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的哥嫂们》讨厌吃包菜

28、温柔的疯狂（上）

　　1.

　　他一直被教导，身为一个合格的谍报人员，身上必须没有任何弱点。

　　在法国的安排下，他离开父母、入狱、假死、训练，成为了一位合格的谍报人员，执行任务，独来独往，奔走于各种任务之间，直面死亡、尸体、鲜血、苦难和源源不断的烦人的工作。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的手上逐渐沾满鲜血，目光越发淡漠阴郁，壁炉的火焰离他逐渐遥远，身上的衣服也在一层层叠加。

　　偶尔在工作喘息之余，他叼着烟斗仰望月亮，意识放松，诸多想法在脑海中挣扎碰撞，在查看之时却如同转瞬即逝的流星，消失不见，只留下迷茫与空虚。

　　也许，他的一生都将会是这样，舍弃过去和名字，藏身于黑暗之中，成为法国的一把利刃。

　　人生的转机？会有吗？

　　不知道。

　　2.

　　又一次的执行任务，多亏了情报部的出色工作，破坏了金属粉尘发生器，一直被操控的人工异能生命体——“黑之12号。”反杀了造物主，失去了意识。

　　任务执行的很顺利。

　　之后，他把失去意识的“黑之12号”从地窖里抬了出来，上报给了法国，现在睡在一个漏雨的瓦砖旅馆。

　　这位“黑之12号”之后会怎么样呢？会被法国处理吗？

　　他看着失去意识被其他同伴接走的“黑之12号”，想法升起又很快落下。

　　生活如同深不见底的大海，海面偶尔会泛起一朵小浪花，但很快会恢复平静。

　　直到在咖啡馆再次与联络员见面，他才意识到那朵浪花成为了可以让海面天翻地覆的巨浪！

　　政府把“黑之12号”视为具有利用价值的合作伙伴，锻炼成为情报员，据说要把教育和监视的角色交给他！

　　他来教育？

　　这样的事情能做到吗？

　　不知道、但是，如果能做到呢？

　　他的生死，恐怕不会流传到后世吧，死后留给他的，只有破碎的无名墓碑。

　　但是，在死之前，如果能别人留下什么的话……

　　他的情绪莫名激动了起来！

　　他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赋予“黑之12号”一个新的代号。

　　那个名字他已经决定了，保罗·魏尔伦。

　　父母赋予他的真名！

　　和“黑之12号”碰面后，他主动与“黑之12号”互换了名字。

　　只被称呼着暗号的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阿蒂尔·兰波。

　　3.

　　兰波躺在冰冷的、狭小的空间，周围的亚空间散发着淡淡的光辉。他已经在这里躺了很长时间，不会感到饥饿，不会感到寒冷，不用呼吸和进食。

　　因为，他已经死了，现在他只是一个异能体。

　　兰波在这个空间里一直在等待，等待着他的亲友，魏尔伦的到来。

　　虽然，他的亲友已经背叛了他。

　　在他们偷走那个实验体后，魏尔伦停住了脚步，将一直对向敌人的枪对准了他，然后，扣动了扳机。

　　背叛了他，背叛了法国。

　　兰波平静地想，

　　为了一个敌方的实验体。

　　一个虽然长着幼童的模样，体内却蕴藏着可以毁灭这个世界的厄运之炎的灾厄——中原中也。

　　兰波回想到了当时他的心情。

　　很惊讶吗？

　　并没有，而是一种了然。

　　原来如此。

　　他想，

　　魏尔伦的异常表现的源头，找到了。

　　在任务开始前，他察觉到了魏尔伦的异常表现。

　　与往常相比更加沉默，目光也仿佛被冻住般的冰冷。

　　但他当时只是疑惑，不明白魏尔伦的异常表现。

　　直到魏尔伦停住了脚步，抗拒着接下来的行动，倾诉着他自己的想法。

　　他说，我不会把这个孩子交给法国。

　　他说，这个孩子应该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静悄悄地长大。

　　他说，不要靠近我，兰波。

　　兰波看着魏尔伦肩头的实验体，皱着眉，无法理解魏尔伦的想法。

　　不，仅仅是魏尔伦在这次任务中充满了自己的感情，兰波就无法理解，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教导，要在任务中舍弃感情。

