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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玄阴诡雾锁凌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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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星台上已聚满了人,凌霜长老与墨玄面色凝重地立于高台之上,阁外的云雾不知何时变得漆黑如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凌霄阁蔓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冷刺骨的诡谲气息。
“是‘玄阴雾’!”苏阮脸色发白,拽着墨辞的袖子直发抖,“传说这雾是阴司怨气所化,触之即腐,能勾人魂魄!”
墨辞皱眉,他自幼能窥见魂灵,对阴邪之气尤为敏感。此刻那黑雾中翻腾着无数扭曲的魂影,每一缕雾气都像是活物般扭动,确实与古籍中记载的“玄阴雾”无二。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墨玉双鱼佩,触手一片冰凉,竟隐隐有发烫的趋势。
“所有弟子听令!”凌霜长老声如洪钟,手中长剑“霜华”出鞘,映得他白发皆寒,“结‘凌霄护山大阵’!谢砚,带第一队去加固东阙!苍梧,你率水属性弟子去引‘流霞泉’冲散雾角!”
“是!”众弟子应声散开,唯有林清霄站在原地未动,目光紧锁着那黑雾的源头——凌霄阁后山的“锁魂渊”。
墨辞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锁魂渊方向黑雾最为浓郁,隐约有凄厉的鬼啸声传来。他心中一凛:“锁魂渊?难道是那里出了问题?”
玄都山的锁魂渊连通归墟,而凌霄阁的锁魂渊则镇压着上古凶煞“玄阴老祖”的残魂。难道是镇压失效了?
“墨师兄,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林清霄突然开口,流泉剑已握在手中,月白身影一晃便要掠向后山。
“喂!你等等!”墨辞想也没想就拉住他,“玄阴雾里魂影万千,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他嘴上说着危险,心里却想着:这小子要是死了,谁来给我当宿敌让我欺负?
林清霄回头看他,浅褐色的眸子里映着黑雾中的魂影,却异常平静:“锁魂渊若破,整个凌霄阁乃至东极仙山都将遭殃。我是凌霄阁弟子,必须去。”
“谁说只有你是弟子?”墨辞甩开他的手,墨影扇“啪”地展开,扇面上的百鬼夜行图在黑雾中竟隐隐发出微光,“玄都山与凌霄阁世代交好,这闲事我墨辞管定了!”
他嘴上说得嚣张,心里却有些打鼓。玄阴雾的厉害他只是在书上见过,真要身临其境,怕是凶多吉少。但看着林清霄决绝的背影,他不知哪来的勇气,硬是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闯入黑雾,立刻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袭来,仿佛无数根冰针同时扎入骨髓。墨辞强忍着不适,展开墨影扇护在身前,扇面的微光形成一道屏障,将靠近的雾气逼退。
“这扇子……”林清霄回头看了一眼,眸色微异。他知道这是墨辞的兵器,却没想到在玄阴雾中竟有如此奇效。
“看什么看?”墨辞瞪他一眼,嘴上不饶人,“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当灯点!”但心里却有些得意,总算没在这小子面前丢脸。
两人艰难地穿行在黑雾中,周围不断有扭曲的魂影扑来,都被林清霄的流泉剑与墨辞的墨影扇一一击溃。但墨辞很快发现,这些魂影并非实体,剑光扇影穿过它们时,只能暂时打散形态,片刻后又会重新凝聚。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墨辞扇面猛地震开一团浓雾,额角渗出细汗,“它们是靠雾气滋养的!得找到雾气源头,断了供给!”
林清霄没有回头,流泉剑舞出一片剑花,将缠绕过来的魂手斩碎:“锁魂渊方向阴气最重,玄阴老祖的残魂应该就在那里。”他的声音透过雾气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墨辞,你退后些,玄阴老祖的怨气不是你能承受的。”
“放屁!”墨辞骂了一句,硬是挤到他身侧,玄衣与月白衣摆几乎相触,“你能抗我就不能抗?别忘了我墨家世代管阴司文书,对付这些脏东西,我比你有经验!”他嘴上强硬,却悄悄将腰间墨玉双鱼佩握在掌心——那玉佩此刻烫得惊人,仿佛要烧穿皮肉,却也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说话间,前方雾气骤然翻涌,一道漆黑如墨的巨大漩涡出现在崖边——正是凌霄阁的锁魂渊!漩涡中心,无数根漆黑锁链冲天而起,却都在半空寸寸断裂,锁链碎片落入雾中,竟化作张牙舞爪的魂兽。而漩涡深处,隐约可见一张布满裂痕的巨大鬼脸,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是玄阴老祖的残魂!”林清霄瞳孔骤缩,流泉剑猛地刺入地面,激起一圈月白色光纹,“墨辞,帮我护法!我要重启锁魂阵!”
