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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杀孽再起 ...

  •   陷君城。
      月光皎洁清透,明灯灼灼辉映,百姓们只听到了几声轰鸣震响,而后便是梨花飘飘扬扬落下,掩住了鲜血的味道,也掩住了欲歇楼的摇摇欲坠。
      人们去接那花瓣,落到掌心觉出凉意,才发现自己接住的是冰凌。
      时正暮春,百里侯遇刺身亡,而后戾妖现身,搅起一番动荡风云,陷君城里落了一场大雪。
      事故发生数日,城中仍是一片混乱,无人去管往日里笙歌不休的欲歇楼,那曾经充作主座的弯折长弓都落了一层灰尘。
      直到各方人马闻讯赶来,看过了欲歇楼中残存的战斗痕迹,才有一人将灰尘掸去。
      这人在所有人不曾注意时,默不作声地踏入了欲歇楼下除百里侯外几乎无人知晓的地宫,深入地底,找到了被困在其中的一道寒冰幽影,取出一物,把幽影收入其中。
      “我来接你了,哥哥。”

      三个月后,东及州。
      孟溪盯着池子里的鲤鱼出神,他看着那鱼一摆尾,变成了身姿修长的少年,自在游耍一阵,忽地抬起身来,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上,带着阴郁的水汽,眉眼间妖气横生,幽幽望过来,目光里含着刀剑与蜜糖,降服人心,诱.惑人心,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跪在他面前仰慕他的容颜。
      美得放肆又残忍。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也不知是想抓住什么,许久之后方才懊恼地晃了晃脑袋。
      常听人说七大妖将之一的玉横波是为魅.妖,擅于惑.人,只要被他盯上,再顽固的心也会陷入情.潮.欲.海不能自拔……孟溪觉得自己便是被类似的妖物给诱.惑了,明明已经过去数月,却还是念念不忘,明知对方不是善茬,却总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这鱼不是太肥,过些阵子才是它的好时候,无论清蒸还是红烧都别有风味。”一个声音说。
      孟溪一看,忙行礼:“燕公子。”
      随行的燕氏隐卫停在了几步外,燕笙拿过旁边的瓷罐,撒了把鱼食到水里:“有什么不开心吗?”
      孟溪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怎么好说给旁人听?
      燕笙还是那般温和亲切,仿佛对谁都坦诚:“欲歇楼之后,我没有再睡过一个好觉。”
      “是……因为戾妖吗?”
      “嗯,”燕笙说,“他甚至不必使出全力,我们便一败涂地,更有意思的是,当日欲歇楼中没有一条性命的逝去与他有关。”
      孟溪回想当时情形,惊恐震撼的感觉犹在心里。
      “他不屑于杀死我们,只是弄坏了皎月轮以示嘲弄。”
      四年前燕侯带领各方人马围剿戾妖时皎月轮便毁了一次,好不容易修复,如今在他手里又毁了一次。
      孟溪有些理解他的复杂感受,猜想道:“沐姐姐说戾妖并非穷凶极恶,会不会这是他不杀人的原因?”
      “那只是楚姑娘以为,戾妖当日没杀人,不代表他曾经不杀人,也不代表他未来不祸世。”燕笙看着池中清澈的水,轻声低语,“况且我们论的也并非善恶正邪。”
      孟溪愣了愣:“那是什么?”
      燕笙却没再解答,只是问:“孟先生还未到吗?”
      孟溪:“日前叔父来信,说是闲云州有一只恶妖作乱,当地驭邪司无法应对,他便赶了过去,等处理完妖物今日便可以到东及州。”
      燕笙:“我听说了,是一只蜘蛛,高阶妖物。”
      孟溪忍不住道:“对于叔父来说不成问题。”
      “这是自然,”燕笙笑道,“谁都不会轻看孟惊尘和卧雪剑。”
      相比于百里侯的临近小重檀境,孟惊尘则是已经迈入小重檀境了,普天之下,没有多少人会是他的对手,毕竟他还执掌着“一剑九州寒”的卧雪剑。
      孟溪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门,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燕公子,那天那个计……他是什么人?”
      “嗯?”
      “我就是觉得……他很奇怪,”孟溪道,“公子以前认识吗?”
      “应该吧。”燕笙移开视线,北方有一群灵鹿轻快地跃了过来。
      “天垂山的人到了。”

