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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往事可追 ...

  •   今日恰逢刘济休沐,刘玠甫一回去就被仔细询问去南阳郡走亲访友的巨细。在来长安路上她已经想好该怎么应付,不是难事。只有一点,据说刘济后来又差人给南阳的亲眷送了信。尚未知对方如何答复……

      现在去南阳郡打招呼已经来不及,刘玠日思夜想,盼来了这封南阳的回信。

      “南阳那边是怎么说的?”

      连翘打听完回来,对刘玠笑眯眯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南阳那边竟说女公子一切安好,与一众姐妹兄弟很亲近呢。”

      这就怪了,南阳那边,刘玠可没有让他们帮忙隐瞒。如此一来,刘济就不会再有任何疑虑。

      看来,这刘氏子弟也并非都是一无是处,背后定有高人指点。

      南阳的事暂时无忧,刘玠在府中静心等待萧承徇那边的消息。十日内,长安就有了王羽通敌叛国的消息。他和须卜缇在云中郡碰面,企图以弩易马的消息不胫而走,人赃并获。云中郡太守知晓事关重大,连夜将二人押送回长安,由廷尉暂时看管。

      王喜知道儿子被抓,立即进宫想要面见太上皇萧遂。但萧遂并不见他,无奈之下,只得在府中郁郁寡欢。

      “大将军,门外有人送了这个过来。”

      王喜将酒樽放下,接过竹简:“玉英宫……”

      眼下,萧遂不见他,萧承徇主动抛出橄榄枝,为了救王家唯一的血脉,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王喜即刻进宫去找萧承徇。要说平时,他连入朝都不拜萧知远,如今有求于萧承徇,举手投足间都收敛了许多,进殿第一件事,就将剑履卸下,趋步迎向萧承徇:“见过六殿下。”

      萧承徇正在读书,闻言,转了个身子,似乎十分入迷。

      王喜怎能看不出,萧承徇是在给他下马威。他们阵营素来不同,来求他之前,他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因此,将头低得更低:“六殿下。”

      又叫了一声,萧承徇依旧没有任何动作。王喜退往一旁,立着一言不发地等候。

      近晌午,萧承徇终于困了,将书简放下。看到王喜时,他皱眉故作奇怪:“这不是大将军吗?什么时候来的也不通传一声,瞧我,一看书,就像什么也看不到、听不见似的,一定让你等很久了吧。”

      王喜强压怒火,轻轻吐息:“无妨,是我不愿意打扰殿下。”

      萧承徇示意侍从赐座,侍从拿来坐蓐,王喜怒目而视,故意嗔吓他,算是将气撒在了奴仆的身上。面对萧承徇,他迅速调整好心情,道:“殿下,我是行军之人,说话也就不绕弯子了。犬子王羽身陷囹圄,望六殿下救他性命,我王喜定当展草垂缰,知恩必报。”

      说着王喜双拳相握,在胸前顿了一顿。萧承徇扬了扬嘴角,支着头思考:大将军应该知道,公子与桓人勾结,谋叛而族诛,你确定我能帮得上你?”

      “别人自然是不能,但六殿下,能。”王喜剖心挖肺地请求,“谁都知道,殿下在朝中的分量,生杀予夺,陛下从没有驳过殿下的决议。若殿下愿意替我王家求情,陛下定会念及我的军功饶犬子一命。如若能成,我王喜愿俯首是从。”

      “大将军抬举我了,我没你想得那么有本事。”萧承徇将身子摆正向前倾,轻声提醒,“再说,开门揖盗,于我又没什么好处。家狗还有向里吠的,大将军还是另请高明。”

      王喜有口难言,他这一次为了王羽是豁出去了,决意要倒戈。没想到萧承徇竟然不领情,他不愿离去,在席上绝望地垂首。

      萧承徇默默观察着他神情,适时开口:“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其实不管朝上谁向着谁,最终向着的都是我们萧氏。大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眼下,有一件事,倒是只有大将军能做。”

      王喜激动不已,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愿闻其详!”

      萧承徇端坐在案前,轻快地说出口:“全氏之乱,想来,大将军应该比谁都清楚,若大将军愿意将前因后果仔仔细细地公之于天下,必然可以让所有人明白,王氏一直都是站在百姓这一头,为大成谋福祉的。”

      王喜的嘴一张一合,盯着萧承徇不知该如何出口,权衡利弊之下,敷衍道:“……全氏之乱陛下早已有公断,我听不懂殿下所言为何。”

      “你刚不是说,父皇为我所左右吗?既然能为我左右,也必然有其他人能做到。全氏一夜之间倾覆,你是最大的功臣,当年历经此事还活着的人寥寥,尤其是那些羽林卫全都消失不见了,大将军竟说不懂我所言为何?既然如此,大将军请回吧。”

      萧承徇重新执其竹简,好像已经没了话头。意识到自己失言,王喜急忙起身挽回:“倘若殿下不救犬子,那我王家就完了!如果……如果殿下能够答应我保住他,保住我们王家。殿下想知道什么,我便全都告诉殿下!”

