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天涯GL》柳生绵

13、第十三章

　　影明堂位于北涧国与西泰国交界处的一座山上，山名霁雨，四周山泉汩汩，茂林修竹，风景怡然，却未被世人发觉。此山不如风铭雄伟，却比风铭宁静许多。建于此的影明堂，多用于收留无家可归的妇孺，少数成为教众会武功的，也全凭自愿。因此，影明堂内的高手并不多，但负责保护此地的堂主自然身手不凡。韩茯、韩苓两姐妹，一个是数一数二的神医，一个是数一数二的杀手，均为影明堂堂主。一来位置隐秘，二来堂主武功高强，影明堂多年来倒也过得平静，未曾让湛天与岚涯过多操心。此次飞鸽传书求救，看来敌人非同小可。
　　要到达霁雨山，就得通过西泰国，而战天阁的总部即位于西泰国。这一路，大家走得小心翼翼，谨慎又谨慎。但这样的小心，似乎有些多余。那一战后，战天阁似从江湖上消失了一般，释舞的名号也因血洗黑雨堂而在江湖上响亮起来，其他帮派自然也不敢前来骚扰。不出半个月，一行人就来到了西泰与北涧的交界处。
　　“再走几步就到北涧了。”书祺盯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界碑，轻声说道。
　　释舞担忧的回头看走在队伍后面的瑾蝶。瑾蝶原先与释舞、书祺并走在前面，但突然间，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离北涧越近，感觉越强烈。下意识的放慢速度，不知不觉，就到了队伍的末尾。细心的释舞当然一早就发现瑾蝶的不对劲，只当是瑾蝶对家乡的思念，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让手下也放慢速度，缓缓走向北涧。但总要面对，释舞只觉得瑾蝶，这时，陪在她的身边最妥，于是掉转马头，策马到瑾蝶身边，缓缓前行。
　　书祺叹了口气，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兀自加快了些速度。刚看清界碑的轮廓，就听见身后释舞焦急的喊声，“书祺！停下！快回来！”书祺虽然奇怪，但也迅速掉转马头，朝释舞方向奔去。才跑出没几步，书祺就听见“轰”的一声，自己刚停留的地方被一块巨石占据。好险，书祺舒了口气。
　　“此处有埋伏。”释舞肯定地说。
　　“知道，差点中了。”书祺没好气地说。
　　“看来我低估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界碑处传来，瑾蝶心里一颤。
　　“你是谁？”释舞看到面色煞白的瑾蝶和惊讶的书祺，感到来者不善。
　　那男子跳下界碑，轻蔑的笑起来，“我的好妹妹没有告诉你吗？”说完，指着瑾蝶，“让哥哥看看是不是血影教比较养人啊。”
　　释舞感到身边的瑾蝶的颤抖，飞身坐到瑾蝶的马上，从后面抱住她，轻声道，“不要怕，我在。”瑾蝶蜷在释舞的怀里，咬着下唇，双手紧攥释舞的衣角。书祺先回过神来，策马拦在释舞和瑾蝶的面前，朗声对那男子道，“瑾烬，你若在向前走一步，不要怪我不念旧恩。”
　　释舞诧异的看着瑾蝶，瑾蝶只是更紧地抓住释舞的衣角。
　　“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当初就不该救你！释舞，知道琴音在哪里吗？她现在在我的府邸活得逍遥，她从来没有真心对过你，她从小就钟情于我！哈哈！”瑾烬狂妄的笑着。
　　“我知道，所以，我也只是捧场做戏而已。大家都没有损失。”释舞淡然地说，“也从未告诉过她任何有关血影教的事情。”
　　她并不如我们想得单纯，也许连教主都不曾真正了解过她。书祺惊讶而赞赏地看着释舞，不禁敬佩起这个貌似单纯的孩子。
　　“所以，还是亲人好啊。释舞，你防得住琴音，却防不住瑾蝶！”瑾烬似乎对释舞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你以为林森那么快就能灭掉中青是因为中青短时间内无法聚集兵力抵抗？林森一早就知道紫烟要去刺杀他，才做好完全准备，为什么？不要说是碰巧，是偶然。哈哈哈！”瑾烬阴阳怪气地说着，满意地看着面无血色的瑾蝶，“那都是你告诉我的。不对，使你告诉我亲爱的妹妹，而她，就是现在在你怀里的人，在我的身下告诉我的。为什么她会突然减缓速度，那是因为还没有接到我发出的信号。哈哈！”
