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美捞子钓到全校黑月光》程菁

13、第 13 章

　　钟钧听说林招把邱翔给揍了的时候，正躺在床上打游戏。
　　伴随着手机扩音口大剌剌地响着“You have been slain”的提示音，吕大嘴唾沫横飞地讲完一遍，钟钧眼皮都没抬，“牛逼”了一声算是回应，好像不怎么关心。

　　吕大嘴没劲了，转头又跟宿舍里其他人唠起来：
　　“操！听说学霸揍的是去年那个瑞幸哥！就那个，骚扰咱班萌姐、被钧哥逼着原价买瑞幸的那货！”
　　“我靠？这人还这么贱呢？”
　　“——这次更离谱，往人枕头上扔袜子！不行，以后叫他袜子哥！”
　　“但你们说林招不会出事吧？毕竟是他动手打的人。”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
　　没几分钟，林招揍人的“传奇”已经在整栋宿舍楼里传开。

　　经过几轮口耳相传和艺术加工，剧情也越来越邪乎：有人说林招干脆利落卸了人胳膊，有人说他打碎了对方下巴。除了已经被叫去办公室的402当事人，整栋楼都飘着各种版本的猜测。

　　刘璇龙本来盘算着要跟林招换床，搬进402。
　　一听那边闹出这么大动静，生怕换床位的事黄了，赶忙跑到四楼到处打听。他东问西探，内心认定：只要教导主任不偏心，这位年级第一的处分肯定跑不了，便带着一丝隐秘的幸灾乐祸回到529。

　　结果刚推门，就听见吕大嘴正眉飞色舞地广播不知从哪挖来的新进展：“有结果了有结果了！让林招赔医药费，两边各打五十大板，都得写两千字检讨！”

　　“不是……”刘璇龙没敢大声，压着嗓子不忿地嘀咕，“被打的也要写啊？”

　　这话还是精准飘进了吕大嘴耳朵里：“靠！先撩者贱你没听过？他往人枕头上扔臭袜子！这叫寻衅滋事！”

　　“可故意伤害更严重啊！真要见了血，对方要求伤情鉴定，那性质可就……”

　　“——得了吧，什么性质，我看你长得像性质！”

　　吕大嘴根本不吃这套，抱着他那套“先撩者贱”的朴素正义观就跟人吵了起来。刘璇龙本来就对自己被分到高三的普通班的宿舍不满，尤其是不喜欢那个成天打架的校霸钟钧休学结束、重新住回来，此时更觉得这儿乌烟瘴气。
　　熄灯后，他继续收拾行李，恨不得当晚就卷铺盖走人。
　　而半小时前，林招邱翔等人，也从医院里回到学校。

　　**

　　邱翔刚做了检查，医生说没什么事，就是牙龈擦破点皮。

　　邱翔的家长非常不满，要求学校给林招下一个处分，否则就要举报学校。

　　黑主任满口答应，看了眼林招上学期的成绩单，扭头又说：那公平起见，你儿子也要记一个。

　　邱翔家长和学校教务处是老相识，去年邱翔合着其他同学打趣高二14班的一个女同学胸大，被钟钧揍了一顿不说，还压着人买了一个周的原价瑞幸赔罪。
　　错就错在老黑是个极有成见的人，当初因为打人的学生是钟钧，而钟钧又过于“臭名昭著”，也没仔细调查，就让钟钧到国旗下做演讲，逼着人承认错误。
　　结果钟钧对着个大喇叭，哇哇哇一顿叭叭叭，错误没认识到多少，倒是把自己为什么打人的因果关系一通嚷嚷，还被别的同学偷偷拿手机把国旗下演讲拍了下来，发到网上，学校协调很久才把消息压下来。

　　而如今，老黑的“成见”不分人，回旋镖也扎到邱翔的身上。
　　邱翔案底在先，再加上这次也是他先来找事，闹得还是人家级部第一。
　　都说人心是杆称，而他黑主任的心是杆鬼称。当初怎么偏袒邱翔的，如今同等配方的又向着林招偏袒回来——尤其是在年级第一的家长没有到场的情况下，当然很难做到不偏袒的啦。

　　于是黑主任和邱翔家长表面和气，实则针尖对麦芒地一番掰扯，无论对方说什么，都要给邱翔也记个同等的处分，搞得邱翔家长的脸色立马臭了，又开始说什么一码归一码，搬出自己律师朋友和教育局认识的人，作势拉了个电话会议，当场就要向黑主任施压。

