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与千寻/白千］Again》北境

1、一发完

　　【壹】
　　乡下的日子与都市相比，悠闲许多。
　　无论是忙碌的工作日，或是更加无所事事的假期。

　　这里的四季分明不止表现在高差别的气温与行人的衣着上。与高建筑密度的城市相比，这里有大片的农田、自然形成的潺潺溪流和蜿蜒的山路，高海拔的特殊地貌将村庄拉生成一座立体的模型玩具。

　　眼下正是暑期。

　　左手边是一盘发着冰气的西瓜，右手边摊开一册作业。千寻四仰八叉地躺在榻榻米上。障子门露着一道小缝，早晨尚算凉爽的风连同精神的阳光一到从缝隙外溜进来。

　　一条金色的光带恰好打在她的脸上，让她忍不住闭上眼，却懒得挪动身子。

　　隔着走廊，她听见母亲在厨房收拾碗筷，接着有钥匙撞击的声音从玄关处传来，然后是高跟鞋踏着木制地板。

　　母亲远远地对她喊：“千寻，我去上班了。不要总是躺着，记得做作业，下午可以去鹤田婶婶那儿。”

　　“是，知道了——”
　　大门关上，世界安静。

　　【贰】
　　乡下有条叫今川的小河。

　　据说源头在本州的甲武信岳山脚下。它亲吻过信浓川的手，领略过长野、新潟的好风光，最后义无反顾地跃进日本海。

　　“今川大人看起来小小的毫不起眼，不过却是位勇敢的英雄人物。”
　　——这是河童的原话。

　　神明八百万，却不止八百万。六年前的神隐，似乎让千寻与妖神接下缘。与旁人相比，她能看到更多的奇怪的东西。

　　不是恐怖电影中如贞子一类的邪祟，而是传统的，隐于自然背后的神话中的生物。

　　会有奇怪的外貌和举动，比起人类对自己的畏惧，似乎更害怕遇见人类，只在人迹罕至的深山中徘徊。偶尔被人间的热闹吸引时，会小心翼翼的伪装成人类的样子下山玩耍，也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甚至会因此而仓惶逃跑。

　　河童没有名字。为了与别的河童做区分，千寻偶尔也会用“今川河童”这样的称呼来代替。早些时候，河童还会抗议：“怎么能叫今川呢？这可是今川大人的名字！”不过后来它深刻了解到人类小孩的固执与任性，再听见“今川河童”时，已经学会自如地自动屏蔽“今川”二字。

　　河童是今川中唯一的河童。在今川河这条潺潺不止的水中生存，与河中每一颗曼妙的水草，每一条娇小的鱼儿相熟。他能轻易区分河水中涌动的每一颗水珠来自何方。他最喜甲武信岳山脚下的河水。那是浓郁的甜，自山尖落下的雪融化成水珠滴落在河中，星光一点却集世间最复杂的元素。

　　在与千寻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告诉过她：“甲武信岳山脚下的水是最美味的。中津川的也不错，不过汇入信浓川后就多了份苦味。”

　　“不过现在水的味道越来越古怪，少了许多的老味道，多了些奇怪的东西。”

　　千寻从河中掬起一捧水，只尝出一点淡淡的水腥味。

　　河童想：这都尝不出来，人类的小孩真是弱小又没用。

　　【叁】
　　无论妖魔鬼怪，或者高高在上的神明，与人类结下的那一点微乎其微的缘分，都会被捂在胸口珍藏。

　　今川的河童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在触到那丝与众不同的，带着新生的气息的水流时，他想到了千寻。

　　午后的骄阳最为热辣。弱小的河童喝下足够的水，这才鼓起勇气如壮士般顶着烈焰出发。他记得千寻家的后院有一个小池子，虽然与今川河相比实在小得可怜，但应该可以勉强容下快要中暑的自己。

　　【肆】
　　父母今日都回来的有些早。

　　房门打开时，河童尚来不及离开，噗通跳入池水中。浮在水面上的绒草般的碎发与莲叶融在一起，丝毫不见违和。

　　“千寻。”父母的声音隔着长廊传来。

　　“说起来，明天周末。”是钥匙碰撞桌面的声音，母亲进了厨房，打开水闸开始洗菜。父亲拿着一卷报纸走进来。

　　“还记得老家后面那条小河吗？”父亲晃着手中的报纸，“那条被填了盖大楼的小河。千寻你小的时候，曾经掉在那条河里，也不知道是谁救上来的。”

　　时间似乎停滞在了六年前。那场梦一般的神隐似乎只是梦，所有的一切都被抛在桥的那一端。被河水卷走的鞋子，坚硬的触角，冰凉的鳞片，还有相抵的温热的额头。

　　“那座大楼的后面盖了新的公园，明天一起去玩吧。”父亲把报纸摊开，“公园里有条小河，也叫琥珀川哦。”

　　千寻看见河童从水池中偷偷冒出半颗脑袋，水面翻滚出一串气跑。他似乎在说些什么，然后又沉入水底。

　　是新的琥珀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