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不必修教材》不夜夜夜吃宵夜

9、Flag不能乱立（一）

　　段临西最近遇上了一件怪事。
　　他在老城区这边开了家书店，开了两年了，生意一直不冷不热的，勉强能混口饭吃的那种水平。
　　对他这种胸大大志的小市民来说，够过日子就行了。
　　怪就怪在，他这么一家半死不活一天营业额只够他点两份外卖还要平台打折的书店，居然被一个知名线上品牌书城选为了线下代理点。
　　段临西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书店后边的休息室泡没加卤蛋没加火腿肠的泡面。
　　他面无表情地把叉子戳在桶沿边上，瘫着一张脸。
　　比起被选为线下代理书店这件事，他更关心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奢侈一把往泡面里面放卤蛋和火腿肠。
　　他没聘店员，毕竟聘了可能就连泡面都吃不起了。他自己也没关注这方面的消息，是他死对头发来告诉他的。
　　段临西，拥有着地痞无赖的背景家世，乡下放羊的教育模式，以及人穷志短的生活处事。
　　而他的死对头祁景琛，拥有着一代豪门的背景家世，精英贵族的教育模式，以及胸怀抱负的生活处事。
　　可以说是和他天差地别。
　　如果说他是长在泥里的草，那对方就是飘在天上的云。
　　按理说他们两个的生活圈子是不会有交集的，错就错在段临西当年不应该好奇。
　　他抽了抽嘴角，懒得去回忆乱七八糟又鸡飞狗跳的过去，取下塑料叉子开始吃自己的晚饭，一旁的手机屏幕上又亮起一条祁景琛发来的消息。
　　【瞎子：对了，你的书店有官方联络平台吗？公众号或者微博之类的。书行天下的线上直营分店也选中了你那家店。】
　　段临西头疼。他不耐烦地打字回过去。
　　【段：微信行吗。】
　　【瞎子：……】
　　【瞎子：不是，小朋友。这个是私人联络方式。】
　　段临西几口吃完泡面把桶丢掉，捞起手机就看见这么一条。
　　【段：我给你五秒。】
　　【瞎子撤回了一条消息】
　　【瞎子：不是，段临西。这个是私人联络方式。】
　　段临西面无表情地退出了软件，顺手对祁景琛的聊天框开启了免打扰模式，也没再回祁景琛的消息。
　　他皱着眉往书店前边走，打算去把大门给关严实。
　　他一路上捣鼓着自己之前压根没用过的微博，跟图标上的大眼睛一起眼对眼地瞪。
　　注册，填资料，认证。麻烦得要死。
　　但想到能抵他书店一年营业额的代理费，段临西强忍下把手机扔出去砸碎的烦躁把流程走完了，还把书行天下那条宣布代理店名单的消息磕磕绊绊地转发了。
　　把书店门锁好重新回到休息室里躺在沙发床上时，段临西正看一篇关于如何做线上书店的科普文章看得头昏脑涨，差点就想跟书行天下的人说算了吧他真搞不来这个你们换家店行吗。
　　当初段临西就是随手填的表单，压根没想到自己真能被选上。
　　图什么？
　　图他这家店位置偏僻生意冷清名字独特？
　　段临西的书店名字很有特色，叫放羊的野草，跟代理书店里一水文雅有范的店名相比，充满着田园乡土气息且格格不入。
　　他看着书行天下工作人员发来的一串长长的代理流程，还没看就已经开始头疼了。
　　他深吸一口气，熄灭屏幕闭上眼掐了掐人中，随后猛地睁开眼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开始一目十行地看。
　　凌晨三点半，段临西一边和周公打架一边终于把整个流程给搞清楚了。
　　他撑着最后一点意识，按着流程在书行天下官方店里预购了一批对方要求他进的书，看见成功两字后便屏幕一熄，直直倒下去，脑袋一沾到枕头就陷入沉睡。
　　段临西睡得不太舒服，还做了个不太舒服的梦。
　　因为梦里有他死对头祁景琛。
　　梦里的祁景琛跟段临西现实里知道的那个没什么不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眼睛更瞎了。
　　在梦里追着他一直喊，从小偷喊到小朋友，气得梦里的段临西反手就把人拎起来给揍了一顿。
