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臭味相投 ...

  •   “原来你藏在这里。”白衣少年蹲下来,声音温润。

      方里萝当即举起短刀扎向他的脖子,却被白衣少年捉住手腕。

      方里萝惊住,旋即笑了,猝不及防地伸出另一只紧握短刀的手扎向他,却再次被他半路拦截。

      “别动手。”白衣少年急声说道,“我打不过你。”

      方里萝看着两个被他紧紧扼住的手腕,无话可说。

      “你流血了。”白衣少年眼神向下,看向方里萝的脖颈,声音因用力显得颤抖,“外面设下了东山宗的隔山阵,我可以带你出去,但你先把刀收起来,好吗?”

      他的头顶是月亮,在他的脸上投下模糊的阴影。方里萝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从他充满柔情的声音里认识他,但宗门百家里多的是伪善之人,清澈干净的少年嗓音无法代表他的为人。

      “你是东山宗的人,我凭什么相信你?”方里萝直视着他,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显现出黑色的影子,像阳光下的斑驳树影。

      白衣少年的喉咙动了动,眼睛不知道在往哪里看。

      方里萝感觉到他的双手有些松懈,迅速将他推倒在地上,右膝抵住他的胸口,反手用短刀抵住他的脖子。

      “啊——”那只紫背灰肚的小乌鸦如临大敌,发出惊恐的叫声,扑棱着翅膀去抓方里萝的脸。

      “念念!”白衣少年急声喝止,很快又压低了声音,“不要叫,你把人引来了。”

      念念偃旗息鼓,缩起本来就不明显的脖子,单脚站在灌木丛上,别过头。

      白衣少年将头转向她,方里萝这下看清了他的脸,唇红齿白,五官漂亮得像姑娘。这副精致的皮相在月光下清亮如水,纯洁无瑕。

      再瞧他那副柔弱顺从的样子,跟没力气没手段的白面书生一样,但不代表他真的没力气没手段。

      “你想怎么带我出去?”方里萝问道。

      白衣少年认真道:“我在你身上画道破阵符,你就能出去。”

      “呵。”方里萝嘲弄地笑了一声,将短刀逼近他的脖子,“你还想在我身上画符?符文是能随便画的吗?你怕我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你误会了。”白衣少年急忙解释,“在其他东西上面画也可以,你随身带着。”

      方里萝觉得可行,从怀里摸出一条蓝色手帕:“喏,在这儿上面画。”

      白衣少年点头,右手食指写写画画,手帕上逐渐显现出紫色的不规则线条,最后符文亮了一下。

      “好了。”白衣少年说道。

      方里萝用左手摊开手帕,上面没有任何符文存在过的痕迹。方里萝狐疑地看向他,觉得他的眼睛纯良真挚,但看起来很善良的人也可能会在背后捅人刀子。

      方里萝解开右手腕上用来束袖的黑带,两三下就捆住了他的双手,他竟然丝毫不反抗,一副逆来顺受,你想干嘛就干嘛的样子。

      “你是谁啊?“方里萝把短刀放回靴子里,心里琢磨着拿他做人质是否可行。

      白衣少年似乎有些惊讶:“你不认识我?”

      “不认识啊。”

      白衣少年失望道:“我是林雾行。”

      “你谁?”方里萝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两天前,仙门之首东山宗对她下了一道追杀令,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追杀令上说负责抓捕风金的人就是东山宗的少主——林雾行。

      林雾行喜道:“你想起来我了?”

      “没有。”

      林雾行的笑容逐渐凝固,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躺回到地上。

      方里萝的心里不知是何滋味。要是被林宗主和东方夫人知道她绑架了他们的独子,她的第二道追杀令很快就会传遍修真界。

      “少主,少主……”

      “啊——啊——”

      方里萝立即警觉起来,大雁山里逐渐亮起了火光,信鸦嘶哑的叫声响彻夜空。

      “你快走吧。”林雾行说道,“他们来找我了。”

      搞什么?捕快让凶手快走?

