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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剑出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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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妈不喜欢懒惰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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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天变云怒。
绿衫儿下颌轻扬,紧闭双眼,眉鬓清雅。
睁开那双冷绿的眸。
白雪游光,灿烂漫眸色。
她究竟是谁?
空荡荡的瞳孔没有物欲,水绿色的光侵入了极黑的布料,青绿的鳞衫于风雪摧折下静如草木。
竹,凝冰。
有声梦话似的呢喃,被打下的大雪淹没。
“你……要醒来。”
雪,黑压压涌进了竹山。
零落足印被大雪覆盖。
天盖住了坟墓,生死的气息逐渐逼近。
绿衫儿笑容明媚,平静淡然下包容了多年的挣扎困顿。她道:“我不回青荇山了。我还是想回去。”
观音者眉心徒然一跳,心跳如鼓,早已愈合的伤痕似是传来震颤,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片刻,就听绿衫儿又用着寻常平静的语气继续回他。语调轻轻的,冷冷的。
“山人,我知你掩下心意。但如此,你只能留我尸身。”
“你这顽固不化的,既已明晓,为何不改!”观音者忍不住也上前一步,厉声劝阻道,“他们已死,不会再生。你为何偏要疯上一疯,不过一场空梦!”
“因为!”绿衫儿双眸湿润,仿佛看见了厮杀的每一个决然背影,“我也会长大!我也会不甘!”
看着观音者的那双眸含珠欲坠,微雨似的纷纷落着,湿润中又透出几分明亮的翠绿。
是那样的可怜……难过。
观音者他怒火冲天,气血翻涌随着经脉逆流而上,快要忍不住体内那澎湃法力。但抬眸就能望见绿衫儿落泪的冷眸,她在伤心难过。
一腔怒火愈燃愈裂,最后化为灰烬。
所以,终归是舍不得的,下不去狠手。
所以,他困她青荇之上,为她织就美梦。
“即使你出山太上,他们不过白骨一堆。事成定局,因果已断。天地乾坤,你一人之力又能改变什么?”
观音者挥舞着衣袖,青衣被竹叶划破。他失态一笑,透漏出萧瑟的老态,温和的骨相让鲜血淋漓的痛楚也显得温和几分。
绿衫儿被这一语刺激到,瞳孔瞬间骤缩又扩散。就像梦中那无数次的求救挣扎全是无用功,她摇着头,一时无法言语,只是失意地流泪。
观音者身姿挺拔,眉目俊俏。此时面貌萧瑟落拓,双目红意怎么也掩不住。他神情落寞,再次字字问道:“不过几年,你为何就不懂那‘放下’二字啊?岁月蹉跎,人生几何,你如何等不起,你只需现在放下……”
放下啊,这太重了。
满山不见神,漫山都是神。
绿衫儿心想,她承受不起,湖太冷了。
“山人,你知道吗?只那一眼……”绿衫儿她死咬牙根,心意破开狭小的窄门,这几个字被慢慢暴露出来。
“你就一并带走了我最后的信任。”
风雪交加的天,哗然一静。
宁静下来的夜,被搅出一轮又一轮的细波。
山上来风了,是暖的。
观音者鼓噪的心不再受他的控制,就那样,浸过一汪水,溺下深海。
温暖炽热的风虚虚捧起了她的手,接住了那捧久经飘零的雪。
“山人。”
绿衫儿唤他,轻轻吐露自己的心里话。
那是刚刚诞生不久的神堕落凡尘,打破轮回的罪恶因源。
“从冰冷的湖中爬出来,第一眼,我只看到了你。你走上前来,将别人的身影撞出我的视线,令我满眼都只能看你一人。你的那双手,亲自指引我腐烂的躯体重生,也让我知道,原来人的眼泪,是热的,热的我胸腔一震。是那么的……温暖。”
“我把我的手递给你,想濡沫于你,把你真心当做要保护的人。可你呢,你规划我的命格,不给我选择的余地。你把我当做你的手中棋子心中玩物,想见了就看一眼,烦了然后堆放在一边。”
“我在荒芜的山上,等了你好久,你不曾来见我。”
“你掌观全局,看尽我的一生,步步知道我的退路。我呢,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一生犹如螳臂挡车,退无可退,进则身死魂灭。”
“山上的美梦太美好,美好到让我清醒,打破我一切的幻想。”
“我该去恨吗?我该去怨吗?”