墨辞见状,立刻展开墨影扇护在他周身,扇面微光与剑光合二为一,暂时挡住了扑来的魂兽。他看着林清霄闭目凝神,双手结出复杂印诀,月白灵力从他指尖涌出,顺着流泉剑注入锁魂渊周围的石柱。那些原本黯淡的石柱渐渐亮起,勾勒出一个残缺的八卦阵图。
然而就在阵法即将完成之际,漩涡中的鬼脸突然发出一声尖啸,一道漆黑光柱猛地射出,直取林清霄后心!
“小心!”墨辞瞳孔骤缩,想也没想就转身扑了过去,用墨影扇挡在林清霄身前。“砰”的一声巨响,墨辞只觉一股沛然巨力涌来,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身后的石壁上,喉头一甜,鲜血瞬间染红了玄色衣襟。
“墨辞!”林清霄猛地睁眼,声音因惊骇而颤抖。他顾不上维持阵法,纵身跃到墨辞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只见墨辞脸色惨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手中的墨影扇已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痕。
“我……我没事……”墨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咳出更多血来,“就……就是有点疼……”他看着林清霄眼中毫不掩饰的恐慌,心里竟莫名地觉得安稳,“喂……你……你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快死了似的……”
林清霄没有说话,指尖颤抖着抚上他染血的唇,浅褐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惊涛骇浪。他从未想过,墨辞会为了他挡下这致命一击。那个总是嘴硬心软、像只炸毛小兽的少年,此刻却虚弱地靠在他怀里,连呼吸都带着血沫。
“不准死。”林清霄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偏执,“我说过,不准死。”
他将墨辞轻轻放在地上,站起身,流泉剑在手中发出震鸣。此刻锁魂渊的漩涡更加狂暴,玄阴老祖的鬼脸已挣脱了半数锁链,眼看就要彻底脱困。周围的玄阴雾越来越浓,几乎让人窒息。
林清霄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如今唯有以自身灵力为引,强行催动凌霄阁的禁术“九天揽月”,才能重新镇压玄阴老祖,但这禁术反噬极强,稍有不慎便会灵力尽散,形神俱灭。
“林清霄你敢!”墨辞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他按回原地。
“乖,别乱动。”林清霄回头看他,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仿佛不是去赴死,而是去赴一场约定,“等我回来。”
说完,他不再犹豫,纵身跃入锁魂渊的漩涡之中,流泉剑爆发出万丈光芒,如同一道刺破黑暗的月光。月白灵力在他周身疯狂流转,竟在半空凝聚出一轮虚幻的明月,将整个锁魂渊照得纤毫毕现。
“九天揽月……”墨辞喃喃自语,眼中泛起泪光。他想起古籍中对这禁术的记载:“以身为月,揽镇万邪,术成则安,术败则陨。”
漩涡中的玄阴老祖发出不甘的咆哮,无数魂影扑向那轮明月,却都在靠近的瞬间化为飞灰。林清霄的身影在月光中若隐若现,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角也溢出了鲜血,但眼神却始终坚定。
随着一声巨响,锁魂渊的漩涡开始急速收缩,那些挣脱的锁链重新飞回,将玄阴老祖的鬼脸死死捆住,拖入深渊。弥漫的玄阴雾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露出了夜空中的星辰。
当最后一缕雾气散去时,林清霄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空中坠落。
“林清霄!”墨辞嘶吼着爬起来,不顾伤势冲向他,在他落地前将他紧紧抱住。
林清霄浑身冰冷,月白长袍已被鲜血浸透,双眼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手中的流泉剑掉在地上,剑身黯淡无光,如同一块废铁。
“你醒醒!林清霄你醒醒!”墨辞摇晃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你说过要回来的!你骗我!你这个大骗子!”
