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作者是我梦男［娱乐圈］》拜拜六

18、第十八只狗

　　下午六点，Qe颁奖典礼的红毯直播准时开启。

　　郁燃的出场顺序，紧跟在沈酌之后。

　　她和沈酌因戏生情的那部《缘尽之夏》，六月中旬在猕猴桃app播出。这场Qe盛典，对剧方而言是绝佳的预热舞台。

　　沈酌一身剪裁完美的白色西装，长身玉立在她前方候场。戏里的女主角温婉宁，身着法式一字肩黑色长裙，亲昵地挽着他的臂弯。两人笑语盈盈，低声交谈，姿态亲密无间，宛若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这部《缘尽之夏》是沈酌公司重金押宝的项目，特意为他配搭了口碑颇佳的一线女星温婉宁。尽管前期双方粉丝为番位撕得不可开交，但在名利面前，一切龃龉都显得微不足道。

　　他们站在郁燃前方低语，经纪公司早已打点妥当，角落里的媒体纷纷将镜头对准这对焦点人物，蓄势造势。

　　原本的安排，应该是沈酌、温婉宁、郁燃，以及剧中的男二一同踏上红毯。然而，鉴于郁燃近期糟糕的风评，剧方临时改变了主意。

　　从男女主CP加副CP的宣传策略，直接扭曲为两男争一女的三角噱头，而郁燃，成了被无情踢出的那一个。

　　剧方宁愿抹去她的存在，沈酌的经纪公司宁可让出番位，让温婉宁站c，也绝不愿再与她沾边。

　　讽刺的是，剧中的男二因身体原因临时缺席，最终变成了眼前这副局面——沈酌与温婉宁并肩登场，而郁燃，被彻底踢出了局。

　　当主持人念出精心准备的宣传词，邀请沈酌和温婉宁上场时，刺眼的闪光灯瞬间淹没了他们。

　　镜头前，两人按照预设亲密牵手，做出种种默契动作，闪光灯疯狂闪烁，晃得角落里的郁燃下意识眯起了眼。

　　台下媒体甚至开始起哄着喊“亲一个！”，所有的镜头都贪婪地追逐着那对焦点，再无人分神留意角落的阴影。

　　温婉宁羞涩地红了脸，沈酌则尴尬地笑着解围：“剧里可是有不少吻戏的，希望大家多多关注我们的《缘尽之夏》。”

　　他们下台后，郁燃终于踏上了那条冰冷的红毯。脚下那双细跟绑带高跟鞋摇摇欲坠，她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谨慎，努力维持着平衡和表面的平静。

　　就在她即将走到红毯中心时，台下某个媒体用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她听清的声音刻薄道：“能不能走快点？蹭红毯也不是这么蹭的吧！”

　　显然，嫌她耽误了时间，挡住了后面更有“价值”的人物。

　　难堪像一桶冰水，对着郁燃兜头浇下。她强撑着表情，扬着下巴，继续往前走。

　　幸好，男女主持人足够体面，及时为她解围。

　　男主持人调侃道：“底下的媒体朋友，你是饿了着急回家吃饭吗？”

　　女主持人笑着接话：“我反正是不饿，看美女就饱了。”

　　男主持人立刻附和：“就是！不行把摄像机给我，我来拍！”

　　两人一唱一和，巧妙地化解了尴尬。那个叫嚣的媒体终于讪讪地闭了嘴。

　　郁燃感激地对主持人颔首致意，努力平复过快的心跳，开始回答预设好的采访问题。

　　男主持人问：“听说郁燃最近也在横店拍戏？”

　　郁燃：“是的，正在拍摄《朱砂画魂》。”

　　《缘尽之夏》的制片提前和张凯打了招呼，让郁燃不要提这部，所以主持人的题词卡上的问题自然会往别的话题上引。

　　要想有吸引人的流量，就只能把刚开拍的戏拿出来。

　　女主持人接话：“啊，是左昼老师的IP改编吧？他之前的影视化作品成绩都非常亮眼，郁燃你会不会有压力？”

　　郁燃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真诚：“说没有压力是假的，但有压力才能成长，是好事。我非常荣幸能与左昼老师合作，能与剧组所有领域的专业人士共事，找到自己喜欢的角色，是我的幸运。我也会努力配得上这个角色，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们《朱砂画魂》，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定会交出一份最好的答卷。”

　　这些词是提前对过的，她只需背诵。然而此刻，郁燃说得格外真挚。

　　她确实无比感激《朱砂画魂》没有抛弃她，某种意义上，它甚至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支撑。

　　主持人适时结束：“非常实在的一番话，那就让我们一起期待吧！郁燃请移步后台稍作休息。”

　　郁燃礼貌致谢，走下红毯，每一步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

　　红毯结束后的颁奖礼主会场。

　　郁燃坐在最末排，几乎隐没在昏暗的光线里。

　　沈酌在第一排，隔着重重人影，匆匆向她投来几瞥。

　　郁燃只当没看见，低头专注地摆弄下午刚贴好的甲片，指甲边缘被她无意识地抠得起翘，又被她强硬的摁得服帖。

　　再抬头时，她看见沈酌面前站了一个女人，正弓着腰，侧身与他低语。

　　郁燃的呼吸猛地一窒——是非常熟悉的老熟人，熟悉到她时常半夜做噩梦都是这张脸。

　　无法抑制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一股冰冷的恐惧从脚底窜上头顶，让她头皮发麻，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控制不住自己，这是她心底最深的梦魇。

　　她猛地垂下头，死死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甲片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制那灭顶的恐慌。