      让她走她就走。

      方里萝把他拽了起来,一路牵着他往山外跑,途中林雾行不忘嘱咐念念飞去相反的方向叫两声。

      林雾行没有骗她,蓝手帕上的破阵符是真的。

      确保自己真的离开了隔山阵的范围,方里萝丢下林雾行一路狂奔,听见他在背后边追边喊:“把我的手解开吧。”

      方里萝脚步未停,侧头笑道:“送你的见面礼,以后见到我躲着走。”

      *

      翌日,白水镇的荷花街上人头攒动,人声喧嚣。

      方里萝早早地上山采药,拿到街头那家常去的草药铺里换了钱,接着找家铺子坐下听人闲聊。好巧不巧,让她听到了熟人的名字。

      “都听说了吗?”一个瘦脸男子作贼似的低声说着,“昨夜风金想去谋杀千衡道长,被当场抓住,才发现风金竟是女子,可惜被她逃了。”

      另一人道:“听说风金还绑架了东山宗的林少主,把他扔到了山脚下,差点儿把他的腿摔断。”

      “不会吧,林少主还能让她给绑了?”

      瘦脸男子来了精神:“怎么不会!那可是风金啊,宗门百家里有名的败类。现在都在传流派掌门是个不祥之位,谁当风金就要去杀谁。”

      “她好大的胆子啊,流派真是无妄之灾。”

      瘦脸男人:“是啊,所以今日宗门百家都要去大雁山,既是为了吊唁奇鹤道长,也是为了商议抓捕风金的大事。”

      方里萝灵光一闪。宗门百家齐赴大雁山,没有人会想到风金敢在这个时间点现身。她想光明正大地混进大雁山偷骨灰,眼下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至于吊唁会,她没必要参加。想都不用想,那些名门正道肯定会用世间最恶毒的话来形容她。如果言语是刀,她早已体无完肤,何必自己上赶着找罪受。

      这次,方里萝坦坦荡荡地走进了大雁山,一切顺利,唯独盘旋在半空的东山宗信鸦叫得她心慌。

      信鸦这种神奇的灵兽,找人可厉害了。

      方里萝不敢多耽搁,轻车熟路地沿小路上山,途中路过一片野生银杏林。彼时正逢十月下旬,山顶处风大,放眼望去,满目金黄的银杏叶洒落一地,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绚丽。

      穿过那片银杏林,旁边就是水云师叔的住所兰台。方里萝置身其中,忽然有些恍惚,有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沧海桑田,世事变幻。

      往事随风过,多想无益。

      方里萝回头,呼吸几乎停滞。

      一个白衣少年笑意盈盈地伫立在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下,秋风吹落了金黄的银杏叶,也卷起了他的如瀑乌发和白衫一角。

      这是那个负责抓她的人,东山宗少主林雾行!

      好惨。方里萝在心里哭嚎,到底是谁泄露了她的行踪?是不是那只紫背灰肚的小乌鸦!

      还有,他为什么在看着她笑?那么快就找到了凶手,很开心吗?

      冷静,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方里萝面上波澜不惊,脑子里却是狂风骤雨。

      昨晚她一直戴着黑色面衣,很确定林雾行没有看到她的脸,声音也做了伪装,变得严肃沉静。而她今日一袭淡紫色女衫,蓝色头巾包头,还梳了两条蓬松得快要散开的麻花辫,很明显是一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农家小姑娘嘛。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少年声音,方里萝顾不上揣摩那位林少主的心理,迅速跑到银杏林里的巨石后面,小心地探出头。

      两个流派弟子抱着包袱,正在往兰台的方向走,其中一人埋怨着:掌门为何现在搬来兰台?刚吃过饭很容易困啊。”

      另一人安抚道:“守门的时候睡一觉就行了。”

      那人继续埋怨着:“说到守门,平时根本没有白日看守兰台的规矩,今日却要我们两人一队轮流看守。”

      “唉,今日人多眼杂,掌门担心有人偷骨灰。”

      方里萝咧了咧嘴,神色尴尬地转过头,迎面对上了一个眉眼带笑的俊美少年,差点儿惊叫出声。

      林雾行示意她噤声,坐在她身旁,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方里萝愣住,难道他真的没有认出她就是风金?还是说,他在故意试探?

      敌不动,我不动。

      “我叫方里萝。”

      “我叫林雾行。”

      方里萝吃惊道:“噢——原来是林少主啊,久仰大名。”

      林雾行嘴角带笑,温声道:“方姑娘为何来这里?”

      方里萝表面镇定,心里早就狂风大作:“呃……听说大雁山顶有片银杏林,深秋时节甚是好看,我便想来看看。”

      “你呢?”方里萝试探地问道,“林少主又是为何来这里?”