“我想了好久,原来我没有理由去怨恨。你是我的恩人,是你救了我,给我一副肉身,神族的命线才得以延续。虽都说我顽劣,品性傲然娇横,但我也懂知恩图报之理。如今我想离去,你想杀的仇人,我可承下果,下山为你去杀。”
“因果轮回,真实不虚。善恶沦陷,千万万岁月,灭我族文明之人,我可等他们自取灭亡。”
“但贪婪的人啊,急迫要掌握天下生灵。”
“苍生大若无边,神族威严不可侵犯,每一刻时,神族都在悲戚!”
“我身负传承之命,要寻希望之人。”
“所以,这场梦终要醒。”
“我要燃尽这条命,为世间寻到最初的良善。”
观音者听完一席话,沉默良久。最后,他颤着声,满是绝望,又带着期盼道:“莫要执迷不悟,那也是以后的事,还是回去吧。”
钝刀磨出了锋利的刃。
那些被遗忘的鲜明情绪如今涌上来,混乱却又清醒地纠缠在一起。绿衫儿她抬起一双清亮的眸,缓声道:“山人,他们都在需要我啊。”
脸色沉了下来,阴郁的视线穿透绿衫儿的瞳孔,直望向远方。
观音者再问:“真不留下?”
绿衫儿回道:“不!”
在流年暗影里,在无数孤独的夜里,绿衫儿就这样,自己孤独地长大。她就像羽翼渐丰的雏鸟,扑着一对翅膀,已迫不及待要起飞离家。
观音者抬起眼皮,怔怔地看着,看向金光中那道平静的身影,一时间眼里只余怅然若失,突然笑起来道:“那就先杀死我吧,因果未到,命线空失。”
“你必须留下来!”
那眼中死气消散得无影无踪,随话音攀附上一层若隐的湿冷凶气,剑拔弩张。
“山人还是一如既往,道心坚决。”
绿衫儿笑了,眸中彷徨最后沉淀成一片望不到底的郁气,只是呼吸间,双眼便流出猩红的血。她足下阴风阵阵,血腥的法阵自身下扩大,眨眼间弥漫整片竹山。
天红了,如牛饮水般吸取她的血。
以血燃气,如此狠辣暴力的行径,乃是不正当的修士道人所崇尚的。一旦开始,除了生便是死,再无其他选择。
“停下!”观音者手抖了,刹那失去血色的嘴唇动了动,明明没有发出声音,却在嘶吼出声音,“绿衫儿,不要这么天真了,你所做的,那真是错的……”
“哈哈哈哈哈!”
“错的?”
笑声充满了自嘲的苦涩,还有彷徨的恐惧。绿衫儿赤足飞出,红绿的衣张扬地挤满了空荡荡的竹山,竟有些说不清的……悲凉的魅惑。
“山人,你还是什么都不懂。”
“我懂!我只懂你不该蹉跎!”
观音者的心痛极,他气急败坏,又失了风度。不知想起什么,望着那张面孔,脸上不禁泪水长流。
“况且……那是错的。哪里有什么真正的重生复活啊,再等也是熬干心血!”
“我没有试过,便是对的!”
“等我试过,败的一塌涂地!”
“等我试过,死的再无来世!”
“那便是我!真的!错了!”
绿衫儿眼中生出红丝,溢出黑雾,俨然入魔疯相。
“山人!你不懂!”
“我的情,藏在骨头里!”
“我的念想,藏在血肉里!”
“唯独不在心里!”
“我早已被挖去了心!”
“现在!如今!”
“我只想出山太上!我要找到我的族兄!我要等待仇人的灭绝!我要迎接族人的复活!我要以前的家回来!”
她不许任何人质疑她,因为那是唯一办法,那必定就是对的!
面前这个小小女子不过十二,年纪尚小,她的话却让观音者不禁发了寒,冷汗涔涔,像一条蛇,狠狠地钻到了他心里,很深很深。让他心惊胆寒的同时,又心疼地悲痛欲绝。
双袖微颤,观音者呼吸间便握住那纤细的颈子,他对上那双蓦然变得死水般沉寂的燕眸,怒视着,字字咬牙切齿。
“绿衫儿!”
