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踪迹》子夜念秋

8、七

　　这一日，风朗天清，如当初般，我携十余建龙卫与中殿郊游。
　　看着碧草连天的景象，再多的烦闷也似乎会消散。
　　中殿对于我的约见很是欣喜，脸上微笑未断，她的确很美丽，柳眉杏眼，琼鼻朱唇，每一笔都是绝美。
　　若我是正常的男子，只怕早已倾心。
　　而她，不但美丽，也聪颖，也勇敢，也城府深深，也狠辣无情。
　　她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中殿，至少就此时，是。
　　一手垂于桌下，轻抚着归途剑上云纹，另一手执一杯清酒，微抿一口后勾唇偏首，“中殿曾经演奏过的家乡小调很有韵味。不知能不能再演奏一次呢？”
　　她亮了双眸，似乎高兴于我的记挂，口中却矜持：“殿下还记得啊。”
　　我点头，“洪总管想听吗？”
　　洪林怔了怔，颇为无奈的回答：“是。”
　　瞟了眼胜基，他看着我微微一笑，似乎是告诉我他不在乎我的不问。
　　他的神情令我有些开心，笑容深了一些，“看，洪总管也想听呢。”
　　中殿接过琵琶，低语一句：“真是……”
　　“去，去，去
　　就这样离我而去
　　留，留，留
　　留我等在原地
　　你让我
　　如何继续？
　　你让我
　　怎样面对……”
　　温婉的声音悠扬缠绵，一字一句，就像是我的写照。
　　原来一切早已在故事的最初，就应证了结局。
　　刺客如约而至。
　　霎时乱成一团。
　　“胜基，带中殿离开！”我吩咐着，拔出剑加入战局。
　　一剑，又一剑，一个个刺客倒下，瞟见有刺客在洪林身后，连忙过去帮助，最后，却变成我们背对着彼此面对不少敌人的情景。
　　心中似乎没有了所有杂念，我在此刻方知，原来杀人可以让人心绪平静，是无暇思考的原因吗？
　　“殿下！”熟悉的声音带着不熟悉的急切，我偏头，看到胜基向来绝少情绪的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心，“快走！”
　　不是让他带中殿走吗？他怎么又回来了？这里如此危险。
　　“你……”正要开口，看到有刀向洪林砍去，下意识的，我冲了过去。
　　绯色自眼前飞过，绝美。
　　增援终于到了，而我，也被黑色漫上眼帘。
　　再次醒来，看到的，是殿内熟悉的屋顶床幔，中殿在我身边，太医在我附近。
　　有疼痛传来，热辣，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晰，我记得曾经洪林也有伤，太医却都在我这里，以致他伤情严重，那么这一次他是否依旧呢？还有，胜基。
　　“院正，去建龙殿，看看建龙卫的伤势。”一句话说的低且轻，却不是虚弱，事实上，除了伤口的痛和头部微微的胀，我已没有不适。
　　“殿下……”太医院院正拉长了声音，这是不愿的意思，我明白。
　　“去吧。”我断然的说。
　　院正无奈退下。
　　吩咐完这些，终于看向了中殿，她红着双眼，却依旧维持着中殿的风仪，我敬佩她的坚强，却让我觉得遥远，我想，终此一生，我们也看不到对方放下防备的轻松模样。
　　“殿下……”她的声音中有隐隐哽咽，跪坐在我的床脚，看着我——这已是这么多年我们最最接近的一次——“您，可还好？”
　　我微笑，习惯性的安慰——就像对待洪林，我从未在他面前表露出疲惫，因为我怕他会不坚定——披着温柔的面纱。“没有事的，不用担心，你……”说至一半，黄内侍的声音传来，他很少这样无礼，除了情况真的恶劣，或者，事关洪林胜基，此刻，大抵是后者，“殿下，洪总管朴总管携建龙卫跪在外面，不肯进来也不肯离开，他们很多都有伤在身并且只有简单处理，这……”
　　不禁无奈的笑，他们还真是，一个两个都吃定了自己的心疼吗？
　　“中殿，回去休息吧，你也该累了。”安慰的对中殿笑笑，谴她离开，而后令那两个家伙进来。
　　我看着那对不久以后深情缠绵的人几乎陌生的擦肩，心中酸涩微微。
　　他们两个都微微红着眼眶，倔强的抿着双唇，眼中满是担忧、自责甚至还有害怕。进来后只是跪在我的床边，洪林看着我，胜基低着头。
　　半响无语，倒是我苍白的笑笑，安慰他们：“好了，我没事的。”
　　一句话，却让洪林红了眼睛，“殿下……”
　　“不用担心了，不怪你们的。”
　　如过去般安慰着，心中却隐隐着焦躁。恍然发现，胜基自进门后就没有开过口。
　　他放在膝上的手握的很紧，甚至白了指节。
　　他啊，始终喜欢将自己的脆弱藏起来，却将自己的心伤的深深。
　　“胜基啊，你……”
　　“殿下！”胜基却打断了我，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胜基护主不力，自请降职。”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甚至没有一丝生机。
　　我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