　　释舞只是定定地看着瑾烬，心间的痛，蔓延至全身。却只眯缝起眼睛，“这种离间的手法，未免太拙劣了吧。”这么说着，还是不着痕迹地隔出自己与瑾蝶之间的距离。突然失去温度的后背，变得凉飕飕的，就如同瑾蝶冰冷的心。绝望的闭上眼睛，没有勇气面对浑身散发着杀气的释舞。自己减速并非为了等他，但之前的事，都是事实，再多一桩罪，又有何妨呢。
　　书祺恨恨地吼着：“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小姐是不会害我们的！”
　　“就凭你们无法再前进一步！”瑾烬说罢，大喝一声，“杀！”话未落音，瑾烬后方就多了许多身着淡红色衣服的人。
　　“赤霜堂。”释舞将头偏向书祺，“你带两个人保护瑾小姐，其他人跟我杀过去，不需要留活口。”末了，看着书祺，又补充道，“血影教少主令。违令者，教规伺候。”
　　“是！”十个教众迅速分出两个人到瑾蝶旁边，其余人紧随释舞。释舞回了自己的马，书祺不愿却也无奈，忙接替释舞，扶住要倒下的瑾蝶，带着她退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释舞看到退到一旁的四人三骑，冷眼扫过冲来的赤霜堂众人，杀意腾起。点住离自己最近的几个人，看向瑾烬。瑾烬一颤，却也不甘示弱地提剑刺向释舞。
　　释舞挑开瑾烬的剑，下马向身着大红袍子的两人飞去。那两人感到扑面而来的杀气，举剑欲挡，却哪里是释舞的对手，三下两下便被点主，继而被冲上来的血影教众斩下头颅。血影教即便是普通教众也受过良好的训练，更何况是岚涯亲自培养的精英。身手虽比不上白霜、白玉堂堂主，但对付这些人，自是不在话下，再加上不必留活口这样一个简单的任务，更是只见赤霜堂的人一个个倒下。
　　释舞解决了两个武功稍高的副堂主，抽出腰间的软剑，一门心思对付瑾烬。能当上赤霜堂堂主，瑾烬武功自然不会弱，若在平时，应可与释舞战个数十来回，再败下阵。如今，释舞虽如往常一脸云淡风轻，却招招狠毒，剑剑刺其要害。瑾烬只能一味抵挡，毫无还手之力。几回合下来，便被点住了穴位。欲逃，又无法冲破被店主的筋脉，只得看着释舞缓缓靠近自己，僵持着。
　　“影明堂堂主韩苓见过少主。”一名身材高挑的美女。韩苓一接到少主、圣女中了埋伏的消息便与韩茯带领堂内部分精英迅速赶来此地，到时却发现战事已接近尾声，赤霜堂几乎未有活口，血影教众却只有些轻伤。韩苓解决掉剩下的几个敌人，就直奔释舞处，而韩茯则开始自己的本职工作——救死扶伤。
　　释舞偏过头，发现那边不知何时已完成任务，一位与眼前女子面容相似的女子在为血影教教众包扎。虽不曾涉及江湖之事，但韩苓、韩茯的名号释舞还是有所耳闻。“想必那位便是令姐韩茯了吧。”
　　“是。那个，少主，这个人如何处置？”一来就看到少主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还算标志的男子，韩苓有些奇怪。
　　“带到圣女那。”释舞说罢，翻身上马，缓缓到书祺处。
　　书祺已回了自己的马，紧张的关注战况。瑾蝶早已恢复过来，也一脸担忧的看着释舞。似乎没有受伤，瑾蝶放下心来。释舞只当瑾蝶是担心瑾烬，心下又是一疼，既而在心底嘲笑自己。
　　“少主，人已带到。”韩苓无比嫌弃的将无法动弹的瑾烬扔到众人面前。
　　“影明堂堂主韩茯见过少主。”韩茯抬头看了书祺一眼，“圣女。”释舞心中烦躁，没有发现书祺尴尬的脸色。只将手中的软剑提起，递给瑾蝶，“你杀了他。”
　　闻言，瑾蝶抬起的手无力的垂下，看向书祺。书祺正自顾自的纠结，没有理会这边的情况，更没有发现瑾蝶的求救目光。
　　释舞勾了勾嘴角，手腕一抖，剑尖改变了方向。“噗”的喷出的血，溅上了瑾蝶的白衣，拉回了书祺的思绪。
　　“杀人不过如此嘛，看来以前是我太仁慈了。”释舞看着滚落到一旁瞪着双眼的瑾烬的脑袋，低头看看被血溅上的外袍，冰冷的声音不似第一次动手，“但是，我还是得练练怎么血不沾衣。”
　　死一样的沉寂。。。
　　“请少主移步影明堂，商讨正事。”一旁的韩茯突然开口，打破沉静。
　　释舞点点头，对着书祺说了句“照顾好瑾小姐”，便举鞭跟着韩苓、韩茯向霁雨山走去。书祺再次与瑾蝶共乘一骑，缓缓跟在后面。一匹马上，两个各怀心事的人，望向前方不同的两背影。
　　到霁雨山脚下，韩茯、韩苓突然勒住缰绳，欲言又止。释舞不明所以，只是困惑的看着姐妹俩。
