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悖论》韶华卿负

19、第 19 章

　　程悦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桌面上敲击出一串急促的节奏。星辰网络的股价走势图像过山车一样剧烈波动，而这一切都源于今早那封突如其来的邮件——蓝海科技发出公开收购要约，意图以低于市场价30%的价格强行收购瞬联。

　　"他们这是明抢！"小林把一叠文件摔在会议桌上，"蓝海背后肯定有大资本撑腰，否则哪来的底气开这种条件？"

　　程悦揉了揉太阳穴。蓝海科技是业内出了名的"专利猎人"，专门低价收购创新型企业然后拆分出售。如果让他们得手，星辰多年积累的技术专利和核心团队都将分崩离析。

　　"法务部怎么说？"程悦问道。

　　张琦推了推眼镜："现有的反收购条款存在漏洞，蓝海很可能钻空子。而且..."他犹豫了一下，"他们似乎掌握了我们部分技术机密，要约文件中提到了尚未公开的量子算法细节。"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程悦的手指停在半空，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这套算法是瞬联为华夏航空量身定制的核心专利，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完整细节。

　　"查。"程悦的声音冷得像冰，"一周内，我要知道谁在泄密。"

　　会议结束后，程悦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陆家嘴林立的摩天大楼。创业五年，他经历过资金链断裂、团队分裂、技术瓶颈，但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无力。蓝海的突袭精准打击了瞬联最脆弱的时刻——正值B轮融资关键期，几个大客户合同尚未落地，现金流吃紧。

　　手机震动起来，傅远的名字跳上屏幕。程悦深吸一口气才接通："你听说了？"

　　"刚看到新闻。"傅远的声音异常冷静，"IAOS法律团队已经在分析收购文件，半小时后我到公司。"

　　程悦想说不用，他能处理好，但话到嘴边却变成："带上你那个反垄断专家。"

　　挂断电话，程悦惊讶于自己的反应。换作以前，他绝不会在商业危机中主动寻求帮助，尤其是来自Alpha伴侣的帮助。但此刻，想到傅远即将到场，他紧绷的神经竟莫名松弛了几分。

　　傅远如约而至，身后跟着两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他简单介绍："周律师，跨国并购专家；郑总监，华夏航空战略投资部。"

　　程悦挑眉看向傅远，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个细微的交流让程悦心头一暖——傅远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了最关键的资源。

　　四人很快投入工作。周律师迅速指出蓝海要约中的几处违法嫌疑："这份报价明显低于公允价值，可以提起恶意收购诉讼。更重要的是，他们提前获知未公开技术细节的行为可能构成商业间谍罪。"

　　"华夏航空可以介入。"郑总监推过一份文件，"我们愿意提前签署原定下季度的合约，并支付50%预付款。这能立即改善瞬联的现金流状况。"

　　程悦快速浏览文件，惊讶地发现条款比之前谈的更加优惠："这..."

　　"傅主管解释了你们的技术路线图。"郑总监微笑，"华夏看好瞬联的长期价值，愿意加大投入。"

　　会议持续到深夜。当其他人离开后，程悦和傅远并肩站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投影仪的光线在他们脸上投下变幻的阴影。

　　"谢谢。"程悦轻声说，"不过IAOS允许你这样插手私营企业事务？"

　　傅远解开西装扣子坐下："正常商业合作。别忘了，华夏航空是IAOS重要成员。"他点开平板电脑，"现在，我们来分析蓝海背后的势力。"

　　屏幕显示出一张复杂的股权结构图。程悦俯身查看，突然指着一个离岸公司："等等，这家公司去年试图收购IAOS的航空安全专利？"

　　"敏锐。"傅远嘴角微扬，"蓝海只是前台傀儡，真正操盘的是这家离岸基金，而它的实际控制人..."他放出一张照片，"汉斯·伯格。"

　　程悦猛地抬头："汉莎航空那个汉斯？他不是因为商业间谍案被IAOS除名了吗？"

　　"正是。这次他是冲着瞬联和IAOS的合作关系来的。"傅远的声音冷了下来，"报复我，同时窃取你们的技术。"

　　程悦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汉斯是幕后黑手，那么这场收购战就不仅是商业行为，还掺杂了个人恩怨。这解释了对方近乎疯狂的进攻性。

　　"我们需要双线作战。"程悦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写起来，"法律层面狙击收购要约，同时找出内鬼切断汉斯的信息源。"

　　傅远点头补充："还要主动出击。汉斯的基金近期在东南亚有多项投资，我们可以联合当地合作伙伴施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制定出完整战略。程悦负责技术保密和团队稳定，傅远调动法律和金融资源。计划成型时，东方已经泛白。

　　"睡两小时再开工？"傅远提议。

　　程悦摇头："先处理紧急事项。"他顿了顿，"你其实不必卷入这么深，汉斯明显是冲你来的。"