      王喜没有提自己的性命。全氏之变对大成朝的影响不言而喻,现今朝上的混乱局面就出自于那一天。倘若王喜说出真相,必定千夫所指,为天下人所唾弃。活了五十多年了,他死不要紧,重要的是保住王家的子孙后代,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想罢,他离席,重重跪在了萧承徇的面前,磕头。此刻,他不是一个将军,而是一个父亲。

      王喜抬起头,黯然开口:“全夫人……没有谋反。”

      他低沉的语气一瞬间将人回到那个压抑的夜晚。

      成平三年,仲秋。大司徒全凌接到密诏,带着夫人进了宫。深夜召临,不知所谓何事,全相虽有疑虑,但天子之命,不敢有违。原本全氏就处于风口浪尖,更需要如履薄冰。

      步辇送到长乐宫门口,守卫验了身份,就放二人进入。谁知宫门“砰”得关紧,未反应过来,夫妇二人就被伏兵一刀斩下了脑袋。

      当时的羽林卫统领名叫全贺,是全家子弟,听闻自己的叔父叔母当场被诛杀,立刻带兵前往宫门口,这样一来,就被王喜抓住了把柄。

      “全氏起兵谋反!传我的令,今夜,一个都不能留!”

      此时的王喜已然控制了宫禁,与全贺率领的羽林卫厮杀在一起。不知为何,羽林卫中竟有人叛变接应王喜,长乐宫变成了地狱。死于乱军之中的侍女、宦官堆积如麻,难以行进,战场很快又转移到了建章宫里。

      是时,全夫人在自己的兰香殿休息,闻刀剑轧轧刺耳,穿上衣服还没拉开门,血液就喷薄过了门缝,从她脸上淌下来。

      踹开门,两个侍女就门而倒扑在全夫人脚下,王喜的长枪上挑着两个头颅,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全夫人已经来不及恐惧,看到自己父母被这样侮辱,厉声道:“王喜!你竟敢夜闯宫闱?”

      “深夜无诏入宫,意图行刺陛下……全夫人,你便是主谋,还不赶紧束手就擒!”

      “你休想!”

      “夫人……快跑!”地上冰冷的尸体忽然动弹了几下,全夫人的几个侍女和宦官还未死透,死死扒住王喜的脚,全夫人见状冲出了殿门,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拿剑指着她,她拔出头上的簪子,青丝散落得不成样子,振声威吓:“这是太皇太后御赐的金簪,见它如见太皇太后!谁敢阻拦!”

      众人畏惧太皇太后之名,不敢轻举妄动。全夫人趁乱逃出,东躲西藏,一不留神,撞见了一个少年。

      只有十岁的萧承珽惊慌失措地看着她,全夫人决定放手一搏,挟持住他。拿了皇子,将士们就更不敢动她了。

      萧承珽吓得哭起来,全氏拉着他,一路往惠夫人的寝宫去。

      皇帝萧知远今日正宿在惠夫人那里。实则早就听见外面的响动,不曾入眠。

      “外面怎么了?”

      “不过是秋风紧,草木动,陛下,您喝醉了,只管好好睡下就是。”

      惠夫人安慰了他几句。萧知远冥冥之中有所预感,无法静心。他躺下来,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陛下!妾的父母是被冤枉的!求您见见我!”

      这么大的声音,里面的人不可能没有听到,惠夫人故意熄了灯,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全夫人知道了,萧知远是为求自保,打算舍弃她!

      万念俱灰后,她带着萧承珽奔向了灵雀台。

      灵雀台是整个长乐宫最高处。登上城楼,可饱览长安城美景,远在长安宫城外都能隐隐看见楼台上的人。

      全氏深感无望,挟持着萧承珽走上灵雀台,俯瞰大地。就算今时无法翻案,可来日谁会知晓?她必须给这长安城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让百姓永远记得她。

      她从容地对着王喜言道:“今日你借我之命高步云衢,得来不正的位置,又能坐得了多久?我沦为皇权的牺牲品,明日,你亦如是!宫里的所有人,无非前赴后继,迟早会在阴间重聚!我就先去下面等着你们!”

      她放声大笑,忽然,一支利箭穿过了胸前。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跳了下去,在坠入深渊的那一刻,松开了抓着萧承珽的手。

      “全夫人……无罪。”

      末了,王喜长长地叹息。无人知晓他是否有悔意,但全夫人临死前的话,他都明白,现在,不就应验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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