“告诉我!”
“你见了谁?”
回应观音者的只有那双沉默空洞的燕眸,还在源源不断生出红丝,溢出黑雾。
想到初遇,曾几何时,那双燕眸里冒出憧憬的火花,像暗夜的萤火,一闪一闪的。
随后,便熄灭了。
燕翅已折,生死间的长影恰似冷风绕身,长长的缠固着,不经意间不知绞杀了谁的傲气风骨。
绿衫儿魔怔了般,睁着空洞可怖的眼与观音者面无表情地对视,躯壳的灵魂像是被锁在黑暗中无法自拔。
她冷冷开口呵道:“忘止,醒来!”
不再澄净的血色眸子沉出黑暗的冷锐。
绿衫儿在平静中,发了疯。
双袖白绫赫然抽长,张扬地飞上天,咒枷金光漫游。
绿衫儿又呵道:“久女!听我召来!”
一声破空琴音杀下,梵音囚骨,铮铮琴音。一个不察,把观音者狂暴地抽出八步远,狼狈滚地三圈,腿骨断裂。
在绿衫儿身前,徐徐升起一玉琴。
琴身通体透明,内部结构一览无余。线条流畅纤细,琴腹篆刻一朵未知妙花流光出彩,琴头轸上悬由珊瑚红珠坠起的青穗子。
久女不要浮艳颜色,净如月光,空明如水,清凌凌白清一身。执它的那人却是艳气横生,诡谲绝美,一身血淋淋的衣。
情形逐渐闯出预想轨道,观音者一时忘了还在矜持的傲慢骨气。随意抹掉脸上的竹叶,伏身在地,以膝抵地狼狈地爬动。
他面露僵色,不敢置信,开口呵斥道:“你,你见了谁?你是谁!”
这不是绿衫儿,她定是被寄身了!
召唤出的这架玉琴,不是绿衫儿所属。
绿衫儿问话不答,只是居高临下看他,面孔有一种轻微的叹息。她笑笑,声调却意外地空洞荒涩:“有人告诉我,把死去的人藏在心里,是会偷偷说谎话的。留在山中的人,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到此刻,观音者彻底破碎,喉中发出悲鸣。他低垂头颅,青衣委地像蜕下的皮。暗地里,慈悲的面孔显现筋肉痉挛的丑状,在皮相下蠕动的墨色肉痕与狼狈的灰土让他怖如恶兽。
“绿衫儿……”
观音者眼中泣血。
还未说完,身侧空间突然扭曲,风声列列,只见白绫已袭到眼下。观音者顺势歪身一躲,居然就地翻身而起!
诧异地抬起眸,却见古怪的玉琴消失,绿衫儿已无适才空荡之感,此时她双眸漆黑一点,亮如利刃,右掌正向上撩起,宽大袖口中的白绫在他面前徐徐展开。动作间,黑色与青绿的光交杂辉映。
雪未停,风又起,雨再落。
血腥的法阵散了,在瞬间,一切回归初始的样子,洁净的雪飘啊飘。
袖花成叠,双手将白绫从胸窝前向上直冲飞起,后收敛入袖。绿衫儿神情坦然如稚,她道:“山人,勿怪我。”
一切都是梦。
自绿衫儿踏入竹山的那一刻,观音者便在她的法阵中迷失了自己。绿衫儿在用他的办法,来告诉他,她也困住了他。
观音者张了张嘴,看着绿衫儿,没有说,却什么都说尽了。
绿衫儿啊。
最终的最终,他笑了。
观音者仰躺在脏兮兮的地上,一身狼狈地笑着,笑的肝肠尽断,笑的一身狼藉不堪。
绿衫儿腰间一挺,随即翻腕,白绫向上抖动,金光四溢。双手在胸前成端掌,掌自胸上撩起,撩至右额头上方即翻腕掌心向上撑起。
绿衫儿也笑了。
腼腆一笑,静如处子。
细长眼尾得逞地飞跳,动若脱兔的娇怯。
她道:“请山人再次出剑,与我一战。”
“吾的骨……”观音者右手虚空一抓,金光灿烂,他翻身而起,凌空而立,当空一呵,“青荇,入吾手中来!”
