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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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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司辰这么说,阮离的第一个反应是拒绝。
说她矫情也好,爱面子也罢。
她就是不想以这样狼狈的模样接受他的施舍。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虽然她知道他不会害她,但是也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占他的便宜。
于是她直截了当地开口:“不必了,我……”
话还没说完,门被咣咣敲响。
阮离打开门,是房东。
房东表示,这间房子是看在朱经理的面子上才五百租给她的,现在她离职了,想要继续住就得补上之前的差价,之后按八百一个月算房租,不接受的话就搬走。
房东态度极差,阮离忍着脾气和他商量,最后给余冰打电话问清楚情况,果然是朱经理把房子介绍给余冰的。
余冰在电话里说:“朱经理他人脉广,好几个同事的房子都是他帮忙找的,比市场价便宜很多,而且你又不住员工宿舍,非得自己在外面租房子,我也不认识靠谱房东,只好让朱经理帮忙了。”
阮离听完之后没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正巧此时,朱经理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阮离本想语音转文字,没想到手滑直接点开了语音。
朱经理的声音在窄小的空间清晰地响起:
“阮离,你挺有本事啊。怪不得从来不回我消息,原来是傍上富二代了。”
阮离立刻把朱经理拉黑。
司辰站起身,两步走到门口,对上房东惊讶的目光,一字一句好似通知:“她以后不住这了,今天就搬走。”
房东:“那差价?”
司辰冷笑:“立刻消失,否则我举报你违规改建房屋。”
这种隔断房,一举报一个准。
面前的男人长相英俊,气质矜贵,与这里格格不入,一看就知道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房东心知讨不到便宜,灰溜溜走了。
阮离捏着手机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就见他慢慢转过脸来,漆黑的眸子盯住她。
“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进来吧。”司辰拉开门,顺手要把阮离手里的行李箱接过去。
阮离浑身僵硬,死死攥住行李箱把手不放,紧张地说:“……不用,我自己可以。”
司辰也没勉强她,她慢吞吞地走进来,被里面宽敞明亮的空间震惊到。
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将地板照得闪闪发亮,漂亮的料理台,黑色的真皮大沙发……
阮离还没一样一样看全,一道圆滚滚的白色影子从旋梯上冲下来,奔向门口。
一只毛发雪白的萨摩耶在阮离腿边闻来闻去,尾巴摇得又快又急,毛茸茸的大脑袋抵着她的膝盖蹭来蹭去。
阮离睁大了眼。
……好可爱。
“冻柿子,老实点!”
萨摩耶听到主人的声音,不情不愿放弃了热情的欢迎仪式,但还是摇着尾巴仰头看着阮离。
阮离震惊回头:“你叫它什么?”
司辰理所当然:“冻柿子啊。”
她看着司辰,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它为什么叫冻柿子?”
司辰看她一眼,眸色微深:“你不记得了?”
阮离神情微怔,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
中考之后,她考上了本市最好的高中,在一众家世优越性格张扬的少爷小姐中间,她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她穿着刷得发白的布鞋,马尾用五毛钱一根的黑色橡皮筋高高绑起,厚重的刘海遮住她半张脸,整个人简直是土挫的代名词。
开学第一天,她这幅尊容就被同学们当成西洋景似的看了一天。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家里都很有钱,但她无疑是穷得最明显最突出的那一个。
于是成功引起了那些有钱同学的注意。
在经历了各种代跑腿代写作业的压榨之后,他们开始不满足了。
她变成了他们的出气筒。
他们每天上学最大的乐趣就是往她桌膛里丢死虫子,椅子上挤胶水,在她书写工整的作业本上瞎涂乱画,还把她的书包扯开,把里面的书本卷子扯碎了丢在地上。
在她经过的时候故意伸脚绊她,看她毫无防备摔了个大马趴之后全班哄堂大笑,声音简直能掀翻房盖儿。
路过她座位时用很大力气扯她的马尾辫,她只能一遍遍重新束好被拽歪拽散的马尾。
总之,他们用一切幼稚的手段来发泄少年过剩的精力和对这个世界无端的恶意。
而她,一个温吞木讷,毫无背景,受了欺负也不会出声的同班同学,成为了他们最好的发泄口。
老师们对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们也不敢得罪那些同学们有钱有势的父母。
而阮离就不一样了,父亲只是个开公交车的,母亲是没有工作的家庭主妇,这样毫无背景的家庭,根本不值得他们为她说上一句话。
更何况,他们私底下开的补课班,阮离是唯一一个没去参加的,这样不懂人情世故的学生和学生家长,怎么可能在附中这样的学校过得舒服。
阮离一开始不明白,受到欺负之后还想着去和班主任报告,希望她能管管那些人,不要再欺负她了。
班主任姓孙,是教数学的,长相刻薄严肃。说实话,阮离有点怕她,但她实在被欺负的受不了了,连对她的那点害怕都抛之脑后了。
阮离磕磕绊绊地说完这段时间的遭遇,期待着孙老师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可是孙老师只是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下移落在她发白的布鞋上,停了几秒,眼底划过轻蔑的讥讽。
“阮离啊,同学之间有点小摩擦很正常,有的时候你也要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性格太古怪,所以同学们才都不喜欢你。”
“你看看,大家都上的课后补习你也不去,这样怎么和大家好好相处呢。要不你回去和你爸妈说说,让他们送你来上补习班。”
阮离低着头,手指一下下捏着校服袖口,小声道:“补习班一节课二百块,太贵了。”
老师翻了个白眼,“不付出哪有回报呢,你看你入学考试是年级前五十吧,现在都掉到一百名开外了,高中数学那么难,你不补课光靠课上那点东西,能学明白吗?”
