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会听到你的呼唤》窗帘上的黛丝

14、怎么对小野猫好

　　虎跳峡景区，乘坐两节电梯就到达了景区内可以欣赏虎跳峡滚滚江流的观景平台，江流被哈巴雪山和玉龙雪山两座雪山相拥在中间，因此江水从那狭窄的通道垂直而下，波涛汹涌。
　　沿着江流一直走就到了虎跳峡标志的老虎像，这边挤满了拍照的人，陆菘蓝和李京墨坐在最里面的咖啡馆外，点了两杯饮品，看着人来人往。
　　李京墨靠在座椅上，喝了口咖啡后就静静的看着不远处拍照打卡的人，人群中越来越多的目光注意到了他们。
　　“好帅啊，那边两个人”
　　“是啊是啊，我刚也注意到了，你说我上去要微信能成功吗？”
　　“额，但是他们看起来好贵的样子...”
　　“算了，这种大帅哥只可远观，注定是姐妹们得不到的。”
　　路过的女孩子们总是要往这多看两眼，陆菘蓝一开始没在意，但目光越来越多，本就有些烦躁的心变得更加烦起来，只能挪动椅子背对着她们正好也可以把李京墨挡住些，终于大家又专注的打卡起来，陆菘蓝松了口气。
　　陆菘蓝自知有一大半的女孩子视线都黏在李京墨身上，但又无可奈何，因为他不得不承认，李京墨就是一个那么耀眼的人，而现在的自己哪里还配的上他，除了尚可的皮相，但和李京墨比起来，他那张人群中只要看第一眼就会被惊艳到脸又哪里是自己比得上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陆菘蓝的沮丧，李京墨坐直了身子，托着下巴靠近陆菘蓝，桃花眼微微一笑，“你看，大家都在看你诶，干嘛要躲起来。”
　　陆菘蓝明知李京墨是在逗自己，但还是有些脸红，“什么，他们明明是在看你。”
　　他瘪了瘪嘴，又喝了口咖啡，杯子挡住自己的半张脸，眼神从李京墨的脸上移开，看着桌子。
　　“我知道啊，可惜，我在意的人却不在看我。”
　　“咳咳...”
　　陆菘蓝被咖啡呛住，这下脸是真的涨的通红，他拍着胸口。
　　咖啡的苦味从鼻腔蔓延开，喉咙瑟瑟的，耳朵也有点堵得慌，他难受的皱眉。
　　动作间，一只大手附在了他的背上，轻轻的拍着，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罪魁祸首。
　　陆菘蓝想要躲开，但下一秒就被李京墨抓住了手臂，对方一个用力他就被带进了李京墨的怀里，而背上那只手始终没有离开过。
　　“你放开我。”
　　“好啦，乖，不要乱动，我给你拍一拍就不难受了。”
　　李京墨理所当然的和怀里人贴贴，那语气大概比对小孩子还温柔，但陆菘蓝显然不买账。
　　“你以为是因为谁啊？”陆菘蓝嗓子哑哑的，一说话还带着些喘气声。
　　李京墨笑而不语，拍着陆菘蓝的背，就和昨晚哄睡一般。
　　陆菘蓝好不容易终于停止了咳嗽，但是窝在李京墨怀里让他有些躁的慌，他不动声色的推开李京墨，然后在自己椅子上坐好。
　　李京墨没有阻止他，任由他一点点从自己怀里抽离，一丝江风钻入他怀中，然后拿起咖啡又喝了一口。
　　陆菘蓝悄悄抬眼看着李京墨，看他没再看着自己倒是松了口气，但手上不干点什么总有些尴尬一般，他想再拿起咖啡喝一口，但想到刚被呛到，又放下了。
　　陆菘蓝抓了一把头发，好烦。
　　明明约他谈谈的是自己，现在不说话的也是自己，但是他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头，而李京墨偏偏就是不急，也不主动问他，好像对这件事真的不感兴趣一般。
　　“咳，那个...”
　　陆菘蓝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会让李京墨看到今天这一幕，也从没想过要和他解释什么，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李京墨知道这一切，也没想再见他。
　　此时想要坦白却发现其实很难，他私心还是不想把自己那些难堪的事情告诉他，同时也不想他搅和进自己深陷的这片泥潭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会成为大理大学的一名教授，但总归这不会是他该走的路。
　　“我们家当时去美国前，国内的生意经营不好，所以后来就把厂子什么的都卖了，当时的员工基本也都辞退了。”陆菘蓝看向李京墨，眼里的犹豫转瞬即逝。
　　“刚才遇到的那个人叫李军，他爷爷奶奶都是厂里的老员工，辞退后他们就只能找别的活供他读书，后来他爷爷奶奶在工作的时候出了意外都过世了，我过了很久才知道他爷爷奶奶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小李认为一切都是因为厂子的原因。”
　　陆菘蓝轻笑一声，“其实也没错，确实是厂子的原因，不然他们一定会安安全全的退休，然后看着小李结婚生孩子。”
　　陆菘蓝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思绪有些飘远了，“或许原本很多人的生活本来都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或许不止是他们，如果没有那个男人，或许他妈妈也不会那么早过世，说不定也能多陪伴他几年。
　　陆菘蓝有些难受，他恨他妈妈识人不清，但是他又没办法真的去埋冤他妈妈，因为直到最后都是他妈妈在保护她，不然那个男人说不定会丧心病狂的把他也毁掉。
　　“可这不是你的错”，李京墨皱眉，他看着陆菘蓝现在把一切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巨大的压力和道德迫使他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
　　“是，这或许不是我的错，但是我确实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享受着在别人痛苦之下得来的一切，所以我不安，我想要弥补这一切，但是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陆菘蓝有些喘不上气，他张大嘴巴呼吸着。
　　“...”
