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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师兄他看不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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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桐御剑穿过云层时，心中那股不安愈发强烈。她本应在南疆游历三月，却在收到掌门师兄眼疾的消息后，连夜赶回无上宗。剑锋划破长空，她轻盈地落在山门前，连守门弟子都未来得及通报，便直奔苍梧居住的静心院。
推开院门的那一刻，栖桐呼吸一滞。
那个素来清冷如霜的掌门师兄，此刻正坐在石桌旁，一袭白衣胜雪，却与往日不同——他的双眼被一条白绸严严实实地遮住。阳光透过院中古槐的枝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光影，更添几分脆弱之感。
"师兄！"栖桐快步上前，声音里是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石桌旁的身影微微一动，朝她声音传来的方向侧了侧头。"师妹，是你回来了吗？"
那声音依旧温润如玉，却少了往日的从容。栖桐心头一痛，伸手轻抚过他眼上的白纱，指尖触到绸缎的冰凉。"师兄怎会如此？"
苍梧唇角微扬，似是想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却又因"不适"而微微蹙眉。"日前外出时不小心中了毒，许是伤到了眼睛......"
栖桐注意到他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这是她熟悉的、师兄心神不宁时的小动作。她不由分说握住他的手，触到一片冰凉。"我在想师兄的眼睛要怎么才能好起来。"
苍梧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这毒......怕是不好解，师兄这眼睛，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了。"他语气苦涩，却在栖桐看不见的白绸之下，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脸上每一丝表情变化。
少女清丽的面庞上满是担忧，那双总是闪烁着聪慧光芒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水雾。苍梧心中一动，几乎要伸手为她拭去那并不存在的泪水。
"没事，那就让我来做师兄的眼睛。"栖桐语气坚定，仿佛在宣告一个不容反驳的决定。
苍梧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却故作迟疑。"这怎么好意思，师妹你本就有自己的修行要忙......"
"师兄！"栖桐打断他，眉头紧蹙，"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怎么能放着师兄一个人？"
苍梧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又迅速恢复成那副虚弱模样。"可......师兄这眼疾不知何时才会痊愈，总不能一直耽误师妹。"
栖桐不由分说地倒了杯热茶塞进他手中，指尖相触的瞬间，苍梧故意让触碰多停留了一秒。"师兄怎么能把我当做外人？"
接过茶杯，苍梧轻抿一口，茶香氤氲中，他嗅到了栖桐身上特有的青莲气息。"师妹的心意，师兄明白。"他顿了顿，似在犹豫，"只是......"
"师兄有何顾虑？"栖桐支着下巴，目光一刻不离他的面庞。
苍梧眉头微蹙，做出一副为难模样。"师兄是怕......怕影响师妹与雾隐门少主的婚约。"
栖桐一怔，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桩亲事。她与那雾隐门少主宋席渊素未谋面，婚约不过是师父早年定下的。"我与师兄清清白白，旁人怎会落井下石？"
"话虽如此......"苍梧轻叹，垂下头，"但终究人言可畏，师兄不想因自己的缘故，让师妹蒙羞。"他声音渐低，将一个为师妹着想的兄长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栖桐看着往日意气风发的掌门师兄此刻黯然神伤的模样，心中一软，声音不自觉地放柔："那师兄就忍心让我做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吗？"
苍梧心中一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他强压下心中狂喜，继续演戏："师兄自然不愿，只是......"他恰到好处地停顿，等着栖桐的反应。
"只是什么？"
"师兄是怕耽误了师妹的大好前程......"苍梧声音轻颤，将一个内心挣扎的兄长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栖桐不自觉地伸手抚过他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我自然是要陪着师兄，直到眼睛好起来的。"
苍梧顺势将头靠在她肩上，嗅着她发间清香。"如此便好，有师妹在，师兄便安心了。只是......又要耽误师妹了。"
"师兄何必如此见外？"栖桐声音里带着嗔怪，手却稳稳扶住他的肩膀。
苍梧抬手覆上她的手背，感受着那柔软肌肤下的温度。"也罢，那师兄便不再与你客气了。但眼疾未愈之前，还要师妹多多费心。"
栖桐看着他苍白的面色，心中一阵抽痛。"师兄快休息吧，刚才的治疗必定劳人心神。"
苍梧确实消耗了不少精力——为了维持中毒后的虚弱状态，他不得不刻意压制自己的修为。此刻便顺着栖桐的话躺下，薄唇微抿，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羞赧："那便听师妹的......还得麻烦师妹照顾我了。"
"师兄安心吧，我守着你。"栖桐在床榻边坐下，目光一刻不离他的面庞。
苍梧闭上眼睛假寐，心思却在不停流转。他精心设计的这场戏才刚刚开始，接下来每一步，都要让栖桐更深地陷入这张情网。
夜深人静，栖桐守着守着，终因连日赶路的疲惫而伏在床榻边沉沉睡去。苍梧缓缓睁开眼，借着月光凝视她的睡颜。白绸之下，那双眸子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师妹......"他轻声呢喃，手指悬在她脸颊上方，终究没有落下。
次日清晨，栖桐被窗外鸟鸣惊醒，发现自己竟趴在师兄床边睡了一夜。她慌忙抬头，正对上苍梧"茫然"望向她的"目光"。
"师兄醒了？可要喝水？"她连忙起身，却因久坐腿麻而一个踉跄。
苍梧"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手掌恰到好处地揽住她的腰肢。"小心。"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沙哑，温热呼吸拂过她耳畔。
