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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疫情 ...


  •   “小狗券”兑换了一只可爱的白色萨摩。
      看到余庭森抱起那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狗,店主姐姐顿时了然笑了,“当时她一进门就问我白萨摩要多少钱,看来她很了解你啊。”
      没等说完徐倾砚就迅速蹲下,摸小狗的动作掩饰她被戳穿的尴尬,“因为这只漂亮。”
      谁嘴硬谁清楚。
      余庭森没有直接打趣徐倾砚,只是附和店主的话,“是啊。”

      万福刚出生两个月,和煤炭比起来光是体型上就小得多。回去的路上余庭森抱着万福一顿猛亲,要不是知道万福今天刚洗过澡,徐倾砚一定会伸手制止。
      “万福,你是一个勇敢的小男孩,你要和楼下的煤炭做好朋友啊!你们两个小男孩要陪洪爷爷一起玩!”
      一旁的徐倾砚逗余庭森,“是不是以后还要养一只叫金安?准备凑一对儿?”
      “你这个想法好!”万福金安,余庭森自己都没想到。

      回去的路上徐倾砚话很少,只是偶尔逗逗万福的状态让余庭森略有不安,他绕到前面截停,“是不是因为我和万福说话太多,让你觉得自己被忽略了?”
      徐倾砚否认,“没有,我只是在想蜻蜓。”

      她解释:“最先用这个笔名是因为蜻蜓翅痣在三亿年前就获得了一种消振功能,人类据此模仿大大降低了空难的概率。我当时只是觉得蜻蜓这种动物是如此的轻盈,脱离地面的束缚漫游在空中,自身在亿万年里演化出的能力居然能够帮另一个物种解决大问题。”
      “可我刚刚在却突然想到……”徐倾砚停下脚步,狭小的楼道里近距离看着余庭森,耳尖动了动似乎擦过外面正飘飘落下的雪子。
      她牵起余庭森抱着万福的其中一只手,在手心慢慢写下,“蜻蜓念起来也可以是倾庭。”
      “好巧啊。”徐倾砚粲然一笑,“余庭森,你看,我们的缘分从生来就总是纠缠在一起的。”

      那只手不受控抖了抖,他手心好痒,心也是。
      知晓是两人名字里的两个字后,余庭森羞得立刻将手缩了回来。
      又在这一秒懊悔,为什么要缩回来,明明还能假装牵手……

      “我……”余庭森眼神飘忽不定,红着脸想要解释自己不是抗拒。
      但徐倾砚一点也不意外,笑着摸了摸万福的头,万福舒服地呜呜低叫,闭上了眼,“新年快乐,余庭森。还有万福,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徐倾砚。”

      人类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冬天,这是二十一世纪划时代的一笔。
      新冠疫情暴发,全世界都被困在了病毒里。
      双脚不再能自由地进出家门,街上空无一人,汽车落了灰,地球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媒体每天都在更新疫情的最新情况,全球深陷其中。手机实时更新被病毒吞噬的地方情况,红色的深浅表示患病的人数多少。
      地球像掉进了巨大的红色墨水瓶里,每一个国家、每一个省都被迅速上色。

      即使是楼上楼下,徐倾砚也无法每天见到余庭森。大家都害怕外面的世界,害怕外面的空气,不能出门的日子里每天都有社区的志愿者穿着防护服挨家挨户送菜送粮。

      自此开始,自由对人们来说是一个奢侈的词语。
      一切都在黑暗的风雪中砥砺前行,未知方向,不知疾病要到何时结束。

      开学自然被推迟了,余庭森和徐倾砚打着视频一起学习,学累了休息时两人就一起逗万福。
      徐倾砚担心万福的狗粮吃完了怎么办,余庭森让她放心,“万福现在也会吃家常菜了,每天都和我一起吃饭呢!”他抱起小狗,握着它的爪子向屏幕招手,“我有一口就少不了它的。”
      万福很聪明,知道现在外面很乱,所以在家里也不怎么叫。它知道主人在备战很重要的考试,就充当他的小伙伴,给主人解闷。

      静夜里写完卷子,余庭森在视频那边疲惫地开玩笑,“你说疫情这么严重,我们还能去夏天吗?”
      徐倾砚对完答案也撑着脑袋配合他想象,“会的。全球七十亿人对地球来说也不过只算虫子。我以前看过一篇科幻小说,里面说虫子从未被消灭过。所以,好好备考吧。冬天注定会过去,夏天也一定会来。”
      “其实就算人类灭绝了,地球的夏天也会到来。”

      屏幕里的人还在继续动笔改错,就像即使下一秒是世界末日也与她无关。
      注视着她为自己未来而忙碌竟让余庭森觉得赏心悦目,他很喜欢看她为自己的前途努力争取的样子。

      余庭森默默趴在桌子上,直到那边的人发现,敲了敲摄像头,“余庭森,又不好好学习了?”
      “学呢!”他一个激灵坐起来,立即翻开了书本。

      在家上网课与坐在学校里复习当然天差地别,要不是徐倾砚盯着余庭森,他大概会管不住自己。
      以为会被批评的余庭森噘着嘴不想看小小屏幕里的人,等了又等,想问她:不批评我就背书去了。

