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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父女相争 ...

  •   霜及被毫无预兆扇了一巴掌,着实火冒三丈。要知道连惠夫人都没有动手打过她,眼下有点发愣。

      刘玠看到坐上另一人。宗正丞之女袁妙桐,天生一副我见犹怜的面孔,于群芳之中,气质出尘。不久后,她就会入宫成为良娣。刘玠岂会不认得?

      萧承珽有两位良娣。所谓良娣,仅在太子妃之下,为东宫侧室。刘玠入宫没多久,太上皇萧遂便以承袭子嗣为由,挑选了两名萧承珽的侧室。萧承珽一心在刘玠身上,却反抗不了圣意。太上皇之心昭然,不过是怕未来刘玠当上皇后,刘氏一家独大,故而“精挑细选”两个人出来牵制她。所以,这两位良娣绝非良善。

      就说这袁妙桐吧,看起来弱不禁风,很得前朝审美,实际是个极为懂得见风使舵的人。林婉仪固然可恶,可袁妙桐这种从不出头,在刘玠受刁难时喜欢落井下石的,其心更加可诛。等刘玠看清她的真面目,为时已晚。这一次,她从一开始就不会信任她。

      各种私心夹杂在一块儿,刘玠径直到她面前,颐指气使地命令:“你,坐到我的位置上去,这位置我要了。”

      袁妙桐万想不到这火会烧到自己身上,微微发颤。刘玠一把拽她起身,走到门外,迎面站出一人:“放肆!”

      五公主澄华其实早就到了,见袁妙桐被如此为难,才立即出面:“刘玠,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在母妃生辰宴会上闹事!这座次是我安排的,你有何不满?”

      其他女公子对着澄华行礼。刘玠略屈身了一下,昂头就道:“殿下,若我没记错,这位女公子乃是宗正丞之女,而我阿父乃是三公之首的大司徒丞相。我为末席,她又岂能坐在这么靠前的位置上?”

      “妙桐是二皇姐的表妹,是皇亲国戚,岂是你们这种贱民能够相提并论的?怪不得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愧是贱民,一点礼数也不懂,还敢在宫里撒野!”

      将丞相之女称为贱民,也就澄华敢这么说了。然而这话语中伤的不只是刘玠一人,其他人听了也心有戚戚。

      刘玠注视着她暗暗发狠。曾经,澄华酒后在宴上也说过类似的话,言辞中全是污言秽语。包括刘玠在内,宴会上的女眷因没有澄华高贵,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出言议论。

      那天晚上,饮完酒的澄华却在回宫路上不慎跌入池中,死了。

      惠夫人伤心欲绝,竟将一件意外怪罪到所有赴宴者的头上。为了安抚痛失爱女的惠夫人,皇帝萧知远不得不答应她的请求,令所有人为她守陵,一守就是三个月。

      含着金汤匙出身的皇子皇女,根本就不知道被人欺负的滋味,在欺负他人之时是如此心安理得,不值一提。惠夫人本身并非出身世家,为何也无半点同情?刘玠由此明白了,那些淋过雨的人,并不全都会愿意为他人撑开一片伞。正是因为他们知道攀上高位的苦楚,所以他们并不希望其他人比自己轻松分毫。想要爬上去?可以。他们要把此前受尽的苦楚悉数施加到别人身上,仿佛这样,才能够掩饰他们内心的伤疤。

      想到前世的遭遇,刘玠的话语更加铿锵有力:“殿下怕是忘了,这皇宫是陛下的皇宫,整个宫里无不倚仗的是陛下的恩赐。你一个公主不也是这鸡犬中的一员吗?看来你和我们这些贱民并无区别。”

      “谁要和你们这些贱民为伍!”

      “殿下慎言!”刘玠愈加慷慨陈词,步步紧逼,“殿下只不过投胎得了便宜,要比运气,我们确实不如你。可于国,你的作为也不见得比我们多!只会在这里轻贱百姓。他们能够依靠自己的双手自力更生。你呢?若是将你流放出宫,你能活下去吗?说到底,不过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只剩一张恃强凌弱的嘴脸。”

      “刘玠!”

      澄华气急,大叫她的名字,拿起案上饮樽就要砸。她轻易躲开,讥讽:“狗急跳墙。”

      见砸不中她,澄华又急忙走过去拿第二盏。霜及连忙拦住:“殿下!她敢出言不逊!我这就去宜春殿禀报,让陛下治她个大不敬之罪!”

      “不行!今日是母妃生辰,若是知道偏殿的事,怕是扫了她的兴!”

      霜及当然知道,要闹到前殿,事情就大了。故而只是出言想要让刘玠畏惧。澄华咬牙,她一个堂堂公主,难道还治不了区区臣下之女吗?

      “刘玠,既然你如此自信。那你敢不敢与我比试一场?”

      “比什么?”

      澄华心想,此事还得在偏殿关起门解决。而且她贵为公主,有什么不会的,只需要动动手指就可以将其制服,自信心忽然上涨:“就比你擅长的,免得说本公主欺负你。只不过,倘若我赢,你就得给本公主赔罪,从此以后,但凡见到本公主你就得磕头。”

      “看来,比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赌注。好,我跟殿下比。”

      刘玠没有理由不应下。澄华继续道:“我还没说完。这只是你冒犯本公主的后果,可上回,你得罪了我的两位皇兄,我要你连同他们的份一起还。”

      “这未免也要得太多了。”刘玠笑言,“殿下要求这么多,那是不是说若我赢,也可以向殿下要同样多的回报?”

      “自然。”

      “那……你想怎么还?”