　　或许是因为亲友有了一些叛逆的想法。

　　兰波这样想，没有重视，也没有回复魏尔伦的倾诉，而是忽视魏尔伦的想法，只是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回国以后。

　　虽然这样说，但兰波清楚地知道，他的话语只是拖延时间的举动，一但回国，事情不会按照魏尔伦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组织不会允许另一个异能武器不在他们的掌控之内，向不能预料的未来发展，而是会派人管教，成为忠于组织的刀刃。

　　而他能想到的事情，魏尔伦也能想到。

　　为了逃离这样的命运，魏尔伦举起了枪，扣动了扳机。

　　他们开始了战斗。

　　4.

　　超越者之间的战斗，扭曲了空间，粉碎了大地，烧焦了空气。

　　这只是表面，实际上，在战斗中，两人都束手束脚，没有发挥出最大的实力。

　　兰波想要打断魏尔伦的手脚，破坏魏尔伦的行动能力带他回法国，但不想危及魏尔伦的性命。

　　魏尔伦则是因为身上有一个拖累——中原中也。

　　兰波在这场战斗中冷静地开始分析。

　　敌方的军队发现了这里的动静，即将赶来围堵。

　　而他与魏尔伦之间的战斗势均力敌，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

　　为了逃离军队的围堵，以及暴力镇压魏尔伦，他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

　　……

　　兰波盯上了中原中也——魏尔伦在战斗中努力护住的存在。

　　因为这个实验体，亲友才会想要背叛他与法国。

　　兰波冷漠地想。

　　如果这个实验体死了呢？

　　5.

　　当时的兰波没有把这场背叛放在眼中。

　　毕竟在他眼中，魏尔伦的背叛相当的拙劣，没有计划，没有目标，幼稚得可笑，如果他顺利地回到了法国，他不会多花费一个字的笔墨将这件事放在报告中。

　　真正的背叛，一切都是冷漠而悄然的，魏尔伦应该在他没有防备时，将子弹对准他的心脏，开枪，那样的距离，即使他没有死亡，也会重伤，他就不会再有拦住魏尔伦的力量。

　　但是，瞧瞧他的可怜的搭档到底做了什么？

　　就像是一个初次拿着枪的孩童，茫然无知，犹豫不决。

　　没有在他没有防备时出其不意地攻击，而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表达了他的不满。

　　“为了拯救另一个自己。”他这样不断地说着，仿佛想说服兰波，也仿佛是在说服自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甚至对他开枪时还在自责。

　　不应该出生，

　　他的出生是一场错误。

　　这是魏尔伦对自己的评价。

　　6.

　　当然，读取实验体这个决定，兰波并不是想要恶意破坏魏尔伦的愿望，这只是他衡量了利弊之后做出的选择。

　　任务只要求他们将荒霸吐带回去。

　　活的更好，死的，同样可以成为组织的武器，不过是独立的物品和附属品的区别。

　　可能这个实验体的命运，只有在魏尔伦的眼中才是至关重要的。

　　但是，他的读取导致荒霸吐失控了。

　　爆炸让一切陷入了混乱，等他再次睁开眼睛，他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失去了强大的异能力，失去了保罗，留在身边的只有那顶帽子——他送出去的生日礼物。

　　7.

　　成为一个失去过去的人是什么样的感受，在兰波失忆之前，他会傲慢又高高在上的认为，过去的经历只是为了塑造现在的人格，只要他还存在，还能思考，不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直到他亲身成为这个失去过去的人。

　　记忆的失去仿佛在心底开了一个大洞，每当兰波安静下来时，兰波都能听到心底风经过洞口的呼啸声，空洞又荒凉。

　　他到底是谁？有什么样的经历？为什么大战时期一个法国人会出现在日本？到底出了什么样的意外？

　　兰波急切地想要找回自己的过去，但，

　　因为无知，所以沉默。

　　因为弱小，所以隐伏。

　　因为莫名的预感，他在这个小小的港口城市呆了八年，成为了一个组织任人指挥的下层人员，甚至因为可笑的傲慢，还死在了找回记忆的路程中。

　　濒死之时，他恢复了所有的记忆，明明是那样危机的情况下，他却想到了保罗，想到了保罗口中的最讨厌“你是人”，又想到了失忆时身边的人对他怜悯又高高在上的同情，想到了他对过去记忆的执着。

