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谨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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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影诡魅的鬼市逐渐被隐没在黑暗中，一高一矮两个白影出现在冥界城门口，通行处只有零星从忘川渡河而来的人在登记。
“让尘。”让尘报出自己的姓名，方便登记。
“……”负责登记的鬼差在男子脸上扫过，又看向想要离开的女子，他是记还是不记。
“君上。”
“嗯。”
鬼差瞧着对方没有别的表示，只好硬着头皮完成对神君的核实身份，留存指尖血的一系列事务，速度都翻了倍。
“冥界恭迎二位，入同新生，出则魂亡，谨记。”鬼差例行公事地告知。
已经走了一段路，辞盈发现身旁的人还拈着方才取过指尖血的手指，若有所思的模样。
“在想什么？”
让尘闻言收回手。
“指尖血是为了便利，出事的时候寻人和核实身份都方便。”
“嗯，猜得到。”让尘轻微点头，不过他方才不是在想这个。
“你昨日来时应该就取过血，这次只需往血里注入灵力证明身份就行，你昨日离开时，鬼差未将装血的小瓶子还给你吗？”
辞盈一时不确定是否是自己的人出了差错。
“不小心摔碎了，不关他们的事。”让尘出声打消她的疑虑。
“嗯。”
辞盈想起在记录时注意到的事，登记册上除了鬼节那晚让尘是用令牌进城的未有记录之外，加上这次共三次。
不对，辞盈反应过来，“几个时辰前你不应该在进来时也取过一次？”
“出城太急了，没收瓶子。”
辞盈也想起来这人几个时辰前差点大闹春风楼的事……
“这样太麻烦了，等会儿我再给你一个令牌。”
“以后每日都要来是有些麻烦。”让尘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这人就这么确定他每日要来吗。
“入同新生，出则魂亡。”
“嗯？”让尘有些疑惑她怎么提前这个了。
“你不是在想这个？”
辞盈起初以为他在想指尖血，但他说猜到了，那就是这句没头没脑的告知了。
“是。”让尘确实不太清楚这句话。
“冥界城内，不问外界身份，不论前尘过往——入同新生；冥界城外，不谈城内习俗，不提来往之人——出则魂亡。”
让尘脚步一顿，又恢复原样，“进城如同新生，不问秘密；出城则如魂亡，保守秘密。”
“嗯，对于在冥界往来之人这就是最大的要求，凡是登记进城的人都会被告知谨记。”
辞盈肯定的同时，有些语塞，“你先前鬼节就对城中事毫不知情，你当真从未来过冥界，这几次也未问过城中人？”
让尘看向辞盈，“是冥界的管控太好了，外界没人敢冒着得罪辞盈女君的风险，不要命地宣传冥界，在城中时我皆在你身边，除你之外，无人可问。”
辞盈对于如今依旧秩序严明、保持神秘、安宁的冥界比较满意。
“谁知道让尘神君会不会用什么掩人耳目的本事进入过冥界呢。”
“我没那种本事。”
辞盈嘴角微扬，也是，若有人溜进冥界，只要她是清醒的一定会有所察觉。
让尘停下脚步注视着眼前人，辞盈见他不动，也停下看他。
“在此之前，冥界与幽州狐族地界我从未踏足过，我也从未打探过有关你的消息。”
让尘答应过长垣，在时机成熟前，不靠近辞盈，不打探她的消息，更承诺过辞盈，不去寻她，如若相见，形同陌路。
辞盈被让尘眼里的认真扎的有些疼，他分明早早就知晓自己的身份，却依旧换着花样给自己解闷，就算被多次无礼地要求不许靠近，也只是同意，她之前是否有些过分了。
辞盈回过头，避开他的眼神，重新迈开步子，“知晓了，走吧。”
让尘瞧着仿佛有些心软的人，露出些笑意，她也不是铁石心肠。
书房门口，站着个青衣男子。
“师父。”
“嗯。”离染对辞盈颔首，看见她身边的人也不意外，便行了个礼。
“让尘神君。”
“前辈言重了，您是阿盈的师父，我是小辈，您同我师父一样唤我阿让或让尘都可。”
让尘恭敬地回礼。
“我去膳房拿些糕点，你们先聊。”
离染对这位神君了解不多，目前为止雍容闲雅的，令人印象还不错。
“进去谈谈。”
离染兀自坐下倒了两杯水，端起一杯慢慢品，辞盈在他身边落座。
“方才铃铛来过，待东海安定后，风颜与霖玉就会挑个日子成亲，今日送的定亲礼。”
话落的同时从袖中拿出一个木盒递过来，“给风颜的贺礼，你母亲过几日醒，你去青州时帮我捎过去。”
“嗯……你还是不打算出冥界吗？”
“我守在这里，哪天她回来了立刻就能找到我。”
离染抿了一口茶水，眼里被热气熏出难得一见的柔情，像冰冷平静的湖面泛起点点涟漪。
之前因为自己，离染才出了几次冥界，辞盈也不好多言，只是他要等的人怕是一生也等不到了，他效忠一生的冥界反倒成了他亲手修筑的囚笼。
“不谈别的了，说说你的事。”
“我能有什么事？”辞盈抿了口茶。
离染正了正神色看着辞盈，“你心里清楚，先前你在人间的历练也是你父亲生前就定下来的，如今一切都算结束了。”
“嗯。”辞盈盯着茶杯。
“你受了这么多苦，如今摘星拿月不过抬手之间。你父亲的本意是让你能安稳地活下来，护住你一人。但你执意要洗灵，成了冥界之主，你要护住一城的人，护住你母亲。”
辞盈无意中捏紧了茶杯，意识到又松开手。
“当时我没有阻止你，如今也尊重你的决定，只是你要想清楚后果。你和常人不同，情绪对你影响很大，让尘的事你要慎重考虑。”
离染叹了口气，他很欣慰辞盈能接受让尘，但又有些担忧，担忧她害了自己，利用了别人。
“贺礼别忘了，不必送我。”
离染出书房时，让尘正好拿着糕点回来。
“聊完了？”
让尘看着茶桌旁明显情绪不对的人。
“嗯”
辞盈抬起头就看见拿着糕点进来的人。
“尝尝？来不及做，拿的现成的。”
让尘把糕点放在茶杯旁，自己坐在方才离染坐的位置。
辞盈咬了一口糕点，像是随口一问，“魔气对你有影响吗？”