      澄华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阴笑:“我要你给四皇兄做妾。”

      高门之女非正妻之位不坐。让她做妾,摆明是羞辱她。萧承颖与刘玠有怨,一旦嫁过去,绝对会让她生不如死。

      但刘玠不怕:“好。就按殿下说的。但若我赢了,你也得答应我两件事。”

      “你说。”

      “倘若我赢了,第一,你不得再对任何人以‘贱民’相称,第二,须得在城门口向被你轻视的百姓下跪道歉,期限是……三个月。”

      “三个月?!”

      看戏的女公子们全都捂上嘴,生怕惊呼出声。这简直是莫大的耻辱!不说她这千金之躯能不能承受得住,让公主给百姓下跪,三个月和一天又有何区别!只要下跪,那澄华公主的名声就再没有挽回的余地,这等于是要毁了她!

      澄华听后果真勃然大怒。刘玠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不容更改。

      进退两难之际,只有赢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当众击掌为誓,这是一场压上全部身家的赌局,谁都不能输!

      宜春殿内。

      众臣正在向惠夫人恭祝生辰吉乐。萧知远与魏皇后端坐上方,看皇子公主依次向惠夫人进献贺礼。萧承徇与萧承颖、萧承祈擦肩而过,侍者跟随走上前,捧出一株素冠荷鼎:“恭祝惠夫人春颜常驻,长寿安康。”

      素冠荷鼎是兰中珍品,远远便能闻到宜人清香。许多大臣也是第一次见,点头赞叹不已。可惠夫人偏偏想起一件事。

      萧承颖和萧承祈也想到了,脸上浮起尴尬。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怎么偏偏是兰花!

      像萧承徇这样手眼通天的人,不可能还不知道相府发生的事。萧承颖和承祈俩兄弟现在一见到兰花就会想到刘玠的话,如同见了鬼一般。惠夫人故作笑容,企图掩饰不知:“有心了。”

      “素冠荷鼎稀世罕见,也只有你能弄到了。”萧知远颇以为奇,兴致勃勃地说。

      萧承颖逮住机会附和:“可不是么,承徇在朝中的人脉深不见底,十亲九故。在军中有谢侯这样的心腹唯他马首是瞻,在朝中有御史中丞、大鸿胪这样的良臣相佐,但凡涉及到送礼,哪回不是出尽风头,我们这些人哪比得上呢。”

      他这是试图讽刺萧承徇结党聚众。太子萧承珽笑着解围:“每一次六皇兄的礼物皆是用心准备,可见他对亲情十分看重。我们几个兄弟中,六皇兄最为颖悟。父皇慧眼如炬,自然看得出谁是可以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栋梁之材。”

      “嗯……”萧知远听进了萧承珽的话,慈爱地看着萧承徇。

      萧承徇见萧承颖偃旗息鼓,以胜利者的姿态挑衅地目视,对萧知远不紧不慢道:“这株素冠荷鼎是儿臣托谢侯在边境寻到的,确实极为罕见,恐怕全天下就这么一株。但世间珍稀之物又何止于此,待父皇生辰之时,儿臣必会弄来比这更好的。”

      “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这边眼瞅着唱罢。萧承徇回到坐上,注意到一名宫女匆匆入殿。她走到惠夫人面前低声几句,惠夫人就变了脸。

      萧知远宠爱惠夫人,今天这个日子对她就更上心,一下子就注意她微妙的表情,唯恐她有什么不妥:“怎么了?”

      惠夫人不敢不答,一边犹豫一边笑意:“听说……澄华和刘相家的女公子好像在偏殿突然下起了棋。”

      “下棋?”萧知远不明所以,“她俩倒挺有兴致。”

      萧承徇笑着放下酒樽,用余光打量刘济的反应。

      有意思,原来这父女俩不是一条心。萧承徇明白了,遗憾自己不能亲眼看到这出西侧偏殿的戏码,竟然比这宜春殿上的还要好看得多。

      那么,她们两个人,在赌什么?

      “陛下,臣斗胆有一提议。”

      刘济的反应比他想得倒是快许多。他离席上殿,恭敬地鞠了一躬。

      “什么提议?”

      刘济道:“臣这女儿比不得其他女公子,从小长于乡野妇人之手。这不,前几日进京就闹了笑话,不知为何,百姓都传她是个刁钻傲慢的粗妇,臣知道女儿拿不出手,但也不至于被人如此误解,反有些心疼。不如,陛下就索性准了她将这棋局搬上殿,至于能不能正名,就看她自己了。”

      萧知远大笑:“刘相谦虚了。就算是朕,也听说过刘女公子‘郁林第一才女’的名头。也好,朕也很想见识一下。我们这么多人盯着两个女儿家下棋,怕吓着她们不能专心,就让他们在偏殿下着吧,我们在这边看!”

      “谢陛下。那臣就再斗胆进言,既然是与公主殿下比棋,想来不太容易取胜。不如给这棋赛添一个彩头,兴许能更精彩。”

      惠夫人原有劝阻之意,却听刘济这话,觉得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陛下,澄华上个月已满十六了,若她此次得胜,陛下赐予她一座公主府如何?”

      萧知远看了看坐下的大公主宁华和二公主妍华。两人因过早婚配都没有在出嫁前获封公主府,若给澄华公主单独赐下府邸,怕两位女儿要觉得他偏心。

      魏皇后倒显得很大度:“陛下,今日是惠夫人生辰,就依她如何?”

      萧知远顿觉她深明大义,无比感服,这样也许说得通,便笑着应允:“准。”

      他转头看向刘济:“那丞相又想要些什么?”

      “进宫。”

      刘济终于得以说出那个在心底酝酿许久的请求,笑容藏在两面大袖的背后,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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