　　大概是在梦里揍得太认真了耗费心神，第二天早上起来段临西全身心比昨天还疲惫。
　　他强打起精神洗了一把冷水脸，摸出手机打算看点什么东西提下神。
　　于是段临西就看见自己消息栏几百条消息，确实有够提神。
　　他消息栏就从来没见过那么多消息，顶多就是祁景琛烦他的时候一天发个二三十条。
　　段临西认真辨别了下，这些消息提示全部来自他昨天新捣鼓的那个微博。他一边皱着眉打开软件，一边想是不是昨天哪里整出错了遇上了程序错误。
　　不然怎么会有几百条消息。
　　他登上去，找到显示消息红点的那里看了看。
　　快速浏览了十几条段临西大概就懂了。
　　不是程序出错了，是这些网友觉得他是个卖假冒伪劣书本的书店，要求书行天下那边把他换下来，觉得他败坏名声。
　　段临西心想，怎么能因为名字不合格就否定整个书店呢。
　　放羊的野草书店是段临西两年前开的，花光了他所有积蓄，导致他现在都没钱租房子，只能睡在书店后边的小隔间里。
　　不过段临西把他称呼为休息室，显得高级一点。
　　他没怎么在意这些言论，摸着下巴看网友又骂了几轮，似乎有愈演愈烈的架势，想了想，他回忆着昨天的发微博教程，不太熟练地发了一条新的。
　　【@放羊的野草书店：别吵了。不是正版我和作者谈恋爱。】
　　段临西发完，便打着哈欠退出了软件，没再搭理网友的反应。
　　他慢悠悠地在还没开门的书店里转，墨香丝丝地探入鼻尖。
　　老实说，并不太好闻，但段临西还是喜欢待在书堆的感觉。
　　彷佛自己是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
　　因为书店生意确实不怎么样，段临西开店比较随意，一般都是几点起几点开，没什么固定时间。
　　他开了门，挂起营业中的牌子，便坐到前台的椅子上拿起一本摊开的《红与黑》接着昨天看到的地方看下去。
　　遇见看不懂的专业术语和句子，段临西就停下来拿手机搜。
　　这次也不例外。
　　他又打了哈欠打算百度一下刚才看见的那句，却被弹出来的消息框打断。
　　段临西想了想，决定把微博的消息推送关了。
　　把消息通知关掉后，他才点开软件去看。
　　这一次他手机卡了好几下才加载出来，简直快把段临西本就不佳的耐性给消磨光了。
　　【@书行天下官方：我们相信@放羊的野草书店，也希望各位书友对他充满信心……】
　　后面的段临西懒得看了。
　　消息太多卡得太难受。
　　段临西暴躁地把手机强制关机重启，听见书店门口风铃轻响，勉强收住点脾气说了句“欢迎光临请进店随意选购”。
　　他说完才抬起头看进店的人。
　　一看清，段临西就更烦了，很想抄起扫帚把人撵出去。
　　祁景琛穿着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衬衫和黑裤子杵在他面前，低头看着眉眼上都还带着烦躁意味的段临西，下意识地软下声音轻轻问他：“难过了？小……”
　　他想顺嘴说出的后半句被段临西杀人一般的目光给杀回去了。
　　挺精神的。
　　看样子没因为微博的破事难受。
　　祁景琛心想。
　　他悄悄调转脚步往书店里走，走到一个段临西看不见他，他却能从书本间隙里瞥见段临西的角落里停下。
　　段临西看祁景琛很不顺眼，但祁景琛不是。
　　他是不看段临西就浑身难受。
　　孽缘啊。
　　祁景琛随便抽出一本书挡住脸，心虚地在角落里看着段临西。
　　段临西脾气不好，很暴，很容易烦躁，一副完全不知道耐心是什么东西的样子。
　　但他唯独在看书的时候会非常乖，平日里要么冷冽，要么带着烦躁的眉眼全被柔和下来，只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书。
　　祁景琛觉得自己就是中了邪，明明知道段临西脾气暴得要命、狂得炸天、揍人就跟闹着玩一样。
　　但一看见段临西看书的样子，他还是在心底觉得对方好可爱好乖。
　　石头第一次听见祁景琛心底想法的时候，沉默了十几秒，最后拍了拍他肩膀，异常认真地跟祁景琛说。
　　“祁少爷，你千万别对着段哥说出来。我估计，他会杀了你的，绝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