　　傅远突然抓住程悦的手腕，力道大得令人吃惊："你以为我会让你独自面对？"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汉斯触碰了底线，他必须付出代价。"

　　这一刻的傅远与平日的冷静自持判若两人，眼中闪烁的锋芒让程悦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军方Alpha"。但奇怪的是，程悦并不感到畏惧，反而有种被保护的踏实感。

　　"好。"程悦简单回应，反手握住傅远的手，"我们一起解决。"

　　接下来的一周如同战场。程悦白天主持产品会议稳定军心，晚上与法务团队研究反击策略；傅远则穿梭于各大金融机构和律所，编织一张无形的防护网。

　　周四早晨，程悦刚进办公室就被小林拦住："老板，内鬼查到了！"她递过一份监控截图，"昨晚数据中心拍到李欲拷贝量子算法核心代码。"

　　程悦盯着照片，胸口发闷。李欲是瞬联的创始工程师之一，从天使轮就跟着他打拼。如果连他都背叛了，团队中还剩下谁可以信任？

　　"要立即报警吗？"小林问。

　　程悦沉思片刻："先别打草惊蛇。安排李欲负责一个假项目，给他些经过修改的算法代码。"他眼中闪过锐光，"既然他想玩无间道，我们就将计就计。"

　　当晚，程悦将计划告诉了傅远。两人坐在公寓阳台上，远处黄浦江的游轮如流动的星河。

　　"聪明。"傅远评价道，"但需要IAOS安全团队配合，让汉斯相信他拿到的是真货。"

　　程悦抿了口威士忌："风险很大，如果失败..."

　　"不会失败。"傅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已经联系了新加坡金管局，他们正在调查汉斯的基金。一旦发现违规操作，立刻冻结资产。"

　　程悦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安排的这些？"

　　"从知道汉斯是幕后黑手那一刻起。"傅远轻晃酒杯，"他犯了个致命错误——同时惹恼了我和你。"

　　月光下，傅远的侧脸线条如刀刻般锋利。程悦突然意识到，这个平日里为他准备健康餐、记录睡眠质量的Alpha，本质上仍是那个能在国际安全会议上令对手胆寒的顶尖专家。汉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计划如期进行。李欲"成功"窃取了所谓的"升级版量子算法"，并通过隐蔽渠道传给了汉斯。与此同时，华夏航空提前支付的巨额预付款到账，极大缓解了星辰的现金流压力。

　　然而，就在形势好转之际，新的危机爆发了。周一早晨，科技媒体突然爆出"星辰网络核心技术涉嫌抄袭IAOS专利"的新闻，附有详细的"证据"对比图。

　　程悦盯着电脑屏幕，血液几乎凝固。这些所谓的"证据"明显是伪造的，但足以在资本市场引发地震。开盘不到半小时，星辰股价暴跌15%。

　　"汉斯的反击。"傅远打来电话，"IAOS已经准备辟谣声明。"

　　程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先别急。这次抹黑来得太巧，我怀疑他们还有后手。"

　　果然，中午时分，一则更爆炸的新闻传出：《IAOS高管与瞬联总监不正当关系疑云，技术合作涉嫌利益输送》。文章暗示傅远利用职权为星辰谋取商业利益，甚至附上了两人在公寓楼下的亲密照片。

　　程悦的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公关总监慌张地冲进来："老板，华夏航空来电询问情况，说可能重新评估合作！"

　　程悦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汉斯这招太毒了——不仅攻击瞬联的商业信誉，还直接破坏他们与IAOS的合作基础。更糟的是，这会把傅远置于职业道德的质疑中。

　　"立刻准备澄清声明。"程悦站起身，"联系所有合作方，当面解释情况。"

　　就在这时，傅远发来一条简短消息：【今晚7点，家里见。有方案。】

　　下班回到家，程悦发现傅远罕见地提前到了，正在厨房煮意面。公寓里飘着番茄和罗勒的香气，桌上甚至点着蜡烛。

　　"你这是...庆功宴？"程悦疑惑地问。

　　傅远摇头："先吃饭。危机处理需要清醒的头脑。"

　　晚餐在诡异的平静中进行。傅远聊着IAOS的日常事务，仿佛今天的风暴从未发生。直到咖啡端上桌，他才切入正题：

　　"我有两个方案。"傅远打开平板电脑，"方案A：IAOS官方否认所有指控，我们继续正面对抗。风险是舆论可能进一步发酵，影响瞬联上市计划。"

　　程悦点头："方案B呢？"

　　傅远停顿了一下："我们暂时分开。"

　　程悦的咖啡杯停在半空："什么？"

　　"表面上的分开。"傅远强调，"给外界造成关系破裂的假象，同时暗中继续合作。这样既能平息利益输送的质疑，又不会影响实际工作。"

　　程悦放下杯子，仔细审视这个提议。从商业角度看，这确实是最快平息风波的办法。但...