他从未如此害怕过,怀里的人身体越来越冷,就像雪山之巅的寒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失。他想起林清霄喂他喝汤时的温柔,想起切磋时他眼中的笑意,想起刚才他纵身跃入漩涡前的那个眼神……
原来,他早就不是他的宿敌了。
“墨……辞……”就在墨辞绝望之际,林清霄忽然轻轻唤了一声,睫毛颤抖着睁开眼睛。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却努力聚焦在墨辞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我……没骗你……”
“你还敢说话!”墨辞又气又急,眼泪流得更凶,“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他哽咽着说不下去,只能紧紧抱着他,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林清霄看着他哭得通红的眼睛,伸出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轻擦去他的眼泪:“别哭……你哭……不好看……”
说完,他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林清霄!”墨辞凄厉地喊了一声,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要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
不知过了多久,凌霄阁的弟子们终于寻到了这里。当凌霜长老和墨玄看到相拥在地的两人时,皆是神色一变。
“清霄!”凌霜长老冲上前,探了探林清霄的鼻息,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他灵力尽散,生机……生机也在飞速流逝……”
墨玄看着儿子染血的玄衣和怀中人事不省的林清霄,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墨辞的肩膀:“辞儿,先把他带回凌霄阁,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墨辞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林清霄,仿佛那是他的全世界。他小心翼翼地将林清霄打横抱起,玄衣少年抱着月白少年,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出了锁魂渊。
夜风吹过,带着雪山的寒意,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浓得化不开的羁绊。
墨辞低头看着怀中苍白的脸,眼神坚定。
林清霄,你不能死。
就算是去黄泉碧落,我也要把你找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墨辞寸步不离地守在林清霄的床边。凌霄阁的长老们用尽了各种方法,却始终无法挽回林清霄流逝的生机。他就像一朵即将凋零的雪莲花,静静地躺在床上,失去了所有生气。
墨辞拒绝了所有人的探视,包括他的父亲。他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床边,为林清霄擦拭身体,喂他喝药,然后不停地说话。
他说玄都山的乌桕树又红了,说苏阮又胖了一圈,说他新创了一套扇法,说……他很想他。
“林清霄,你这个大笨蛋!”墨辞握着他冰冷的手,眼泪落在他手背上,“你不是说我哭不好看吗?那你就醒过来啊!你醒过来我就不哭了!”
“你知不知道,没有你跟我斗嘴,我觉得好无聊啊……”
“你说过要等我把墨影扇练到第十重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仿佛这样就能唤醒沉睡的人。
这天,墨辞正对着林清霄说着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他皱了皱眉,走出去一看,只见凌霄阁的弟子们正围着一个陌生的白衣女子。
那女子容貌极美,肤白胜雪,眸若秋水,只是神色间带着一丝疏离。她看到墨辞,微微颔首:“你就是墨辞?”
墨辞警惕地看着她:“你是谁?”
“我叫白姬,来自昆仑墟。”女子淡淡道,“听闻凌霄阁的林清霄中了玄阴老祖的怨气,命不久矣?”
墨辞心中一紧:“你知道怎么救他?”
白姬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我或许有办法,但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墨辞立刻追问。
“跟我去昆仑墟,取一样东西。”白姬说着,递给他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这是昆仑墟的信物,拿着它,我在昆仑墟等你。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若你不来,就算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白衣飘飘,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墨辞握着手中的玉佩,陷入了沉思。昆仑墟远在极北之地,凶险万分,而且他不知道这个白姬是敌是友。但一想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林清霄,他就无法拒绝任何一丝希望。
“林清霄,你等着我。”墨辞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一定会把你救回来的。”
他回到房间,看着床上沉睡的人,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我要去一趟昆仑墟,很快就回来。你要等我,听到没有?”
说完,他转身离开,踏上了前往昆仑墟的道路。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躺在床上的林清霄,眼角却悄然滑落一滴泪水。
与此同时,在凌霄阁的禁地之中,凌霜长老正对着一面水镜,神色凝重。水镜中映出的,正是墨辞前往昆仑墟的身影。
“阁主,这样真的好吗?”凌霜长老身后,走出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正是凌霄阁的阁主,林清霄的父亲。
“别无选择。”阁主叹了口气,“玄阴老祖的怨气已侵入清霄的神魂,唯有昆仑墟的‘冰魄心莲’才能化解。但冰魄心莲乃是昆仑墟的圣物,岂会轻易示人?白姬肯出手,已是意外之喜。”
“可墨辞他……”凌霜长老有些担忧,“他毕竟是玄都山的少主,万一在昆仑墟出了什么事……”
“墨辞这孩子,重情重义。”阁主看着水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而且,他身上有墨家的墨玉双鱼佩,昆仑墟的人应该不会为难他。再说,清霄为了救他,连‘九天揽月’都用了,他若知道真相,怕是会做出更不理智的事情。”
“您是说……”凌霜长老恍然大悟,“您是故意让白姬去找他,让他以为是自己在救清霄?”
阁主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水镜中墨辞远去的背影,眼神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