　　“少主，霁雨山上非紧急情况不许骑马，不许用轻功。”韩苓不好意思地说。
　　“为什么？”释舞有些诧异地勒住马，风铭也只是不允许策马而已。
　　“影明堂内多为不会武功的妇孺，骑马、使用轻功易使她们受惊。还望少主见谅。”韩茯淡然道。
　　“好。不要叫我少主，我与韩苓年龄相仿，就叫我释舞吧。韩茯姐姐应比我年长，就叫我本名或小释就好。”释舞吩咐所有人下马步行后，与韩苓、韩茯两姐妹慢慢步行上山。
　　“恩，那我就叫你小释释好了。”韩苓开心地说。
　　“韩苓不许胡闹。少主，这样坏了规矩不好。”韩茯瞪了韩苓一眼。
　　“就这样了，就当这是命令吧。”释舞看看吐着舌头的韩苓，微微一笑。
　　“小释释都说是命令了，姐姐没有意见了吧。”韩苓对韩茯做了个鬼脸。
　　“是。”韩茯微微欠身。
　　“走啦。果然还是当姐姐的比较成熟啊。”释舞看着欢呼跳跃的韩苓，和一副眼不见为净表情地韩茯感慨道。正被韩苓拖着介绍优美的风景，释舞又突然回头，凑到韩茯耳边，说了什么。
　　韩茯一顿，快步超过她们，在走过释舞身边时，瞪了释舞一眼。韩苓在一旁好奇的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望向释舞，想知道是什么让淡然的姐姐可以不顾规矩，瞪了少主一眼。
　　“我说，难怪书祺会看上你。”释舞无辜的看着韩苓。
　　“哈哈哈！小释释，你真是一针见血啊！”韩苓笑得灿烂。
　　她们身后，有个哀怨的眼神，一直锁定在她们拉着的手上。还有一个困惑的眼神，锁定在快要暴走的韩茯的身上。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众人才终于看到了，高高耸立在山顶处的建筑物的廊檐。所谓，望山跑死马，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释舞、书祺、瑾蝶以及她们带着的八个精英终于爬到了影明堂。韩氏姐妹看到疲惫的众人，忙招呼着侍女为各人安排房间，准备晚膳。
　　影明堂的客房与韩氏姐妹的房间相隔并不远，不知是否是韩苓故意，书祺被安排到韩茯房间的正对面。释舞就在韩苓房间的旁边，瑾蝶的则在书祺的旁边，释舞的斜对面。其余十人在另一个小院，也都安排妥当。
　　晚膳结束，沐浴完毕。书祺洗去半个月的疲惫与警惕，打开房门，准备出门散心。对面的房门毫无预兆的同时打开，书祺正愣着，对面的房门又毫无预兆的关上了。书祺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默默地飞到韩茯的房顶，坐着望向仿佛触手可及的月亮。以前的她，也像这触手可及的月亮，很近，又很远。书祺默默地想着。
　　房间内，正坐着一个纠结的女人。自以为在见到时可以心平气和，哪知道只能做到表面平静，内心波澜。似乎，表面都不很平静。当初的决绝，只因为无法接受两个女人相爱。后来目睹了教主和副教主两个女子间轰轰烈烈的爱情，自己也就心下释然。自己当初那样的认定自己不会喜欢女人，却再也没有碰到能让自己如此惦念的人。你说我像月亮，那么近，又那么远。可我始终只是月亮，不是照亮你的太阳。那个与你共骑的女子，才是吧。韩茯就这么想着，心下郁闷，欲出门散心，不料书祺正巧出来，便迅速的关上门。又觉不服，再次开门，只看到书祺纵身跃上自己的房顶。屏气走到院子中央，抬头看看那个扰乱自己的人，竟是一脸忧伤。
　　释舞站在房内，透过半掩的窗户，看着屋顶上望向月亮兴叹的人，和站在院子里望人兴叹的人，没心没肺的笑起来。笑着笑着，竟有些悲伤。
　　瑾蝶躺在床上，侧头看向窗外的明月，淡淡的月光洒在平静脸上，竟有种说不出的绝望。
　　风铭山上的一处高地，偎依着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同一轮明月。
　　“小舞的名号还越来越响亮了呢。”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啊。”
　　“呵呵，小舞不是个孩子了，她可以独挡一面了。再说，还有书祺和韩茯、韩苓呢。”
　　“嗯。但是，少了那帮孩子，明天的中秋节，可就要很冷清了。”湛天紧了紧自己的衣服，蹭了蹭岚涯。
　　“有我在，会让你开心的。”岚涯收紧手臂，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