      林雾行默了默,一字一句地往外蹦:“偷骨灰。”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有人跪在地上求着他去拿骨灰。

      方里萝的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连连摆手,撇清干系:“我什么都没听见。”

      “没事。”林雾行笑道,“我只是想看一眼骨灰颜色,不做坏事。”

      方里萝小心问道:“难道你觉得奇鹤道长的死另有隐情?”

      林雾行:“嗯,至少不是风金杀的。”

      方里萝:“好奇怪,你负责抓捕风金,却认为她不是凶手。”

      林雾行轻笑出声:“奇鹤道长离世时人在大雁山,外界传言他被风金所杀,可除了流派的人,有谁真正见到了奇鹤道长的遗骨?

      况且,流派那么着急把他的遗体火焚,只留下那一盒骨灰,很难不让人心中疑惑。”

      方里萝心中欣慰,只觉得找到了知心人。

      自古以来,哪怕是处置一个杀人越货的劫匪尚且要有证人证物,而她谨小慎微地躲藏了五年,连奇鹤道长的真容都没见过,却被万众指责是杀人凶手。

      “林少主,你心中自有是非定论,没有听风是雨,人云亦云,实在难得。”

      林雾行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刚才那番话只是我的猜想,于私来说,我相信风金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方里萝微怔:“你认识风金?”

      林雾行看了她半晌,看得方里萝想摸出面衣戴上,又听他轻声道:“那年八方来会上,她一招‘肃杀’名震天下,我印象很深。”

      “那是她的来路,与她是什么样的人无关。”方里萝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别的不说,她害了师父和师叔这点是事实。”

      林雾行察觉到了她的低落,轻声说道:“传言真假难辨,你别当真。”

      方里萝挤出笑容,摊开双手:“我和流原两派的人没什么交集,传言是真是假都跟我没关系。”

      方里萝靠在身后的巨石上,看向远处的湛蓝天空,在心里喊道:“有关系,关系大了去了!”

      “唉……”方里萝把手放在肚子上,叹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饿了?”林雾行像是终于在一团乱线里找到了线头,他手心朝上,小声问道,“我只有一些梨膏糖,你要吃吗?”

      方里萝笑了起来,心想刚吃完早饭哪有那么饿,但她还是拿过一颗梨膏糖放进嘴里。

      “你刚才想说什么?”林雾行指的是她刚才叹的那口气。

      方里萝自然不会告诉他,思索片刻后笑道:“我想说你长得真好看。”

      林雾行睁了睁眼,耳根通红,垂眸道:“这糖都给你吃。”

      方里萝也不再客气,把他手心里的梨膏糖全拿了过来,放到自己手里慢慢吃。

      空气突然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方里萝再次探出头看向兰台门口。那里已经站了两个昏昏欲睡的流派弟子。一大早就犯困,流派什么时候能跻身大宗门之列,好心的方里萝为他们忧心。

      只能等到天黑再偷骨灰了。只是,该怎么把这位林少主支走呢?

      方里萝微微低头,看似在玩手指,实则在偷看他的一举一动,发现他在默默抠衣角。

      方里萝从他修长的手指往上看,这才发现他的左手护腕上戴着一个玲珑剔透的白玉手镯,半面紧挨着镶了六朵做工精细的紫玉雕花。

      手镯这种饰物一般都是女子戴的,尤其是这种色泽纯正,温润如脂的白玉镯,让人一看就觉得它应该出现在一个尊贵典雅,肤若凝脂的高门贵女身上,但此刻它在林雾行的手上却无半点违和之意,反而与他温润如玉的气质相得益彰。

      再向上看,方里萝凝神观察着他的脸。他像是从话本子里走出来的天仙,白皙的皮肤里透出莹润的光泽,忽而抬眼,忽而垂眸,连带着浓密的长睫都在颤动。

      他时不时地抿起嘴,似乎有些紧张。

      方里萝心想,东山宗少主肯定是第一次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紧张是应该的。

      林雾行忽然转头扫了她一眼,连她的脸都没看清楚,就飞快地收回了视线,垂下眸去。

      方里萝的嘴巴动了动。他看起来那么害羞,怎么能指望他先说话呢。

      因此,方里萝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刚张开嘴,林雾行却率先开口。

      “一起偷骨灰啊。”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