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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星夜-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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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来,霍童换了百度谷歌小红书等无数个搜索引擎生活指南,再加上各类AI问答,疯狂地想找到如何在分手之后接着做好朋友的答案,但得到的结论是失败概率为99.99%,成功几率比中彩票还难,仅有的几个现实案例还是因为和平分手,嗯,就像他开始计划的那样,但是现在严玺已经知道自己是骗他的了,这叫什么和平分手啊!
霍童仰天长叹,好难啊!
“霍童同学?”台上老师皮笑肉不笑地微笑道,“请你告诉大家,刚才问题的答案好吗?”
霍童整个人一激灵!
他恍如灵魂出窍般缓缓站起,这才想起来他现在是在音乐史课堂上!台上是以严肃刻板闻名西音内外的古教授!霍童一向活泼又充满了奇思妙想,西音所有老师几乎都跟他关系不错——除了古教授!
偏偏他今天还在古教授的课堂上看手机,一边看一边长吁短叹,表现得如此张狂颇具法外狂徒张三的气质,是个老师都知道他没听讲,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古教授本来就不喜欢他过于跳脱的作风,只是从前霍童好歹在面子上给他过得去,今天却是面子里子都没给他,这不逮住教训教训还得了啦?以后课堂不得翻天啦?
霍童确实是没听讲。
所以他连问题是啥都不知道。
该死,要是他知道问题是啥就好了,要是他知道——
乐航森忽地给他递了张小纸条,霍童眼尖,只见上面写着:文艺复兴的四大乐派。
霍童笑道:“是勃艮第、弗兰德、罗马和威尼斯乐派。”
古教授又道:“罗马乐派的代表人物和代表作是什么?”
霍童道:“帕莱斯特利那和他的《马切利教皇弥撒曲》。”
没问住他,古教授只好瞪了他一眼,让他坐下了。
课后,霍童问乐航森道:“那张纸条是严玺让你传的?”
乐航森惊讶道:“童哥你怎么知道?”
废话,严玺的字迹就算化成灰了他也认得出来,更不用说只是稍微改动了一下而已。
“其实比起严哥递纸条。”乐航森道,“我更奇怪的是,你俩最近上课为什么不坐一块?”
这个问题能怎么回答?
他和严玺最近不仅上课不坐一块了,吃饭也不在一块,就连去琴房练琴以及出入寝室都是一前一后能不沾边就不沾边,当然准确来说,是他有意避着严玺,每次都得听人下铺动静动完了才慢吞吞下床出门。
霍童索性含糊其辞:“……没啥事,别问。”
乐航森道:“行,不说是吧,那以后你俩别想再让我帮忙传小纸条。”
饭是真香的,生活就是让你被啪啪打脸的。
乐航森信誓旦旦的宣言马上就被打脸了。接下来英语课,严霍双煞前后一人占了一台机子,乐航森也不好插到其他宿舍里边去当小五,只好分外憋屈地继续当他的夹心饼干。谁叫西音本科英语也可以申请免修,徐之远别的不行就外语行,一人精通英、法、德、意四门语言,都可以直接转行去当翻译了,也就是他生在了音院,所以只能用免修英语省下来的时间去补他的专业课。当初入学考试,严霍二人本来也打算试下能不能免修,但在乐航森哭天喊地的哀求下,为了他不独守空闺寂寞难耐,二人还是和他一块上英语课了。当时他还很窃喜,以为可以抱住俩大佬的大腿带他一起飞,一年下来,小组作业啥的是抱住了,但课堂对话俩大佬净私通了,好几次三人交流聊着聊着他就莫名其妙变成电灯泡怎么也插不进去人家私聊频道了。
今天他明白了,比当电灯泡更可悲的是当传声筒。不对,传声筒都比他有牌面,他就整个一声音传播的介质——空气!
偏偏严玺和霍童还都要呼吸空气。
悲催的工具人哟!
半节英语课下来,总结来说,就是严玺跟霍童对话要经过乐航森,霍童跟严玺对话也要经过他,反正俩人就是人傻钱多非要找中间商赚差价。
这个中间商还是口语不大利索传话不大好使的那种。譬如,严玺跟乐航森说,问霍童是不是感觉很热,乐航森跟霍童转述的时候直接丢了“feeling”,只剩下了“hot”。
脑子里边一堆黄色废料还没清理干净的霍童瞬间红温了:“他才‘hot’呢他全家都‘hot’!”严玺竟然调戏他!谈恋爱的时候调戏叫调情,他们都分手了再调戏就叫耍流氓了好不好而且这还在上课呢麻烦公共场合能不能注意一点形象!