盛大的金光散尽,便见观音者手执一剑。
那可真是把顶好的宝剑,剑身细长,寒光闪耀,发出尖锐的破空声,裹挟浓烈的杀气,只一眼便叫人望而生畏,心颤发慌。
相视一眼,二人打得大雪凌乱不堪。
竹山上。
白绫缠青竹,剑气搅金光。
不知什么时候,绿衫儿挽袖转身一定,正正迎上那双温柔的燕眸,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另一个自己,相似的自己。
——飞燕眼,黑星珠,眉间薄粉圆印。
长袖白绫轻颤,雪雨下眼波流转,亦真似幻。蓦然间,似重新走过旧日光色,绿衫儿的心颤了颤。
剑力破风断流,招式尽出。
杂乱的雪倾斜肆意,冷冷的眸子越发孤寂。
观音者背倚青竹,右手执剑而立,剑正发出兴奋的鸣叫。他道:“剑,有杀人的刃。学会用刃,才可斩杀。优柔寡断的白绫,你杀不死任何一个人,救不了任何一个人。”
“铛——”
青荇剑插入竹身,只余剑意的残留绞杀着、撕咬着恶劣的风雪。
绿衫儿闻声而望,仰看青荇剑,一阵头重脚轻,只觉天地置换,飘飘忽忽。
可,又是谁在她耳边说话?
跌宕起伏的喊叫从四周涌来,把绿衫儿震得脑袋发晕,像是头顶破了个口子,被强行灌入黏黏糊糊的热粥。
四周在喊着,让她黏缠难耐,似火心烧。
“唰唰”两声,绿衫儿被剑刃留下的剑意指了一圈又一圈。
白雪游光,光斑如鳞。
恍惚间,雪下那是——
那是族人的影子!
“阿孩,怕不怕?”又是一声。
绿衫儿瞳孔紧缩:“族兄!”
见满天白雪连成的锦帘上,一个虚影伏案而坐。昏黄的豆大烛光下,他手团黏土,正在目不转睛捏小泥人,絮絮叨叨。
“阿孩的家人要有谁呢?不过阿孩的玩伴要有很多,阿孩还要有族人的陪伴,阿孩更要有很多爱她的……”
绿衫儿一见他的身影,心神剧痛:“族兄!”
凌乱的雪,不经意间锈凝了她斑斑点点的血迹。
观音者挽腕息剑,青荇长鸣入鞘,模糊的虚影随风雪而去,只留余音缭绕。
——“以阿孩的命换我的生,我不要。”
——“放下吧,我们啊,已经学会接受死亡了。”
“不要……”绿衫儿含着泪,双目血丝狰起,拼命想要上前抓住的那角衣袖却被卷来的风雪无情撕碎。
“不要放弃。”她呜咽道,“明明说过要活下去等我的。”
观音者的声音此刻却在头顶砸下。
“绿衫儿!”
“改不改!”
“回不回!”
“啊——!!!”
绿衫儿爆发出极其凄厉的悲鸣嘶叫,困兽般蜷缩在一起。
“改不改!”
“回不回!”
观音者的质问像是钟鼎罩下,绕耳不绝。
绿衫儿从雪中踉跄爬起,逼仄的脚下绽放冰花,结冰延伸观音者脚下。她满脸泪痕,骨中隐隐刺痛,不顾一切疯狂怒喊,像头失控的兽。
“不改!”
“不回!”
“就是不改!”
“我要走!”
“呜呜呜……我就是不改……”
“我不要!都回来!”