　　她开始急促地深呼吸，一下，又一下，胸腔剧烈起伏，强逼着自己挺直脊背，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体面。

　　颁奖礼开始，灯光骤然变暗。

　　头顶旋转的射灯偶尔扫过她的脸颊，郁燃紧闭双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强行压抑后的空洞和倔强。

　　她提名的奖项是最没有含金量的新锐女演员，一个没有含金量的鼓励奖，被放在第一个公布。

　　焦虑与方才那未散的恐惧交织撕扯，让她坐立难安。台上的主持人还在卖着关子，吊足了胃口。

　　“获得新锐女演员的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唐一乐猫着腰，悄无声息地挤到她座位前，什么也没说，只是飞快地将手机塞进她手里。

　　手机屏幕亮着，锁屏界面躺着一条微信消息提醒。

　　郁燃指尖颤抖着解锁，点开。

　　是路聿琛。

　　一张图片——是他那本剧本的扉页，上面是他亲笔摘抄的一句话：

　　［遇见的都是天意，拥有的都是幸运，世界上有一千种等待，最好的那种叫“未来可期”。

　　——宫崎骏］

　　那字迹清隽秀逸，一如他本人给人的感觉。

　　郁燃一个字一个字地细细品味这句话。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带着熨帖人心的力量，缓缓注入她被恐惧和焦虑冰封的心田，驱散了那刺骨的寒意。

　　是啊……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何必在意这一时一刻？今天想要露脸的KPI，不也已经完成了吗？得奖也好，失之交臂也罢，是天意，也是幸运。

　　「未来可期」这四个字像一道柔和却坚定的光，瞬间劈开了笼罩她的阴霾，奇迹般地抚平了她剧烈翻腾的不安。

　　这场活动全程直播，她想路聿琛是不是现在也在看直播，所以才会在这个节骨眼给她发消息。

　　郁燃心头一热，手指飞快地回复：「谢谢，心意领了」。

　　随即放下手机，不敢多看。到处都是镜头，稍有不慎便会被捕捉放大。

　　她重新抬起头，努力凝聚起精神。前方巨大的屏幕上，正快速闪回着五位提名者的作品片段。最终，画面定格在郁燃身旁那位女演员的照片上。

　　郁燃站起身，脸上扬起最真诚的笑容，为她鼓掌，送上祝贺的拥抱。

　　心底那丝微不可查的失落，在路聿琛带来的暖意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

　　颁奖礼在晚上九点半落幕。

　　张凯和唐一乐立刻围了上来，一左一右地扶住她，走向后台。

　　唐一乐星星眼满脸崇拜：“姐，你今天简直美炸了！我要爱上你了！”

　　张凯则冷静地提醒：“名利场才刚开始，别松懈。”

　　他说得没错，颁奖礼后的晚宴，才是真正的战场。

　　那是各位人精们八面玲珑的交际时刻，里面不乏各位大佬，谈笑风生间就能决定明年的顶流是谁，又是谁从此销声匿迹。

　　三人正说着话，沈酌和温婉宁径直朝他们走来。

　　身后还跟着那个在颁奖礼上，让郁燃险先失态的女人——邵文芳。

　　温婉宁性格温和，人如其名，与谁都能相处融洽。在《缘尽之夏》剧组时，郁燃与她关系不错。她走到郁燃面前，给了郁燃一个轻柔的拥抱：“好久不见。”

　　郁燃努力挤出笑容：“好久不见，婉宁。”

　　“我下个月也要进横店拍戏，有空咱们约着一起出去玩？”

　　“当然可以。”郁燃应道。

　　两个女人寒暄着，沈酌在一旁沉默。眼看她们聊得收不住，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婉宁，我能和郁燃单独说两句吗？”

　　郁燃和沈酌的感情，始于剧组的暧昧期，确定关系在剧杀青后的两个月。

　　说是因戏生情，倒也不贴切。她和他之间对手戏不多，更没有感情戏，所以不存在入戏太深之类的原因，纯是两个人看对眼了，互相都是对方的理想型。

　　温婉宁在剧组拍戏时，见郁燃顶着烈日坐在小板凳上看剧本，还会邀请郁燃进她房车休息。

　　剧组就这么大，演员这种人际关系里的人精一眼就能看出谁和谁有情况。一来二去，郁燃也没打算瞒着温婉宁。

　　今年年初的一个活动两人碰见，温婉宁还询问了她和沈酌的近况，得知两人在一起了还表示祝福。

　　她和沈酌分手分的稀里糊涂，自然不会到处和别人说，所以温婉宁听沈酌说这话，还以为是小情侣聚少离多，趁这个机会想多说说话，很善解人意地笑了笑，爽快地离开了。

　　沈酌见温婉宁走开，立刻上前一步想要靠近郁燃。

　　郁燃却猛地后退一步，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疏离。

　　沈酌眼中闪过一丝急切，他等了一整晚才等到这个机会。他还想再靠近，却被身后的邵文芳一把拽住胳膊。

　　邵文芳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死死钉在郁燃身上，声音冰冷严厉：“沈酌，注意分寸！你答应过我什么？”

　　沈酌脚步一滞，垂眼，带着几分祈求转向邵文芳：“芳姐，就三分钟……让我和郁燃单独聊两句，行吗？你们……稍微回避一下？”

　　他这话也捎带着郁燃身后的张凯和唐一乐。

　　邵文芳的目光在郁燃脸上剜过，又落回沈酌那张写满恳求的脸上，她抬手看了眼腕表，语气不容置疑：

　　“三分钟。”

　　“时间一到，我立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