　　如同角色颠倒，在另一种方式上，他经历了保罗经历的一切，甚至他的处境还远不如保罗那样糟糕，荒诞又滑稽。

　　很抱歉，保罗，想必当时的我，也与那些人一样，表现出来的不过是装作明白的男人的那老一套的同情，充满了傲慢又高高在上的丑陋。

　　这样想着，兰波突然不想就这样死去，他还想要再见到一次魏尔伦，想要伸手抚平魏尔伦心中的阴霾，告诉魏尔伦他真实的想法，想要向魏尔伦道歉。

　　他读取了自己，嘱咐了中原中也活下去。

　　他太明白魏尔伦对同类的执着，只要中原中也还呆在这里，一但消息传出去，无论是真是假，魏尔伦都会赶来一探究竟。

　　所以，他撒了一个谎言，为魏尔伦营造了一个小小的信息差的优势。

　　虽然感到有些抱歉，但是中也应该可以理解，一个充满歉意的男人对他的亲友的维护。

　　7.

　　拥有了目标，一个人的时间并不难熬，但兰波有时候会用回忆打发时间。

　　可能是把自己转化为异能体的原因，兰波的记忆十分清晰，以往忽视的小细节历历在目。

　　记得在刚开始教导魏尔伦的时候，可能是刚从实验室出来的缘故，魏尔伦如同一个会说话的人偶，懵懂无知。

　　但是，魏尔伦是一个学习速度很快的人，脸上逐渐拥有了微笑，温柔的、伤感的、浅淡的……说出口的话语也由生硬逐渐柔和，多了几分感情色彩。

　　兰波一直默默地注视着魏尔伦，看着魏尔伦一举一动，看着魏尔伦一步步的改变，看着魏尔伦的言谈举止沾染上了他的色彩。

　　这就是，他在魏尔伦身上留下的痕迹！

　　舍弃了过去与姓名，本应该没有任何痕迹流传于世的兰波，第一次拥有了独属于他自己的痕迹！

　　他将会成为我最重要的存在。

　　兰波注视着魏尔伦，升出了这样的预感。

　　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魏尔伦曾经面对着兰波时，也有一段坦率且任性的经历，就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也像是一只粘人的，可以任由你抚摸皮毛的大猫。

　　他会疑惑地问兰波：“为什么我要去做这些任务？”

　　会拉着兰波撒娇，可能当时的魏尔伦还不知道撒娇是什么意思：“我讨厌这些任务，枯燥又麻烦，兰波，我不做好不好？”

　　当时的魏尔伦直白又坦率：“兰波，我不想做任务，我想去旅游，在实验室时，我就一直在想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我想通过我的眼睛观看这个世界，用我的记忆记录这个世界，而不是通过干巴巴的文字。”

　　直到魏尔伦逐渐改变，脸上的笑容成为了一张面具，眼底沉淀着谁都看不清的情绪，不会问那些稚嫩又可笑的问题，而是独自在痛苦中徘徊。

　　当时的兰波不明白魏尔伦的改变，直到现在的回忆，他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因为你的能力很好用，组织需要这种能力。”

　　“不可以，听着，保罗，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无法去过那平静又普通的生活。”

　　“现在我们要去做任务，旅游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年轻的兰波太过傲慢，认为自己可以承担起教导一个人的责任，但即使是可以为孩子奉献一切的父母也会有烦躁的时候，更何况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安静，保罗。”

　　“乖一点，保罗。”

　　“听话，保罗。”

　　一声声话语，形成了无形的丝线笼罩着刚破茧的蝴蝶，穿透蝴蝶的翅膀，控制着让蝴蝶按照他的想法飞行。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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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他应该想点愉快的经历。

　　9.