殊不知他那一声已经引得左右纷纷对他行注目礼,回头率杠杠的。
霍童本来就热的一直扇风现在整个人更热了。
乐航森还一脸懵懂地回头跟严玺说:“他说你也很热。”
严玺无声地叹了口气。
霍童算是明白了,合着这就是个乌龙!
经此一遭,二人终于决定厂家直销不让中间商赚差价。中间商表示乐见其成您二老自个闹吧玩吧可不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把他这个无辜良民拖下水。
课后,乐航森跟只兔子一样蹦蹦哒哒蹿下楼,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麻溜地闪了,独留严霍二人两两相对无语凝噎。
严玺道:“我其实是想说,你那边对着窗口吹不到空调,如果你热的话,我跟你换一个位置。”
霍童现在一对上严玺就神经紧绷,下意识道:“不用。”
严玺怔了怔,霍童也怔了下。
“可是……”严玺目光闪了闪,“你一直很怕热。”
“都下课了。”霍童有点艰难地道,“算了吧。”
严玺僵硬地点点头,走下楼了。
霍童看着他笔直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楼道里,只剩下楼道口|射来的耀眼的太阳光,他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忽地飞奔至走廊窗口,望见严玺越走越远。
夏天的阳光真刺眼呐。
霍童忽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他忽地觉得,自己方才很像是一个渣男。是他欺骗严玺的,分手也是因为他的欺骗,但现在人家严玺主动关心他,想照顾他,他却还不领情,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
可是他该怎么领情?他已经错了一回,难道还要不知悔改一错再错?从小到大,他们关系铁感情好,但这些年来,严玺有多少“好”,是潜藏在友情的外衣之下,是被他理所当然忽视了的?他记得在附中的时候,同学们总爱起哄,他也并不在意,只当做是他和严玺好朋友的又一力证,甚至有时候还顺着他们说话,但严玺总是不怎么回应。
正所谓直男清清白白正大光明,真正的男同才遮遮掩掩欲盖弥彰。他现在算是明白了。
他爱严玺,哪怕是作为朋友。
他不愿伤害严玺,但无论他怎么做,都已经伤害了他。
他也不愿再骗严玺,不愿给严玺不切实际的希望,但他不给希望,也已经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让严玺失望。
霍童抓狂了:怎么会这样骑虎难下进退维谷啊啊啊!为什么他现在好像不管做什么怎么做都是错啊啊啊!小行星快来吧地球快毁灭吧他受不了了啊啊!
第二天视唱练耳课分小组作业,霍童破天荒地没跟严玺组一队,引得一些人频频侧目,他都懒得去猜现阶段论坛里他跟严玺到底又新增了多少个分分合合藕断丝连缠绵悱恻欲语还休欲罢不能的八卦帖子了。
视唱,顾名思义,简单来说就是看着谱子唱出来,练耳,也就是把听到的转换为乐谱音符,或写或弹。从前霍童跟严玺一队的时候,基本上就是他读谱严玺弹琴,过一会再换回来。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每次小组作业,十张谱子没一会功夫就丝滑地通关了。
今天嘛……
他老是忍不住想起他跟严玺在一块的日子,有的时候无聊了,他会看着严玺,故意读错一两个音符,严玺则会心一笑,弹琴的时候又把那俩音符精准地纠正了回去。
他一想,就忍不住想要借着余光瞥瞥严玺什么情况,于是一张谱子就这么读错了一小半,可怜他的新队友又不像严玺会背谱,没有他那样专业的纠错水平,弹出来的曲子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呕哑嘲哳难为听”。听起来不像是音乐生练习,倒像是在擦黑板锯木头划玻璃。
周围同学无不皱眉头,脸上看着都能倒酸水了。
最后老师终于看不下去忍不了了,赶紧让他跟队友换了,顺带批了队友一顿。新队友委委屈屈地举着谱子,分外幽怨地看着霍童。
霍童寒毛直竖,赶紧收回了目光,连连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走神了。”
严玺那边也没好到哪去。
几天下来,无辜躺枪的路人倒是又多了几个。一群人纷纷上书喊冤,乐航森为民请命,忍不住道:“你俩这几天到底吃错什么药了?”
霍童看了看严玺,发现严玺也在看他,又把目光撤了回去。
“一天天眉来眼去干嘛呢!”乐·真·大直男·航森理直气壮道,“说!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二人硬着脖子点点头。
“兄弟一场有什么可吵的?又不是小情侣闹分手别别扭扭唧唧歪歪!”乐航森叉腰道,“都给爷消停点,下不为例!”
“嗯——?”二人齐齐道,又瞥了对方一眼,又撤军了。
乐航森识时务地改了个自称:“给我,给我消停点,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