      “东及州是除皇都之外最热闹的地方,”璧临风轻摇折扇,仿若游景一般惬意地沿着石阶往山上走,“若不是要赴聚仙宴,我倒真想看一看那些与元帝陛下有关的古迹。”
      这里是天承元帝诞生并崛起的地方,对于天承人来说有着不凡的意义。
      楚沐平无心赏景:“那日沐风刀下,你有没有觉得那少年手臂上的鳞甲奇怪?”
      璧临风想了一下:“极为坚硬和锋利,可以刺破百里侯的护身,可以抵挡沐风刀刃……沐风双刀就算没有合璧,也非凡物可以阻挡。”
      楚沐平:“我怀疑那是蛟鳞。”
      “蛟龙?”璧临风疑惑,“不应该啊?那鳞甲的确不同凡响,但是作为古时妖将,蛟龙有翻云覆雨之大能,他自四年前消失之后驭邪司便再也没有探查到他的下落,他因何突然现身刺杀百里侯?若要杀百里侯,又何必如此行事?”
      蛟龙乃妖王麾下第一大将,以他巅峰时的战力,对付百里侯根本不费吹灰之力,那少年实力虽然出乎意料,却不像是蛟龙。
      “不一定是蛟龙本身,或许是蛟龙后裔,或许……”楚沐平道,“是跟蛟龙有关的人。”
      “总之又是一个大麻烦,”璧临风说,“吞食.人丹,闻所未闻,当真阴邪至极,目前各地驭邪司还不曾上报其踪迹,不过,我有一种直觉,他不会就这么消失,说不定以他为线索还可以追捕到蛟龙。”
      楚沐平点头。
      山间灵气丰沛,林木花草皆呈现自然灵秀之态,身处于其中,人也会变得通体舒畅,若能常居山中修行,必可使修为大有进益,然而他们皆没有这样不闻外事、一心修行的空闲。
      “临风,我们的刀为何无法合璧?”
      无法合璧,便不是完整的沐风,发挥不出属于神器的全部力量,在如今众神器渐渐衰弱的情况下,他们的刀越来越像普通的武器,早晚有一天会不能够承载“正天地之气,护九州清平”的重任。
      璧临风一顿,回首看向她:“沐风是重器,需有至少两个人才能担得住它的力量,这两个人……必须拥有绝对的默契。”
      所以每代执掌沐风的楚家人和璧家人都是兄弟、姐妹、挚友或者夫妻。
      他们信任彼此,依赖彼此,与彼此亲密无间、默契无隙。
      那楚沐平和璧临风呢?他们不够亲密吗?还是不够信任与依赖?
      这些问题他们两个都没有答案。
      上空流云舒卷,随着隐约琴鸣,云海中一排飞鹤缓缓降落。
      “虚行宫来人了。”

      天承皇朝由虚行上仙辅佐天承元帝开创,元帝离世前为皇朝设了驭邪司,上仙的小弟子则在人间建了虚行宫,而当年追随元帝的众英杰皆有与妖拼杀的本领,如今的两城三门七世家基本都是他们的后代。
      其中兰狄城处于御界之渊的尽头,有看顾御界之渊上方结界之责,位置特殊,在天承的地位也特殊,从不听从皇都调遣,而陷君城刚刚经过一场混乱,秩序未复……除了这两城不会参与,以虚行宫、天垂山为首的仙门,以燕氏为首的世家都派了人到东及州。
      燕氏少主的聚仙宴说是要给大家讲明当今形势,再商讨对付戾妖等灭境大妖的计划,然大家各自镇守一方,又怎么可能当真不知道妖物的变化?只不过一些人像百里侯一样傲慢,连戾妖都不觉得棘手,一些人不愿意平白出手,只愿守着自己的地界,除非皇都肯许给他们好处,另一些人则一心只有修行,害怕被扰了清净。
      “燕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天垂山北山仙老的弟子袭语伸了个懒腰,笑道,“如今群妖躁.动,各家都应该加大督管的力度,确保自己地界上不会让妖物翻出大浪来,师父她老人家虽还没有出关,但是有我在,天垂山境内保管一切都妥当。不过,只是这样恐怕还不够,我们临着域北,璧公子,往后多多照应啊。”
      她算是比较配合的了。
      璧临风一笑:“好说。”
      秦氏公子秦铎道:“最关键的问题不是御界之渊和妖脉吗?燕公子,陛下怎么说?”
      燕笙:“妖脉是个难题,皇都会准备一场敬天祭。”
      众人听罢,神色各异,但是都没有提出反对。
      秦铎:“那个关键的人找到了吗?”
      燕笙瞥了他一眼,秦铎神色一僵。
      燕笙道:“至于御界之渊上的结界,我欲亲往兰狄城拜访,与乌城主商议稳固之法,若然无措,还想请问诸位有何意见?”
      兰狄城城主一向莫测难辨,每一次御界之渊上空的结界出现裂痕她都会出面修补,可据说她也与妖物常有往来,做着一些立场不明的事,似乎早已忘了兰狄城存在的意义,不少人都怀疑御界之渊另一端的妖王旧属能够偷潜过来作乱是因为她的纵容……他们不得不另做打算。
      楚沐平思索道:“御界之渊里压的都是古时妖将,他们皆败于虚行上仙之手,我想,若集合上仙所造的五大神器,以神器之力或许可以加固结界?”
      说到这里,她其实深感压力,因为沐风的无法合璧。
      众人商讨了半天,最终只能道:“或可一试。”
      然后便是戾妖,燕笙倒不忌讳在那么多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失利,他把与戾妖交手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换来一片沉默。
      孟溪在这样的场合里莫名拘谨,不仅因为他的实力和地位不够格,只是暂时代替叔父,还因为自从经过了荒诞混乱的陷君城和残忍狂悖的百里侯,他现在看每一家都有些不舒服……这种感觉却不能表露出来。
      “说到神器,”虚行宫弟子凌雪意将他从进门起就一直在擦拭的玉雕收进袖中,打破略显尴尬的氛围,“怎么不见孟惊尘?”
      一双双眼睛皆看向了孟溪,孟溪又感到了压力,正要开口,忽见议事厅外一阵骚乱,一名驭邪师惊慌万分地闯了进来,璧临风问道:“发生何事?”
      “璧公子!楚姑娘!我、我来自闲云州,闲云州出大事了!”
      孟溪心中一凉,冲过去急问:“我叔父呢?”
      “孟、孟惊尘身死!卧雪剑被夺!”
      一言惊起千层浪,众皆悚然起身、面色剧变,燕笙凝重道:“凶手何人?”
      “计非休!是计非休啊!”