　　魏尔伦第一次生气的时候很明显，唇角下撇，看一眼兰波，转过去，再看一眼兰波，再转过去，明显到了忙于工作的兰波都发现了不对。

　　“你生气了吗？保罗。”

　　他记得自己当时这样问，魏尔伦却十分惊讶地看了过来：“什么是生气？”

　　兰波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用魏尔伦可以理解的语言道：“生气就是两个人因为不同的意见，互相碰撞产生的余波，具体表现会有，你会不想看我，不想对我说话，但是你又希望我对你说话。”

　　魏尔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道：“我没有生气。”

　　“那你在做什么？”

　　“我在讨厌你。”

　　兰波仔细观察着魏尔伦的表情，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那可真是，”

　　兰波忍着笑意，发出轻微的叹气声：“太不可思议了，昨天你还在说喜欢我。”

　　魏尔伦脸上的表情绷住了，他显得有些焦躁地在原地走了两步，停下，以一种认真又别扭的口吻道：“那是因为，我是一个善变的人。”

　　“好吧，好吧。”

　　兰波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微笑了起来：“那么，善变的保罗，我还是认为你没有讨厌我，你在生气。”

　　“为什么？”

　　“虽然人类的情绪是复杂又多变的，但如果你讨厌我的话，你不会想看到我，不会对我说话，不会听我的解释，而是想要杀了我。所以，认真体会心中的感情，你到底是在生气还是讨厌呢？保罗。”

　　魏尔伦抿紧了唇，陷入了苦思冥想，兰波却在沉重的工作中难得的轻松了起来，他起了一点恶劣心思，决定逗一下魏尔伦。

　　当时的兰波才十五岁，一个半大不小的年纪，在巴黎的街道，无数的，与兰波相同岁数的普通少年，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对世界充满好奇，情绪充沛，充满了活力，身边仿佛充满了荷尔蒙，但兰波，用一个好听的词语来形容，那就是沉着稳重，难听一点的，那就是如同快要入土的老年人般暮气沉沉。

　　他的工作不适合有着波动过于大的情绪，那些珍贵却易碎的情绪会在战场上要了兰波的命。

　　但在面对魏尔伦时，兰波却可以露出一点点，属于少年的真实情绪，只是对魏尔伦。

　　兰波赋予了魏尔伦第二次生命，给予了他的真名，教导了他的思想，让他一举一动都充斥着兰波的痕迹。

　　这会给兰波一种错觉。

　　魏尔伦独属于他的安全感。

　　“如果你生气的话，我就要哄你开心。”

　　“哄我开心？”

　　魏尔伦停止了纠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兰波，如同在看能给他带来惊喜的宝物，蔚蓝的眼中浮现出了雀跃，唇角不自觉地扬了上去，但他又牢记自己正在“生气”，所以，他又把唇角压了下去，表现如同一个第一次出城堡的小王子般矜持又好奇：“那你会怎么做？兰波。”

　　“我会说，”

　　兰波清了清嗓子，变为了吟诗般的语调：“亲爱的保罗，我的粗心与笨拙让我现在还陷入迷茫，如果可以的话，请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而生气，我又能做什么来让你原谅我呢？”

　　“我不告诉你。”

　　“哦，那就难办了。”

　　兰波一副苦恼的样子：“或许，接下来，我要送一个小小的礼物来让我亲爱的保罗开心。”

　　魏尔伦眼睛亮了起来，期待地看着兰波。

　　兰波哑然失笑，在魏尔伦眼巴巴的注视下把手伸进口袋，兰波的口袋中，充斥着一些零碎的东西：一根铁丝、一枚硬币、一个裂开嘴仿佛在嘲笑兰波的曲别针、两枚子弹、一个掉落的齿轮……

　　兰波在这些零碎中挑选可以送给魏尔伦的东西。

　　一分钟，两分钟……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过，魏尔伦眼中的期待渐渐消退，融成了不知是失望还是委屈的沮丧，当他正想开口时，兰波却掏出了一根发绳。

　　不知何时乱进了兰波的口袋，有过几次使用痕迹的发绳，但这还不足以可以称之为礼物，所以兰波又站了起来，抬手将魏尔伦左侧已经遮挡住眼睛的的碎发编成了辫子，和其他的头发绑在了一起。

　　“这样头发就不会遮住眼睛了。”

　　兰波道，用手梳理了一下魏尔伦的头发，浅金色的头发如同流动的黄金从兰波的指缝滑落：“现在还生气吗？保罗。”

　　魏尔伦有些新奇地摸了摸头上的辫子，摇头，笑容喜悦又满足：“我喜欢这个礼物。”

　　魏尔伦就这么简简单单被哄好了，兰波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魏尔伦为什么生气，即使到了现在，兰波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