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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灯神的愿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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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不知疲倦地炙烤大地,阳光炽烈,使得我的皮肤瘙痒难耐,我忍不住咒骂道:“草!”
在我一遍又一遍尝试起身时,膝盖上的痛感一下子似蚂蚁般爬过我的五脏六腑,慢慢腐蚀我的耐心,最终我的耐心消耗殆尽,我开始躺在田里任由老天摆弄。
阳光贪婪地吞噬我,我闭上眼选择无视困难,好在我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这个年纪的我还不至于失去想象力。
不过虽然我的想象力丰富,也很容易从未来的影视巨星跳脱到阿婆的身影,现在太阳那么毒,她还要拖着年迈的身体漫山遍野找我。
想到这个我决定再次尝试一次,并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跑这么远抓知了了,一只都抓不到还把腿摔坏了。
我看向远处的小镇,心里还是祈祷阿婆一定要来找我,这和我刚刚的想法不一致,但谁让我是个小孩,小孩可没有独自在户外过夜的能力。
而且如果我出意外的话,外面打工的爸爸妈妈一定会怪他们,他们也会心里自责。
想着想着,我的眼里竟然有滴泪,心里倔强的认为肯定是因为这片是秸秆焚烧的原因,我对草木灰过敏,虽然不严重但身体上的反应多少有点。
我擦过眼泪后,将手臂垫在脑袋上充当枕头,缓缓入眠。
周围静得出奇,我好像连微风拂过田野的“沙沙”声与“呼呼”声都听不见了,好像还应该有什么声音来着?
对!各式各样的虫叫!
但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于是我再次合眼睡去。
“你好。”
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我顿时吓得一激灵,坐起来后四处张望,周围是望不到头的田地,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在你身下,你扒开下面的泥土就可以看到我了。”
那个声音再次想起,好像只有死人才会被埋土里吧?哪怕是正午十分,我的脑里还是不断出现看过的各种恐怖电影。
什么僵尸啦,女鬼啦,怨灵啦,通通回马灯似的在我脑子里转。
我想假装听不见来逃过一劫,可那个声音好像不打算放过我。
“我不是什么鬼,我是一盏可以实现你愿望的灯。”
它说起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双眼瞪大,我问它:“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吗?”
它说:“不一定,我只能实现三个愿望,财富,爱与自我,现在财富的愿望已经被人许下,但你还有两个选择。”
我唏嘘道:“连让我成为百万富翁都做不到,还实现什么愿望?”
谁知它语气委屈的说:“可我的能力有限,我也不想这么无能的。”
它的声音是那种年幼孩童的声音,跟刚刚会说话的宝宝没什么区别,搭配上这种语气,很会让人心软。
我抵不过它的撒娇最终还是刨泥巴,它的语气欢快起来,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交个朋友吧!”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我叫任羸,任务的任,羸是与赢下面换羊的那个羸,你呢?你有什么名字吗?”我觉得交朋友肯定要互报姓名。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它听到我的名字后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回我:“对不起,我的名字不能告诉你,你如果知道我的名字,或许会死的。”
它的语气天真烂漫,让我不知不觉卸下防备逗它玩:“那么恐怖,那我还是不要救你了。”
它听出了我的玩笑,连连配合我打闹。
它埋葬得有点浅,我很快就从泥里找到了它,看到它的刹那我的胃翻云覆雨,心脏也随之快速跳动,顷刻间我被无尽的恐惧吞没,终于忍不住大声叫出来:“救命啊——”
“救命啊!有鬼啊!”
我拖着受伤的腿往旁边移动,嘴里一直都在呼救,嘴巴从未闭上,哪怕是涎水打湿我的领子也毫不在意。
泪水划过脸颊配合我的心跳描绘出我的窘态,泥巴也嫌弃似的从我衣服上抖落,可我不在乎这些,因为刚刚我挖出的是一颗人头!
这颗人头有巴掌大小,皮肤干巴紧皱,紧闭的眼睛和嘴巴比皮肤的褶子还要细上几分,它的嘴皮轻微抖动,发出的声音就像个普通的宝宝。
“你不要跑了,这样伤势会更重的。”
我全然不顾它怎么说,只是一个劲的哭着,谁知道它突然大吼一声:“再哭就吃了你!”
我被它这么一吓顿时止住嘴里的呜咽,它连忙解释:“我不是天生这样的,是有人把我塞进灯里,灯里神力将我的灵魂留住,帮我重新长出身体。。”
我强力忍住心里的恐惧与它对话:“你后面是不是还会继续成长?”
“是的,所以你可不可以收留我一段时间,等我恢复原状就会离开。”
它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试图让我心软,但是面对那样怪异的脑袋我却无法答应,这怎么听都是不祥之兆,带回去万一害了阿婆就不好了。
“我不会害人的。”它貌似看出了我的不安,对我讲诉它的好处,“我会帮你变成万人迷,成为这个世界的宠儿!”
“我求求你,我在这个世界上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我现在只有你了!”