　　黑主任当然也懂，像邱翔这样程度的校园霸凌，没有被写进法律里，真要是正经八百地追究起来，还是林招跟钟钧那种动手打人的后果比较严重，于是赶忙又说了些圆滑的话，让邱翔家长不要上纲上线。
　　最后折腾了一顿，得到的结果是，俩学生一起写检查，外加两个人都取消评优，并额外取消林招的竞赛资格。

　　林招原本安静地站在门边，低头听着黑主任跟人battle，努力忍住不打哈欠。
　　但听到自己的竞赛资格被取消了，冷淡垂着的眼睛，瞬间也掀起来，一双眼睛看向黑主任。

　　黑主任也在看他，怒气冲冲，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冷瞪了林招一眼，就像大概两个月前，林招请求他说不仅想离开强基班、也要放弃奥赛资格时一样。

　　像他们这样的顶尖学校极看重竞赛，每年考上Top级大学的，有大半以上都靠竞赛保送或加分，因此学校设立了两个强基计划班、三个理科重点班、一个文科重点班。
　　而像林招这种，由自主招生进入五中的优秀学生，自从高一入学、进入强基班开始，几乎每周六日的上午，都是在竞赛教室里度过的，更别提什么法定假期和寒暑假了。
　　更有甚者，很多家庭都是从初中小学就开始培养孩子的竞赛课程了。

　　林招也是。
　　他是从初中开始学。

　　林招虽然擅长，但其实也想了很久，以后到底要不要选择物理专业。
　　由于林国伟也是学物理出身，林招对物理喜欢不起来，算得上“恨屋及乌”了。

　　物理竞赛的模拟考试，就定在这周六下午，而等下个周，他们这些竞赛生就可以按学校为单位，去参加省赛，而以林招这种水平，逃是根本逃不掉的——总不能故意考砸，明明会却装不会吧？

　　学校还指望他们拿奖装逼，招下一届的新生。

　　现在好了。

　　林招的心中说不上庆幸，更说不上轻松，却像达成愿望后空虚的茫然。
　　他低着头，看不出有什么意见，殊不知邱翔家长也在看他，心里终于舒坦了些。

　　看来他刚刚要求处分林招，真是要求对了。

　　对于林招来说，这绝对是个重罚，于是也不再纠缠处分，骂了儿子两句就走了。

　　唯有提出“取消林招竞赛资格代替处分”的黑主任，一想到十拿九稳的金奖飞了，气得脸都发黑。
　　于是送别邱翔家长时，也没人注意到林招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林招拿出手机，飞快扫了一眼信息预览，心脏像被什么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是【给你送钟】发来的。

　　消息很简短，只有一行字，却莫名让人心头发紧：

　　【给你送钟：那边事完没？现在搬吗？】

　　由于五中的学习氛围太过浓厚，五中管手机管得不太严，只要不拿到课上玩，像现在这种时候拿出来用，那是不被禁止的。于是当黑主任转过头，看见林招正在查手机，只是揉着酸痛的眉心问了句：
　　“谁啊？你爸你妈？”

　　林招将手机揣了起来，“嗯”了一声，是默认了这一说法。

　　学生打架闹到进医院，林招家长却全程未露面，这实在太罕见了。黑主任本打算严肃谈谈林招取消竞赛之后的学习规划，但此刻，更让他揪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林招，你家里就真抽不出个人来一趟？电话也联系不上？”

　　林招把手机揣回去，“嗯”了一声。

　　学生打架闹进医院，家长全程不露面，太罕见了。黑主任本想谈谈林招之后的学习规划，此刻却更揪心另一个问题：
　　“林招，你家里就真抽不出个人来一趟？电话也联系不上？”
　　林招垂着眼睫，倦意明显地沉默。

　　一旁邱翔肩膀松下来，靠在墙上，手指敲着裤缝，嘴角压着要笑不笑的弧度。
　　黑主任无奈地挥手让他们离开。邱翔抢先出门，经过林招身边时脚步放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哼了一声。

　　林招跟在他后面。
　　走廊只剩安全出口幽绿的光，脚步声清晰。出了教师宿舍楼，夏末夜晚黏稠的热浪扑面而来。路灯昏黄，间隔很远，勉强照亮脚下水泥砖。灌木丛黑黢黢的，远处单杠和篮球架只剩下模糊轮廓。
　　夜空是浑浊的绛紫色，没有星月。

　　邱翔走得很快，不知是怕人还是怕鬼。林招再次摸出手机，屏幕亮起，那条“事完了没？现在搬吗”还悬在对话框底部。
　　发信人是【给你送钟】。

　　林招指尖停顿，最终回了两个字：
　　【刚完】
　　按下发送，他将手机收回口袋，继续朝宿舍楼走去。

　　这段路并不长，却仿佛被寂静拉得无限延伸。
　　林招脑子里掠过一些无意义的念头：为什么人和人那么不一样？又想起他那对不靠谱的父母——既然不在乎，为什么要把他们生下来？但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他摁灭，不再往下想。
　　他早就习惯了独自处理一切，习惯了无人撑腰。即便面对永远被簇拥着的邱翔们，心里也激不起多少怨愤。