直到黄昏的光从竹山外溢出,才将这一声声嘶鸣淹没。
青竹竟折,白雪染血。
光照入,却只剩下一道相拥的影子。
“绿衫儿啊绿衫儿。”观音者他轻轻唤道,“你也还是一点都没变。”
“山人。等我下次再来竹山吧。”绿衫儿她站起身,单薄的肩胛撑起散落的光点,朝向观音者歉意一笑。
“胜负明显,再战已是无用之功。”观音者也站起,利落地回身道,“待到青蝶振翅,青铃化红,蝶击红铃,你便下山了。”
这话听了数不清的日子,绿衫儿还是没有回应,只是她笑的越发淡了。
青蝶振翅,青铃化红,蝶击红铃。
她满目空虚,苍夷为山。
因为她知道,这铃锈了,蝶没有灵魂。
所以注定——铃不会响,蝶是死的。
绿衫儿离不开死去的青荇山,离不开荒山,走不出太上。
风雨凛冽。
孤独夹杂着雪,冷寂寂地灌满了她的世界。
绿衫儿驻足片刻,她的眼里飘进了雪,雪从眼中流出化作点点莹莹的泪,洗净了茫然失措的染血眸子。
屏息两息,然后她平静回道:“我的族人,变成不会说话的石头,被太上群山困住。我要守着他们,我也要带他们回去,我会让他们活下来。”
风止了,雪停了,雨还在下。
昏黄的夕阳似乎被山衔出竹山高高挂起,水光潋滟一如美人蹙眉。
绿衫儿手轻抬,带上羃离,唤道:“山人。”
她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认识你?”
观音者话不答意,只是道:“今日我们可算是平局,你可以走,我让你走。但绿衫儿,再等等吧。再等等,你便可出山太上。”
“好。”应完,绿衫儿嘴张了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哑然无音了。可观音者心中却是出现一道声音,那声音缥缈着,不知是他心虚想的,还是绿衫儿说出的。
——铃不会响,蝶是死的。
今日,真是像凭空燃了一把邪气的火,轻轻焚掉一个人体面整洁的皮肤,露出里面残忍模糊的血肉骨骼。
绿衫儿走了。
礼貌,疏离,不轻不重。一如既往。
身后传来沉沉的叹息,一片竹叶悠悠而落,变成了个金袍男人。
他缓缓走来,凤眼潋滟落情,问道:“小师叔,念了这么久,为何还是不敢认她?为何不与她说明情况?做这些弯弯绕绕好生累啊。”
“哐当——”
剑莫名出鞘,落了一地。
一滴泪自观音者眼中掉落剑身。
“扶明。”他抬眸望天,背对着身后人慢声说道,“铃不会响,蝶是死的。是我继续要困她,她怨我,是自然的,她也该怨我。如此,怎敢让她知我是谁。”
落到最后,他轻到说不出声来。
“而这,也将不重要了。”
问题的答案一开始不作解释,往后便没有回答的必要了。不答而解,心结解开只是时间问题。
扶明缓缓走到观音者身后,就像观音者隐匿在黑暗陪伴绿衫儿一样,默默陪着落泪的观音者。
这时,观音者转身。
风恰好拂开他的发,双耳洞上挂着的细长金线闪得刺眼。他轻声对着眼前人道:“扶明,太上来了个我不认识的客人,她找了她不该碰的人。”
扶明惊愕问:“寄身了绿衫儿?”
金线随着发丝晃着,漏泄出的巨大威压带起狂暴的风流,脚下的剑不住得颤动。
观音者冷着眼道:“把她找出来,交给我!”
扶明眼中一暗,忙低声应道:“是!交给我好了!”
话落不敢多待,他急忙化作一缕风去寻了。
观音者转回身来,再次静静地看着绿衫儿缓缓走出竹山,穿过山门。
一直走,不回头。
太上山的西侧,隔着一片海有座荒山,插着柄血迹斑斑的残剑,堆着数不清的石头,那里是绿衫儿要回去的地方。
风又如水般漫来,黄晕的夕阳被云吞效。
雨止。
不过多时,绿衫儿再次踏上多次烦扰的土地,穿过周围的花花绿绿,五彩缤纷,面无表情像个盲人。
她知她心已失。
在这天之后,绿衫儿还是回去了荒山上,守着那柄失去剑鞘的残剑,守着那些石头,不再来竹山。
或许,等养好今日的伤,她还会再寻一日前来。
竹山再次颓凝,起雾。
悄悄有了不同的变化。
今日竹山,让纵横千年的脚印密密地衔接起来,仿佛一张缀有万千黑点的大网,有了生机。
它学会呼吸,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