　　李京墨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个厂子被转了好几手，后来到我手里我才发现一切都是徒劳，那个厂子根本就救不活了，我，我真的尽力了，后来我补偿了当时被辞退的员工，他们很多人现在过的也不是很好，就连当时我奶奶手下那些出色的经理在几经波折后也大都不太如意...”
　　陆菘蓝知道，这后面少不了陆庭的手笔，他向来做事不留后路，就连后来奶奶过世他都没有告诉陆菘蓝。直到回国后他才知道，奶奶的葬礼上除了远方表亲就只有当时手下几个亲信，最后就那么糙糙完事了。
　　当初他奶奶独自闯荡，把那间小小的药店做大，后来的药品厂也是当地数一数二的，而最后就这样什么都没剩下，没有留住女儿也没有留住厂子。
　　陆菘蓝越想越心痛，也越恨陆庭，这个男人就和水蛭一样，把人的血吸干才尽兴。
　　“所以你才拼命赚钱是嘛？”
　　“对”
　　一切都如陆菘蓝所说的那样，但又不全是那样，李京墨抿了抿嘴。
　　“你已经把你该做的和不该做的都做了，或许现在可以放下了。”
　　不，还不够，陆庭还活得那么自在，他不安心。
　　但更多的事陆菘蓝不想让李京墨知道，他压抑着内心的不甘和愤恨，只是一遍遍的发誓就算自己力量微弱也要让那个陆庭付出代价。
　　把一切都净收眼底的李京墨明白自己的宽慰在此时压根起不了一点作用，陆菘蓝听不进自己的安慰，他需要的也不是安慰。
　　明白所有事情的李京墨同样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他知道陆菘蓝不想让他知道那些他已然知道了的过去，所以在一切都解决之前李京墨只能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李京墨想，确实是该加快进度了，但是他希望这一切是由陆菘蓝亲手解决的，不然眼前这个男孩心底的窟窿始终是难以填补的，而现在对陆菘蓝来说最关键的人就是一直躺在医院的那位律师。
　　最终陆菘蓝叹了口气，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对一个遥不可及的未来感到无力，他淡淡的说道，“或许吧，或许我会放下的。”
　　但至少不是现在，等一切都结束了，或许我们也能重新开始，这八年终究是自己对不起李京墨。
　　他刚开始也曾试着打听李京墨的动向，但知道的越多越难放下。
　　所以他手机里关于李京墨的一切都是七年前的东西，他克制着自己去戒断，去把那段记忆压在脑海最深处。
　　陆菘蓝从来都知道自己很难放下关于李京墨的一切，但他没想到的是李京墨也是如此。
　　八年前离开后他一下很难从两人的感情中抽离出来，所以只能拜托他的朋友。有时是帮他偷拍些照片，有时是告诉他李京墨最近的动向。
　　这大概持续了一年，直到李京墨反应过来后顺藤摸瓜几乎要把他找出来的时候，他一下切断了所有，彻底消失在了李京墨的身边。
　　陆菘蓝不敢看李京墨，他不知道自己还配不配得到李京墨的爱，他早就不是之前那个耀眼的小少爷了。
　　陆菘蓝有些红了眼框，他扭头，闷声说道，“我先下去了，去车上等你们”。
　　陆菘蓝，你真是太不争气了，他暗骂着自己。
　　他知道现在自己的情绪已经不适合在聊下去了，对于李京墨，他总是太过感性了，他怕自己会克制不住情绪，导致一切都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在他转身想要离开时被旁边的李京墨抓住了手腕。
　　“一切都有我在，你可以适当的释放自己。等你下次再想聊了，别忘了找我，我一直都在。”
　　被李京墨抓住的手慢慢握拳，肩膀带动着手臂轻轻的抖动着。
　　可是，我不想你在，我不想你看到这些，我想我在你心里永远是那个随性又无拘的样子，那个可以为你点亮一片星空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个拖着一身麻烦被牢牢禁锢住的陆菘蓝。
　　你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好，现在的我真的接受不起。
　　陆菘蓝抽了抽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想要说些什么来，但却又发现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自己无法对李京墨敞开心扉那么李京墨就永远得不到答案，而在自己没有把一切解决之前，他想他永远无法做到敞开心扉吧，所以这就是个死循环。
　　陆菘蓝几乎是落荒而逃，至少在李京墨眼里是这样的。
　　陆菘蓝也终究看不到李京墨心疼的都快要化成水来的眼神，要是看到了，那他大概更加坚持不住了。
　　李京墨看着陆菘蓝离开的方向，现在的陆菘蓝就像是在外流浪了许久突然被带回家的小野猫，对他好也不是对他不好也不是，小野猫总是想把自己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边防备着一边又渴望着，害怕他对他好又害怕他对他不好。
　　李京墨只能用小野猫熟悉的方式去释放信号，让那只躲起来的小野猫知道他身边是很安全很可靠的。
　　路漫漫其修远兮，李京墨感觉自己的路还远着呢。
　　两人之间还算平衡的天平目前没有人来打破，但这能维持多久谁也说不准。
　　陆菘蓝吹着风，一路上没再遇到什么人，他就靠在车边点了根烟。
　　烟一点点的燃尽，陆菘蓝发着呆，出了神，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陆菘蓝才被拉回现实。
　　手指上被几乎已经到头的烟烫了一下，他一个激灵，甩掉了烟头随后掏出手机。
　　来电显示：安文
　　这是附属医院那位律师的主治医生，陆菘蓝眼皮跳了一下，按下了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