轻、轻轻的吻。他的余光瞥见那只麻雀，发现它正提溜着两只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清澈又好奇地看着他们。
　　拜托，你是鸟，是鸟诶！男人跟男人接吻有什么好看的！能不能有点作为恐龙后代的威严和自觉！

　　霍童脑子里胡思乱想一通操作，但很快，他就没功夫去想了，严玺把他顶在墙壁，吻的他气喘吁吁，脑子彻底乱成了一团浆糊。
　　一吻毕，两人额头抵着额头，严玺一点点碰着他的鼻尖，勉强喘了口气，道：“我送你回家？”
　　霍童脸都红了，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嗯……我不回了。”
　　严玺猛地看他，道：“年年，我，我我什么都没有准备，而且……”
　　霍童一怔，严玺他结巴了，他竟然结巴了！恍恍惚惚红红火火哈哈哈哈！十几年了，这块冰终于四分五裂了！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一定要大笑三场。
　　“你想什么呢？”霍童以一种有点鄙夷的目光看着这个色欲熏心的男人，虽然咳他也是男人中的一员，但他姐说的还真没错诶，男人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货色，看到大地就想到播种，看到鲜花就想到草。
　　这句话，无异于兜头一盆冷水，严玺迷惑了下。
　　“那个……我跟我姐说了，这周末就在你这照顾了，就是前两天冯特教授说他夏令营结束就回德国了，想让我谱曲给他，我这正愁你公司没有钢琴呢，结果现在倒是不用愁了……”霍童看着他，有点揶揄道，“倒是你，没想到啊严尔玉……你这身体都没好全乎呢，真是想太多。”
　　“……谁说我身体没好全？”

　　一个小时后。
　　简单来说，就是严玺恼羞成怒，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他已经恢复了基本的男性机能。
　　“不是恢复，是一直都有。”严玺拿毛巾擦了擦手，“霍先生，请用词严谨一点。”
　　“哼！”这下子恼羞成怒的变成霍童了，他现在手上、腿上全都是！湿漉漉黏糊糊的乱成一团，他还要不要面子啦！果然人善被人欺，东郭先生就是因为太善良差点被狼吃了的，早知道严玺是个禽兽，他才不要眼巴巴地过来照顾他！那时候他姐说的什么来着，说他跟严玺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就是羊入虎□□脱脱要献身的节奏，他当时还不信！果然，这种事还是要听过来人的意见。
　　“我洗完了，你不去洗吗？”
　　纳尼？严玺这什么漫不经心的事后渣男的语气？就这还没全垒呢，要是全垒了岂不是更渣？
　　霍童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跑去洗澡了。
　　徒留严玺一人原地懵圈：“……我哪里伺候的不对吗？”
　　严玺打定主意，接下来要深入学习，免得将来实战的时候让霍童看出来他其实就是半吊子的技术水平。

　　一晚上，霍童都气鼓鼓的。
　　他翻来翻去，看到对面睡颜安详的严玺，更生气了。他悄悄下床，看了一眼，咦，严玺好像真睡熟了。
　　奇怪，严玺从前一直是浅睡眠的啊，今天竟然这么早这么快就睡着了？
　　看来严玺是真的累了困了，医院里人来人往的，他又认床，估计没法好好睡。
　　霍童看着严玺，刚洗完澡，头发没喷定型水，软塌塌地垂下来，衬得他整个人整张脸都是软的，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十多年前。不过，十多年前的严玺，才没这么柔和，那时候严玺浑身上下都是刺，跟只小刺猬一样，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把刺都收起来，就为了抱一抱他。
　　可怜巴巴的。
　　霍童忽然有种母爱泛滥的感觉，严玺个小可怜，感觉他还没怎么感受到父爱母爱，就已经被迫从孩子长成大人了。
　　“……年年。”
　　哟，还是鼻音。
　　霍童忽然心软的一塌糊涂，忍不住隔着空调毯抱了抱他，又亲亲他，轻轻道：“年年在。”

　　霍童离开办公室，来到隔间，坐在琴座上。他试过，这里隔音很好，不会吵到严玺。
　　夜，已很静。
　　一墙之隔，有他心爱的人。
　　霍童忽然心潮澎湃，敲下第一个琴键，画上第一个音符。

　　第二天，霍童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昨天晚上熬夜谱曲，创作的时候激情澎湃跟打鸡血一样一点也不感觉累，谱了一段之后，就累的不行了，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只知道他现在腰酸背痛跟被那啥了一样……那啥是那样吧？反正他看小说里这么写。
　　霍童睁眼一看，感觉哪里不对，他怎么回办公室了？难道他什么时候多了梦游这个症状？

　　“我抱你回来的。”
　　您好，您的男朋友现身为您答疑解惑。
　　一晚上过去，严玺看上去已经补好觉了，简直神清气爽，哼，看上去更像那啥和被那啥了。
　　严玺拉他起来，道：“快去吃饭。”
　　霍童不情不愿道：“你怎么跟我爸一样？”
　　严玺挑眉：“你要不起，我也可以再抱你一次。”
　　霍童瞬间起床了，开玩笑，他可是男人，响当当的男人！

　　当他坐在餐桌前，瞬间心甘情愿了。
　　哇~好丰富的早餐——呃，早午餐！
　　霍童心花怒放了，而且都是他爱吃的！
　　霍童当即食指大动，笑道：“你从哪订的外卖啊？”
　　严玺顿了顿，道：“我做的。”
　　啊？
　　“食材是预订的。”
　　哈！
　　天呐，原来跟灶神爷许愿是真的灵的！
　　霍童又感动又激动了，严玺又道：“毕竟昨天……你该吃点好的。”
　　这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模样是要闹哪样？
　　他俩昨天只是手咳了而已啊，要不要说的那么恐怖？而且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包那啥什么费？严尔玉你不要看了一部玛丽苏小说就老自个代入霸总男主好吧！

　　虽然如此，大餐还是很好吃的。
　　严玺手艺真不错，霍童在心里暗自较劲了一番，最后心安理得地躺平了，比不过比不过，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早日从厨房退休吧。
　　霍童不知道的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于是孤男寡男的第二个晚上，他俩又亲密接触了，这一次不是手，是腿。霍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手跟腿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啊，这这这以后可还了得？
　　他没让严玺送他，而是带着一腔悲凉和羞愤的心情自己打车回家去了，他再也不要和严玺待在一个屋，呃一个办公室里了。这个周末甜蜜是很甜蜜，但是也太忧伤了，让他有种自己的处男身将会随时不保的预感，以致于他走的时候都忘了把这两天加班谱好的一段曲子带走了。

　　严玺发现的时候，霍童已经走远了，ai管家表示，他是不可能马上追上霍童的，不过，霍童之前有句留言要它转达给严玺，它认为此刻严玺心情甜蜜指数爆表，正是合适的时候。
　　严玺道：“他说什么？”
　　“霍先生说……”
　　ai管家以一种冷冰冰毫无感情波动的语调道：
　　“严玺，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