栖桐耳根一热，慌忙站稳。"我、我去给师兄熬药。"
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苍梧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接下来的日子，栖桐几乎寸步不离地照顾着苍梧。她翻阅古籍寻找解毒之法，每日熬药亲自喂服，陪他在院中散步，甚至为他诵读修炼心得。
这日清晨，栖桐端着刚熬好的药走进内室，见苍梧正摸索着试图束发。那如瀑青丝散落肩头，衬得他愈发清俊出尘。
"师兄，我来吧。"她放下药碗，接过他手中的玉簪。
苍梧顺从地放下手，任由她站在身后为自己梳理长发。少女的手指穿梭在发间，每一次触碰都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全身。
"师妹的手真巧。"他轻声道，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克制。
栖桐动作一顿，随即继续梳理，却不知自己脸颊已染上绯色。"小时候常给师父束发，练出来的。"
苍梧微微一笑，状似无意地问道："雾隐门可有来信？"
栖桐手中玉簪差点滑落。"没、没有。"她匆忙束好发，将药碗递给他，"师兄该喝药了。"
苍梧接过药碗，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手指。"苦了师妹这些日子为师兄操劳。"
"不苦。"栖桐摇头，看着他喝下药汁时微蹙的眉头，鬼使神差地掏出一颗蜜饯，"给，去去苦味。"
苍梧一怔，随即笑意更深。他微微张口，示意她喂给自己。栖桐手指微颤，将蜜饯送入他口中，指尖却不小心触到他柔软的唇瓣，如触电般缩回。
"甜。"苍梧轻声道，不知是在说蜜饯还是别的什么。
午后，栖桐扶着苍梧在院中散步。初夏的风带着花香，吹动两人的衣袂。
"师兄小心台阶。"栖桐提醒道，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苍梧"摸索"着向前，忽然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倾去。栖桐连忙用身体挡住他，却被他整个人压在了廊柱上。
"抱歉，师兄没站稳。"苍梧声音近在耳畔，温热呼吸喷洒在她颈侧。
栖桐心跳如鼓，双手抵在他胸前，能清晰感受到那结实胸膛下的心跳。"没、没关系。"
苍梧却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凝视"着她，白绸之下的目光如有实质。"师妹身上好香，是换了新的熏香吗？"
"没......"栖桐声音细如蚊呐，"可能是药园沾上的花香。"
苍梧轻笑一声，终于直起身，却仍握着她的手不放。"师妹的手怎么这么凉？可是穿少了？"
"不冷。"栖桐摇头，却任由他包裹着自己的手，感受那温暖一点点渗入肌肤。
傍晚时分，一封盖着雾隐门印鉴的信函送到了栖桐手中。她看完信，眉头紧锁。
"师妹有心事？"苍梧"察觉"到她的沉默，轻声问道。
栖桐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雾隐门来信，说少主不日将来拜访......商议婚期。"
苍梧面色一僵，随即强作镇定。"这是好事。师妹与宋少主郎才女貌，甚是相配。"
"可我连他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栖桐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连忙补充，"我是说，现在师兄眼疾未愈，我哪有心思谈婚论嫁。"
苍梧心中暗喜，面上却劝道："师兄的眼疾不打紧，师妹的终身大事更重要。"
栖桐突然起身，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师兄！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我往外推？"
苍梧"愣住"，随即苦笑："师兄只是......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你不是负担！"栖桐声音哽咽，"你明明知道......"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苍梧心跳加速，白绸下的眼睛紧盯着她："知道什么？"
栖桐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去给师兄准备晚膳。"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苍梧摘下白绸，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他的小师妹，终于开始动摇了。
夜深人静，栖桐独自坐在药园中，望着满天星辰发呆。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对婚约突然如此抵触，更不明白为何每次靠近师兄，心跳就会失控。
"在想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她差点从石凳上跳起来。
"师兄怎么出来了？夜里凉。"她连忙起身扶住"摸索"前来的苍梧。
"睡不着。"苍梧轻声道，"听见师妹在叹气，担心你有什么心事。"
栖桐扶他坐下，犹豫片刻才开口："师兄，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想履行婚约，是不是很自私？"
苍梧心跳漏了一拍，强自镇定道："为何突然这么想？"
"我不知道......"栖桐摇头，"只是觉得，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共度一生，有些......"
"有些什么？"
"有些可怕。"栖桐轻声道，月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脆弱。
苍梧再也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脸颊。"那就不要勉强自己。"
栖桐惊讶地抬头，却见他已迅速收回手，恢复了那副温和模样。"可是师父的遗命......"
"师父若在天有灵，定希望师妹幸福。"苍梧轻声道，"比起门当户对，两情相悦更重要。"
栖桐怔怔地望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失明"的师兄，比任何人都更能看透她的心思。
"师兄......"她轻唤一声，却不知接下来要说什么。
苍梧微微一笑，摸索着站起身："夜深了，师妹也该休息了。"
栖桐扶他回房，却在门口被他轻轻推开。"师妹也去睡吧，师兄自己能行。"
看着房门在面前关上，栖桐站在廊下，心中空落落的。她不知道的是，门后的苍梧摘下白绸，眼中燃烧着势在必得的火焰。
他的小师妹，终于要落入网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