听到这,我居然鬼使神差地爬过去将它捧起,它的触感就如一颗大肉球一样恶心。
“好吧。”我用轻微的声音给出我的选择。
我强忍恶心将它塞入我的口袋里,看向四周泄气的说道:“如果我得救的话就收留你,但一直都没人来找我的话你就只能和我死一块了。”
它呵呵一笑调侃着:“听起来好像殉情一样。”
我现在没有心情理会它的玩笑,见气氛不对,它这时又安慰我:“没事的,你一定会健康成长,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有事的。”
它安慰的话在我的脑子里走个过场便消失了,如果我当时注意到它话里的肯定稍加提问的话,或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会好好成长,成为一个自私自利恶毒的配角,成为一个为小说剧情润色的配角,过上我所认为的好日子。
其实我不讨厌成为恶毒炮灰,起码我成为了当红明星,起码我越过了阶层,起码我过上了辉煌的人生。
可你的出现打断了我的未来,但我还是深深地爱着你,胜过我的生命。
这次的“冒险”如它所说的一样,我被镇上的人发现,就这样我获救了,还有我口袋里的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怎么都不肯说它的名字,于是我给他取了个“小小”的名字,它好像对此不满意,不过名字的主导权在我这里,它的名字就这样定下了。
我将它放在纸箱里,甚至还贴心地铺了层软布,它对此很满意。
它好像刚出生的孩子,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很好奇,每天都会问东问西的,每次向我提问时,我也会尝试询问它的来临,但它每次都是打哈哈,打探两次后我就失去探索的好奇心了。
日子似流水逝去,它也正如开始说的那样,逐渐长出身体,现在才刚长出脖子,小小的,我用两根手指头也可以捏碎。
面对我的“威胁”它总是会被吓出眼泪,泪水浑浊和普通人正常流的不一样。
它说这是它的代谢功能在发作,因为没有身体,体内的部分功能还在运转,所以它经常流汗流泪。
对于这些话术,我都是似懂非懂的,反正饭也不需要喂,比其它宠物省事,我也没有深究下去。
我的腿好得很快,只需要一周我的腿就已经完全康复,这时小小也长出完整的身体,尽管如此我的纸箱还是可以放下它。
“你现在和刚出生的婴儿没什么区别。”我由衷的感叹。
小小对此有点不好意思,它想挠头但是胳膊短够不着,我被它的滑稽样逗笑,它露出无奈的表情,这个表情在婴儿的脸上更加招笑。
小小的出现对我的生活影响不大,它不用吃饭不用喝水,我需要做的就只是给它一个窝。
在某个星期五,我像往常一样走回家,炎热的暑气将我的魂带走,丝毫没有留意身后的人,直到她拍我的肩膀我才有反应,往后一看发现是林霜!
林霜是城里的人,听说她的妹夫是我们镇考上名牌大学的状元,前几年在她妹夫的介绍下来我们镇避暑。
她长得漂亮,性格豪爽,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与这个小镇格格不入的温雅,我看见她立即笑起来:“霜子,你又来这里玩了?”
林霜揉揉我的脑袋对我说:“对啊,没事不能来看看你吗?”
说完我看到她脸上的疲倦,我拿出一颗糖递给她,她看到后挤出一个笑容,用极轻的语气说道:“如果你真是我的孩子就好了。”
关于她的秘密这个镇上只有我知道,她表面上是来这里旅游的,但其实是来找自己的亲生孩子,至于为何悄悄的,我不清楚。
十三年前她的儿子被护士搞混抱错,通过追查发现当初护士应该是将她的儿子与这镇上的某个孩子搞混了,这才频繁来这里寻找他的下落。
但十三年过去了一点踪迹都没有。
我露出遗憾的笑:“不行,真是那样的话阿婆会哭的。”
我注意到她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但我必须假装注意不到。
回家路上她一直都在同我诉说她寻找儿子的艰苦,以及儿子可能受的委屈,我尽可能地做个倾听者,但我好像做不到,我的心里燃起一团火准备随时爆发。
与她告别后回到家中,我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一个黑发男生浑身赤裸地躺在地上,男生容貌清秀,一看就是女生喜欢的王子系男生。
男生看到我后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能不能给我件衣服?”
他一开口我就知道他是小小。
我扯过床上的被子给他遮挡,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说:“你能给我换个姿势吗?我还无法适应这具身体。”
我一边将他扶到我的床上,一边问:“你为什么突然就长大了?我还以为你会和其他正常孩子一样慢慢从宝宝再长成老人。”
它回答道:“我后面的生长速度和你们一样,不会再一夜之间成长了。”
“为什么?”我对这个问题很好奇,势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面对我的提问,他向我露出了一个看似悲伤的笑容:“因为如果我还活着的话,我也十三岁。”
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你不是灯神,你是鬼?你是被人杀死的孤魂野鬼?”
我脱口而出的同时赶紧抓起一旁的扫把,它见到我的行为激动,立刻解释道:“我是被人杀害的,然后她将我烧成灰放在那盏灯里。”解释完后它的眼泪直流。
泪水滴落在地板上晕染出一朵朵花,深色的花朵还未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便消失不见。
对于它的遭遇我表示同情,但是人鬼殊途,你要找就找你的仇人,我语气尽可能地冷淡道:“现在你已经有完整的身体,我也不想许愿了,赶紧走!”
“我……找不到系统……不,我找不到我的引路人了。”它的声音非常小,我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个“引路人”。
我听到这个词顿时脑洞大开,不会是没有黑白无常引路而流落阳间的冤魂吧?
好奇心与冒险心顿时占据我的内心,我喜欢各种故事,同时也在写故事,我感觉让它留在这里的话或许会为我的故事提供素材。
而且,它现在变成少年的样子,我也于心不忍。
我清清嗓子,像大人那样谈起条件:“让你留在这里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不能把危险带到这里,我奶奶的身体不好。”
小小僵硬地点一下头,我继续说道:“你不可以被其他人看到,包括奶奶。”
“还有最后一点……”我深吸一口气,“实现愿望的承诺我要你继续履行。”
它都继续留在我家里了,这个承诺肯定要继续!
小小好像也明白自己寄人篱下的处境,也明白其中人情世故,也不多说什么,就这样答应下来。
就这样,我轻而易举地接受家里有个“灯鬼”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