      此时此刻,所有人心里都涌出了一个念头:妖邪祸世。

      *

      兰狄城。
      因临着御界之渊,挨着万千妖煞之气,兰狄城的上空少见阳光,永远被一种赤红艳烈的云彩所笼罩,看起来诡异又神奇。
      乌心阙逍遥一夜,借由身边傀儡的手穿好衣裙,她今日不想打理长发,傀儡却按照习惯非要给她戴钗环。
      “累赘死了,不要。”
      傀儡像是听不懂,坚持把她的头发编成辫子。
      乌心阙甩了甩脑袋,把辫子甩散,在傀儡又挨过来的时候点了下他的眉心:“笨。”
      傀儡不再动了,傻傻地看着她。
      直到乌心阙懒散地踏出门去,他才恢复动作,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傀儡守在了殿门外,乌心阙打了个哈欠,往殿内踏去。
      问心殿上立着一道修长挺拔的黑影,只从轮廓便能瞧出几分冷厉与阴郁。
      “呦,舍得回来啦?我还当我们兰狄城没你这个人呢。”
      计非休回首:“城主吩咐的事务已经完成。”
      乌心阙接住他扔过来的盒子:“我让你取回被盗走的心脏,你却做了许多多余的事呢。”
      计非休:“我以为城主的意思就是杀了百里侯。胆敢使人在你身边潜伏,伺机拿捏你的弱点,意图让陷君城取代兰狄城,他不该惨死谢罪吗?难道城主这般仁慈?”
      “他自以为的弱点罢了,没有这颗心我会更逍遥,”乌心阙随意抛着装着自己心脏的盒子玩,“倒是你,借着此事卖给了谁人情?”
      计非休:“不值一提,交个朋友罢了。”
      乌心阙:“一举两得啊。”
      计非休不语。
      其实是一举三得。
      乌心阙走到他面前,打量他新换的武器:“听说闲云州那只胡作非为的蜘蛛死得很惨,你动的手?”
      计非休:“顺便。”
      乌心阙:“还顺便又杀了一个人?”
      她当然不会忽略他身上的异常,若她所料不错,这小子的实力已经有了极大的飞跃,他从不甘心于自己的弱势。
      计非休一顿,继而平静如常:“没错。”
      乌心阙审视地看着他:“你,吃了什么?”
      计非休淡定道:“城主不会想知道的。”
      少年的相貌隐于黄金面具、身躯隐入墨色斗篷,便将危险与锋芒也一并隐藏了起来,他若不想,谁也看不到他的疯癫与狂妄。
      乌心阙:“说不好呢,这世上的奇闻怪事我见多了,遇着什么都不觉得稀罕,倒是你,乱七八糟什么东西都敢尝试,小心把自己玩废了。”
      至少目前还没有废……计非休不接她的话,他从来只由自己给自己拿主意,他也想看一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毕竟有这样一副血躯。
      他必须变得强大,无论用什么方法,否则便会永无安宁之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杀孽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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