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屋》流星桃子

3、第 3 章

　　我可以说我在这个小区过的很舒服，但十全十美是不存在的，一周内总有那么几天夜晚，我能听见一些尖叫和谩骂，那些声音总从我的楼上楼下传来，有时很近，有时又有点距离。

　　我已经习惯这样了，我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但是这样的尖叫听久了也就那样，更何况我的狗给足了我安全感。

　　“梆梆！梆梆！”

　　隔壁邱先生时不时就会剁肉，他很久没有剁了这次终于又有肉料，邱先生总有方法弄到很多肉食，他有时还会送给我一些当做狗食，我的狗对邱先生并不友好，但他对邱先生送来的肉很热情，每当肉一到手它就迫不及待的蹭我。

　　邱先生的剁肉声在我耳里不过是日常的伴奏。

　　我抱着热可可坐在窗边，我的狗卧在我脚边，空气中有淡淡的异味，不好闻，但因为太熟悉了也就那样，我喝着热可可，听着邱先生的剁肉声，想今晚的月亮一定很圆吧。

　　一起早，邱先生就来了，他将塑料袋递给我，说：“狗食。新鲜。”

　　“谢谢你啊邱先生，你总是送我东西我却没给你什么。”

　　我接过沉甸甸的袋子，笑着。

　　“没事。”邱先生闷闷的说：“记得喂，不能，不吃。”

　　“我会的，嗯……”我思考一下说：“邱先生，今晚要不要来我家吃个饭啊？还有隔壁的商秋小哥，他是新来的，我们顺便和他熟悉一下。”

　　说到前一句时，我听见邱先生粗重的呼吸了一声，说完他却沉默了。

　　“……好。”邱先生有些失落。

　　“嗯，那你想吃什么啊？我先说，我会做的东西不多啊，哈哈。”

　　“吃肉。”邱先生回答。

　　“好的，我知道了。”我笑着答应下来。

　　送走邱先生，喂完狗，我敲着盲杖来到商秋小哥的家。

　　“咚咚。”

　　我敲了两声，很久没人回应，在我以为他出门了时，屋子里传来有些气闷粘稠的声音。

　　“谁？”

　　“是我，柳木，商小哥原来你在家啊。”

　　“柳-木……”那声音真的很怪，不像从气管发出的又或者他的气管全是粘液？那声音似乎在咀嚼这个名字代表的回忆。

　　“嗯，是我。”我有点疑惑但还是继续说：“我想问问你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和邱先生一起吃个饭。”

　　门后的商秋又重复了一遍：“吃-饭。”

　　“是的，为了让大家更好熟络起来。”

　　“……好”商秋说。

　　我同样问了商秋想吃什么，毫不意外也是肉。

　　我回家了，我的狗正在门口欢迎我，它热情无比，用湿润的鼻头拱我的手。

　　我跟它说今晚会有客人来吃饭，所以我们必须再去一次超市，它很不高兴有人要来，但是它还是温顺无比，跟我一起去采买。

　　一个瞎子会做饭实在很不可思议，但我的的确确是会一点点，当然，这需要要一点辅助，比如一个会发声的温度计和一只聪明无比的狗。

　　总之，我们去超市买了很多的肉，哪里的售货员告诉我这是最新鲜的肉，是昨晚现杀的，足够美味，足够填满欲壑。

　　我带着两大袋子的肉回了家，难闻的气味充斥我的鼻腔，这次的肉的确新鲜无比，连味道都要浓厚些。

　　这家超市服务贴心，已经将肉为我切割成合适的大小，我要做的仅仅是在油锅上煎熟它们。

　　我戴上手套，然后直接将滴答着液体的肉扔在了油锅里，在我的狗提示足够熟时撒上些盐和买来的酱汁。

　　做了四盘这样的肉，然后我做了些沙拉，这是我的强项，还有一大盘的奶油意面，以及买来的布丁做甜点。

　　这应该足够了，但肉还有很多，于是我搅碎了它们，将这些肉糜全部装进了一个巨大的保鲜盒，作为这几天的狗食。

　　邱先生是最早来的，他礼貌递给我一个礼盒。

　　“礼物。”

　　“谢谢！这是什么？”我摇晃着盒子，有东西滚动。

　　“吃的，结晶。”邱先生说。

　　“零食吗？我很喜欢。”我朝邱先生的方向笑了笑。

　　“请先进来，还有一位我们就可以开饭。”

　　商秋比邱先生晚了几分钟，他一开门就给了我一个热情的拥抱：“晚上好啊柳哥。”

　　然后又塞给我一个盒子。爽朗道：“这是礼物，一个小发饰。”

　　“谢谢。”我捧着盒子邀请他进来。

　　我的狗对他似乎不感兴趣，只是简单的呜了一声算作见面。

　　他也没有太在乎我养的大狗，只是迫不及待坐在位子“柳哥，你家现在全是食物的味道，好浓，好香。”

　　我笑着说：“现在咱们可以开吃了。”

　　这场晚饭的对话基本都是在我和商秋间进行，邱先生本就不善言辞，只偶尔附和我几句，但是听着餐具与盘子的碰撞声来看，他们两个对菜色都很满意。

　　我咀嚼着沙拉和意面，将肉轻轻推向我的狗，我的狗安静的嚼着。

　　晚宴后期，我听见蠕动与黏液的混响，在吃饭声中蔓延，轻微的几乎无声，但我听力很敏感所以还是捕捉到了。

　　那蠕动声蔓延向远处，然后是小小的咔哒声，吸食的蠕动伴随轻微的叹息以及虚弱的泵动。

　　然后是干涸胶质与濡湿的摩擦声。

　　然后还有我并不刻意去听，也察觉到的这普通的进食中混入另一种进食声。

　　利齿撕咬韧性的皮，后槽牙摩擦肉块，汁液蹦出，被长舌搅拌混合，然后吞入。

　　我做的食物绝对不足以让我们的晚餐持续如此长的时间，于是这一切都如此隐秘进行。

　　我吞下意面，又将新的食物塞入，继续安静的吃着，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