阮离低着头不再出声。
老师看她那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样子也烦,随口打发她:“行,不补课你就自己好好学,要上课了你回去吧。”
阮离没再说什么,快步走开了。
自那以后,阮离再也没找过任何人求助,她总是下课铃一响就疯狂往外跑,她对付不了他们,只能拼命的躲,躲得远远的,最好躲到天边去,这是她当时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
“阮离,你给我站那!”
阮离抱着书包夺门而出,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她心惊肉跳。她在下楼梯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几个男生距离她不远,她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狠狠撞到了一个人。
对方岿然不动,她却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痛得眼圈瞬间就红了。怀里的书包也撞飞了,里面的书本笔盒还有试卷雪片似的散了一地。
水杯在空中自我解体,里面是妈妈早上给她煮的红糖小米粥,红棕色的粥糊结结实实的泼在了那人脚上一尘不染的昂贵球鞋上。
“靠,你找死啊!”
被她撞的男生火了,一嗓子出来吓得阮离一个哆嗦。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身后追来的人停住脚步,为首的男生看清台阶上的人,语气诧异:“司辰?”
不知为何,语气里的嚣张气焰好像消失了。
阮离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
被她撞到的男生个子很高,估计快一米九了,此时正满脸暴躁地甩动着脚,甩了半天,粥糊是掉了,但留下的印子还在。
他抬起头,阮离对上他阴鸷的视线,浑身一抖,脸色苍白。
男生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她身后追来的男生,开口就骂:
“张子豪你是不是有病!”
张子豪一直是欺负阮离的主力军,平时嚣张得不可一世,跟个恶霸似的,班里没人敢惹他。据说他爹是什么局的副局长,官大着呢。
居然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阮离心中十分诧异。
本以为张子豪要骂回去,没想到他赔着笑道:“对不住了司辰,你这鞋多少钱,我赔给你。”
“谁稀罕你那几个破钱!现在就把我的鞋弄干净,要不然我就弄死你。”
到底是少年,被人三番两次指着鼻子骂,张子豪面子上也有点挂不住。
“那你想怎么办?再说了,又不是我弄脏了你的鞋,是她。”
阮离再一次被推上风口浪尖,对上少年再度看过来的黑漆漆的眼睛,她涨红了脸,再度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张子豪站在她身后的台阶,用膝盖撞她的背,吊儿郎当地笑:“阮离,你完了,你居然敢惹司辰,这回连我也救不了你喽。”
司辰:“对,差点忘了你,你跑什么跑,看给我鞋弄得。说说,想怎么办?”
阮离吓得嘴唇直哆嗦:“……我,我赔你……”
司辰:“也行,原价三万八,我上脚穿了算是二手,给你折价,就两万。”
阮离只觉晴天霹雳,什么鞋要三万八,折价后还要两万?
两万,足够他们一家三口一年的生活费了,她简直不敢想象,居然会有人把他们家一年的生活费穿在脚上。
她手脚冰凉,简直难以想象爸爸妈妈要是知道她在外面闯了这么大的祸会怎么样。两万,几乎是爸爸半年的工资了。
她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把水杯盖子盖紧一点,为什么偏偏撞到的人是他,她恨不得自己从楼上摔下去摔断几根肋骨都比现在好。
她木呆呆地看着司辰,嘴唇彻底变白了,“我……我没那么多钱。”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泪水随着她眨眼的动作滑下了面颊。
看着面前瘦弱的女生红着眼圈默不作声地流着眼泪,司辰凶神恶煞的表情顿时一顿,有点慌乱又有点无措,他随手扒拉一下自己的头发,凶巴巴道:“哭什么哭,你弄脏了我的鞋,我还没哭呢。”
阮离被他这么一吓更绷不住了,一边抽噎一边说:“我,我没钱……”
女生坐在楼梯台阶上,刘海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狼狈又伤心地哭着,眼圈和鼻头红彤彤的,看起来就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兔子。
司辰啧了一声,伸手把她拉了起来,“没钱也成,你给我当跟班,以后随叫随到,卖身还债。”
阮离眼泪还挂在脸上,震惊地瞪圆了眼。
身后张子豪响亮地笑出了声:“司辰,卖身还债这词不是这么用的,你语文真差,怪不得每次都不及格。”
“闭上你的臭嘴!”
阮离擦干眼泪悄悄看了司辰一眼,居然有人语文都不及格,这是傻子吧。
司辰对上她的目光,不满道:“你那什么眼神,有意见?”
阮离拼命摇头:“……没,没意见。”
傻子就傻子,反正只要不让她赔钱就行。
司辰挺满意,想了想又问她:“对了,你叫什么名儿?”
“阮离。”
“软梨?什么破名儿,我还冻柿子呢。”
司辰霸道地说:“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