　　走在前面的邱翔已抵达男生宿舍侧门。
　　他完全没留意身后的林招，也没察觉门内异样，只习惯性地推门——门纹丝不动。他不耐烦地掏出门禁卡贴上读卡器。
　　没有“嘀”声，读卡器毫无反应。
　　邱翔皱眉，又试了一次，甚至拍了拍读卡器。门依旧紧闭。他这才觉得不对，透过玻璃朝里望去——正对上吕大嘴的脸。

　　吕大嘴不知何时站在门后，抱着手臂，一脸似笑非笑。他早就看见了邱翔，却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反而咧开嘴，露出一个极其欠揍的笑容，然后缓慢、清晰地摇了摇头。
　　就不给你开。

　　邱翔脸色瞬间难看，隔着玻璃压低声音恼道：“吕志斌！把门打开！”
　　吕大嘴只挑了挑眉，模仿他先前得意的样子，耸耸肩，用口型无声回道：“不、开。”

　　他旁边还站着几个原高一14班的人。邱翔不是都认识，但个头最高的那个贴着墙，懒散靠在稍后一点的地方，目光平静地看着门外——是钟钧。
　　以前钟钧揍他，可比林招黑多了，专挑衣服遮住的地方下手，更别提原价瑞幸和国旗下曝光的事，让他好长时间抬不起头。
　　邱翔本能地喉咙发紧，眼睛乱转，不确定这些人唱哪出。总不至于要揍他吧？

　　这时，身后的脚步声靠近。
　　几乎就在林招商清瘦的侧影映在玻璃上的瞬间，门内几人的态度翻天覆地。几张脸同时挤到玻璃后，吕大嘴第一个兴奋地挤眉弄眼，高高举着门禁卡，口型夸张地喊：“回来了！”
　　“嘀”一声响，门应声而开。

　　“可算回来了！”
　　“等你半天！”
　　“赶紧的，脱离苦海，那破宿舍谁爱住谁住。”
　　七嘴八舌的声音把林招簇拥进来。他被这热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脸上掠过一丝讶异，又恢复平静，任由他们围住自己。

　　邱翔被彻底晾在门外，脸色红白交错，眼睁睁看着那扇对他紧闭的门为林招轻易打开，羞愤之下，他也想趁机挤进去。
　　肩膀刚动，一直靠在后方的钟钧动了。他身高腿长，一步精准卡在门前，恰好挡住邱翔。所有人都回头看去。

　　林招也抬起眼，安静望向门口。

　　钟钧眼皮微垂，居高临下睨着邱翔，那双常漫着戏谑的眼睛里没什么温度，只有一片沉沉的影。

　　“你也要进啊？”
　　声音不高，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邱翔气得胸膛起伏，眼珠慌乱地转，突然拔高声音：“你们去打听打听！以前在一班，谁看得惯他林招？难道全是我的问题？没人喜欢他，难道不是他自己性格……”

　　一个戴眼镜的室友厉声打断：“受害者有罪论？偷试卷那事儿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班自己人没数？”
　　小胖墩立刻接话：“就是，恶心得要死！要不要我把这些破事再发网上去，让你们再火一把？”

　　邱翔被这话刺得满脸通红，口不择言：“你他妈的，换宿舍也是你们搞的鬼吧？他跟你们宿舍什么关系？他给过你们是吧？这么急着给他出头？”

　　钟钧反应了一下，才听懂那句“他给过你们”是什么意思。

　　一股怪异的躁意涌上来，不是恶心，是说不清的烦。

　　他本能地看向林招——

　　只见林招眉目疏冷，像对这种掺着黄腔的污蔑毫无反应，脸上只有深重的倦意，又像只是困了。

　　其他人已经指着邱翔的鼻子骂开了：

　　“滚你大爷的，你是自己的屁股用松了，才说得出这种话吧？”
　　“鸟短舌长的东西，学会双腿直立行走了吗就开始造黄谣？”
　　“保胎针打头上了吧？”

　　钟钧听他们吵吵着，也说不出哪里来的火。
　　看那邱翔还要叫嚣反驳，干脆一把提起邱翔的领口，戾气浮在声音里：

　　“再张口闭口犯贱——”

　　他顿了顿，目光冰冷地钉住对方。

　　“有的是办法让你混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