　　"太冒险了。"程悦最终说道，"如果演戏不够逼真，汉斯不会上当；如果演得太真..."他看向傅远，"我们建立起来的信任可能会受损。"

　　傅远沉默片刻："还有第三个选项。"

　　"我在听。"

　　"我们结婚。"

　　程悦差点被咖啡呛到："什么？"

　　"法定伴侣关系。"傅远的声音异常平静，"这样所有利益往来都有了合法基础，利益输送的指控不攻自破。根据《商业伦理法》第37条，配偶间的商业合作只需报备，不构成违规。"

　　程悦的大脑一时无法处理这个信息。在商业危机中求婚？这太傅远了——将情感关系转化为战略资源，用法律手段解决舆论危机。

　　"你是在提议一场商业联姻？"程悦试图让语气轻松些。

　　傅远放下咖啡杯，直视程悦的眼睛："我是在告诉你，我愿意在任何层面上与你绑定。无论是标记伴侣还是法定配偶。"

　　程悦突然说不出话来。这个看似冷静的提议背后，是傅远式的绝对承诺——将两人在法律、财务和社交关系上完全联结，不留任何退路。

　　"给我24小时考虑。"程悦最终说道。

　　次日清晨，程悦早早来到办公室。他需要独处思考，但刚推开门就愣住了——傅远正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早安。"傅远站起身，"我有个新发现。"

　　程悦接过文件，发现是汉斯基金的最新资金流向分析。一个熟悉的名字引起他的注意："新辰科技？这不是去年..."

　　"正是试图窃取你们技术的那家公司。"傅远点头，"汉斯通过离岸账户向他们注资，而新辰近期与星辰的三个供应商签订了秘密协议。"

　　程悦迅速浏览文件，拼图逐渐完整："汉斯在布局供应链攻击？如果主要供应商同时断供..."

　　"瞬联的生产线将瘫痪，正好配合收购要约。"傅远完成他的思路，"但我们现在掌握了证据，可以反制。"

　　程悦的大脑飞速运转。这些证据足以向证监会举报汉斯操纵市场，同时也能威慑那些动摇的供应商。但最关键的是...

　　"我们需要一场漂亮的发布会。"程悦眼睛亮起来，"一次性公布所有反击措施，包括..."

　　"我们的婚讯。"傅远平静地接话，"如果你已经做出决定。"

　　程悦深吸一口气。这一周的经历像过山车，但有一点变得无比清晰——无论是商业战场还是私人生活，他都已经无法想象没有傅远的日子。那个曾经坚持绝对独立的Omega创业者，现在坦然接受了一个事实：有些战斗需要两个人一起打。

　　"好。"程悦简短回答，伸手握住傅远的手，"不过我要一个真正的婚礼，不只是商业登记。"

　　傅远的嘴角微微上扬："IAOS安全主管的婚礼必须符合安全规格。我已经选好了三个场地备选。"

　　程悦忍不住笑出声："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

　　"战略规划是我的工作。"傅远一本正经地回答，但眼里的笑意出卖了他。

　　三天后，瞬联网络召开紧急发布会。程悦一身笔挺西装站在台上，身后大屏幕展示着汉斯操纵市场、商业间谍和供应链破坏的确凿证据。媒体席一片哗然，闪光灯如暴雨般亮起。

　　"基于上述事实，"程悦声音沉稳，"瞬联网络已向证监会和国际商业仲裁机构提起申诉。同时，我很荣幸地宣布..."他停顿一下，看向台下第一排的傅远，"IAOS技术总监傅远先生与我已正式确立法定伴侣关系。所有商业往来均已按规定报备。"

　　发布会结束后，星辰股价直线飙升，而汉斯的相关企业集体暴跌。当晚，新加坡金管局宣布冻结涉事基金的资产，汉斯的商业帝国开始土崩瓦解。

　　回到家中，程悦和傅远站在阳台上，望着城市灯火。

　　"我们赢了。"程悦举起香槟杯。

　　傅远与他轻轻碰杯："第一阶段而已。汉斯不会轻易认输。"

　　"让他放马过来。"程悦喝了一口香槟，"反正现在他有两个人要对付了。"

　　傅远突然转身面对程悦，表情罕见地严肃："有件事我必须坦白。提议结婚不完全是战略考虑。"他停顿了一下，"即使没有这次危机，我也计划在年底前提出。"

　　程悦挑眉："真的？以什么方式？在日程表上安排一个'求婚时段'？"

　　"更可能是准备一份PPT，详细分析婚姻的利弊。"傅远居然一本正经地回答。

　　程悦大笑起来，引来傅远一个略带惩罚性的吻。夜风拂过阳台，带着初夏的温热。远处，陆家嘴的霓虹依旧闪烁，如同不灭的星辰。

　　程悦知道，商业战场上永远会有新的挑战，汉斯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敌人。但此刻，握着傅远的手，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无论前方有什么，他们都将并肩面对。

作者有话说

　　韶华卿负：[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