“什么？……没有，历任神君不受魔气影响。”让尘有些意外，为何提前这个，“有何事发生？”
“无事，令牌在那边案几上，日后你自取就好，我有事未处理，等会儿你自行离开吧。”
辞盈没管让尘，径自去案几处批阅公文。
辞盈的思绪有些乱，等阅完公文再抬头时，让尘已经不在了，她手边有倒好的茶，还是热的，他应当才离开不久。
书信小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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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盈亲启
上次答应给你带些人间的美食，带了一些蜜饯，糕点，果酒。
还有糖葫芦，外面是硬的红糖衣，里面是软的山楂果，酸甜的，也不知你能吃得惯吗？
不清楚你的酒量，这一小瓶果酒给你，不醉人的。
望你能喜笑颜开，事事顺心。
另外我在人间遇到一个和你很像的小姑娘，还挺可爱的。
但我知道不是你，就是一时想起了当时你救我的事。
小恩人，如今若是遇见我应当都认不出你了，你应当也修炼得很厉害了，下次救人，只用一个小小的法术便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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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尘收拾好从人间带来的东西和信放在一起。
“阿让！”
穿着烟青色锦袍的男子闯入书房，手上还晃着一个册子。
“仙君，你稳重一些。”让尘有些无奈。
“叫什么仙君，叫阿恒哥，你个半大小子还管上我了！”
沈恒用册子敲了敲让尘的头，又将册子递给他。
“看看？”
“不用了，你别再让我看这些情情爱爱的画本子了，这些故事都奇奇怪怪的。”
让尘不动声色地将册子推开。
“怎么不用，你都懂了？”沈恒有些不行，檀桓之总是顾及让尘的身份，有时总让他注意分寸，沈恒不赞同，让尘化形以来就是他们俩在照顾，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顾及的？
如今他不在，沈恒也就放得开些。
“我……有心上人了……”让尘有些脸热。
“心上人？是……”沈恒有意外。
“是……辞盈。”
“你确定了吗？”如若是她的话，那就在沈恒意料之中了。
“嗯……你以后不用操心我的事了……平时也不用与我解释……太刻意了。”让尘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啊？”沈恒反应过来时，耳朵都红透了。
“我……以后不会了……我先出去了。”
沈恒逃也似的离开，他没料到让尘这才两千岁出头就有了心上人。
况且让尘之前常年连人都碰不到几个，从发呆到修炼，学习如何做人，他也没清闲几年。
这几百年沈恒开始带着让尘在人间逛，先前檀桓之总怕把让尘带偏了，从不在让尘面前做什么逾矩的事，好几次沈恒与檀桓之亲热，怕让尘看出什么，编了好些借口。
也是最近让尘的年岁大了些，沈恒才骗着他去怡红院，第一次他被吓成什么似的，又带他去了南风院，第二次他就好些了，也没表现出太大的异样。
但后来再也偏不去这种地方了，沈恒就只能找些话本子给他，各式各样的都有。
如今也算不枉沈恒的苦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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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葫芦吃了，我还挺喜欢这个味道的。
果酒很清甜，我的酒量还不错，不是说，借酒消愁吗，烦躁的时候喝点酒还挺有用的，我比较喜欢。
我们好像已经认识近千年了吧，真是流光一瞬啊。
你不必猜测我的身份，不必寻我，若是有一日你遇见我了，不必相认，形同陌路就好。
与你无关，这是我的问题，也是我的请求，至少目前为止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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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盈喝了口酒，她现在有些烦，前一段时间她知道了自己的生活到底为什么与别人不同，为什么不能靠近别人，因为魔气，害人害己。
酒是个平复心情的好东西。
很小的时候，她很生气，第一回闯进长垣的酒窖，偷喝了很多酒，喝醉了差点掉进酒缸子里。
那是她第一次闯出青州，逮着苍鹰的脖子毛威胁，“快飞！不然我扒光你的毛！”
硬是拽着苍鹰掉在了蛇族地界，被那条黑蟒抓去，差点吃了。
也是长垣发现得早，单枪匹马地去蛇族把大半造次的蛇都杀了，蛇族阴险，本就与狐族不对付，做了挺多恶事，也算是凑巧收拾了。
辞盈就惨了，醒来记起所有事还是比较后悔，被勒令不许碰酒。
也算阴差阳错，一次她失控时又喝了酒，失控有所缓和，后来她喝了不少酒也没再醉过，第一次可能是她心情不好，凑巧吧。
她魔气躁动时，酒还算有点用，长垣就没再禁她的酒了。
起初只是因为烦躁，渐渐地便有些喜欢上饮酒了，清甜的，醇厚的，苦涩的……各有风味。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谨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