      “余庭森,我还想和你去一个城市读一个大学呢。”
      一瞬间,余庭森几乎感受得到这句话在耳边厮磨传来的潮湿。
      “那当然了!笨……”他忽地将手机扣在桌面,不好意思再看她一眼。
      话筒传出那人闷闷的笑声,“没事,我等你。等你休息好了我们继续学。”

      从黎明到午夜,不知道视频打了多久,不记得背了多少东西,拿下了多少种题型,两人很少离开书桌。
      余庭森喜欢收集用完的笔芯和写完的卷子,徐倾砚倒是用一张草稿纸就扔一张,什么用完了就扔,卷子写完了提取精华,剩下的就扔到一边了。

      这年徐倾砚的生日愿望只有能和余庭森在一个城市读大学。
      但她没有说出来,因为她知道余庭森现在的成绩离自己有很大差距,帮他在这短短几个月就与自己成绩相当是不可能的事。
      而她更不会降低志愿去他未来读的大学。所以,在一个城市才是最优解。

      余庭森不依不饶想问出徐倾砚的生日愿望,她想了想最后说:“希望地球回到以前的样子,疫情快点结束,世界能永远和平。”
      她看着余庭森的眼睛,视频那边点燃的几根蜡烛是他在家翻箱倒柜找出来的。
      徐倾砚忽然想起自己这些年过生日好像很少吃蛋糕。爸妈分开后家里常剩她一个人,她也不怎么在乎了。

      “余庭森,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们一起吃蛋糕吧。”徐倾砚笑着将脸靠近手机,“我现在要吹蜡烛了,请你和我一起。”
      关了灯的房间烛火摇曳,屏幕里的那张脸突然靠近放大数倍。
      她闭着眼两手紧合,虔诚许愿。他完全被迷住了,看着她的眼睫毛轻轻颤动,只能呆呆照做一起吹灭蜡烛。

      打开台灯的刹那,徐倾砚语气如此认真:“余庭森,我们一起去夏天,一起考完那场考试吧。”
      “天隅濯濯,步履铮铮。”
      “我们一定做得到。”

      疫情并没有被遏制,从医院回来的余青渺疲惫地喘着气,在弟弟房门前徘徊多次,犹豫着敲了敲门。
      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他:“庭森,姐姐要去武汉了。”

      在与姐姐无言拥抱时,在帮着姐姐收拾行李时,在偷偷擦去眼角的眼泪时,余庭森绝不会想到这是他与姐姐这辈子最后一次面对面。
      到达武汉后,余青渺每天都是失联的状态,经常半夜才能给弟弟回复一句:【我一切都好。】
      常常只睡三四个小时,就要重新戴上口罩,穿上防护服,跟着同事走出休息室抢救络绎不绝的病患。
      拥挤的走廊,咳嗽声不停的病房,病痛折磨的呻吟声,如同黑洞想要吞噬余青渺曾在请战书上签字的勇气。

      大概两周后奶奶接听了那通电话,那边的人强忍哭声告诉她:余青渺同志牺牲了。
      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情况下,青渺意外感染了新冠,没能被抢救过来。
      连她躺在简易的病床上时嘴里念叨的还是:“还有比我严重的人需要救……把我放在后面吧……”

      视频那边的人突然跑出了房间,徐倾砚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怎么叫余庭森都没有应答。
      她顾不得一切,第一次打开家门跑上了楼。

      敲开门,余庭森倒在她身上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倾诉里徐倾砚抱着他,默声流泪。
      一米八几的个子被她抱在怀里,两人缩在暗无天日的角落。

      “徐倾砚,我现在真的是孤儿了。”
      “户口本上真的只剩我一个人了。”
      他抖得好厉害,骨骼格外突出,硌得徐倾砚好疼,她的心好疼。
      “不会的余庭森,有我呢……”说着毫无作用的安慰话,徐倾砚好绝望。

      这是徐倾砚第一次旷课,等妈妈因为老师打来的电话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在角落抱着余庭森。
      保持那样的姿势,守着麻木的人。

      她一下又一下摸着他的头安抚,和他紧紧靠在一起,“余庭森,你别怕,天塌下来我去死。”
      这或许是她很早前就想说的话。
      意识到现在不能再说最后一个字给他压力,徐倾砚又急忙改口,柔声再说一遍:“不怕,有我扛着呢。”

      胳膊上冰凉发抖的两只手收紧了,力道那么大,要抓破她的皮肤,她也一个字不说。
      徐倾砚听清了耳边的呢喃:“我讨厌长大,长大了我就会懂得这些分别是什么意思,我就会这么痛苦。”
      他宁愿自私地一辈子留在六岁,宁愿像那时候一样不会流一滴泪。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没有人类活动的地球迅速恢复了生态。
      洛杉矶时隔四十年重获最好的空气质量,印度在三十年后重见喜马拉雅山脉,大象迁徙被屡屡报道,野生动物重新走上了大街。
      四月才开学,时隔十七年全国高考再次推迟一个月。

      还有,余庭森不如以前那样活泼了,虽然徐倾砚在尽力想要恢复他。
      只是她更清楚,这才是余庭森本身的样子。

      他会在同学们面前伪装,继续那样话多,又在回到座位后趴在桌上看着徐倾砚学习。没有人打扰他,他看累了就自己动笔跟着她学习。

      课间大家都累得趴在桌上睡觉,余庭森和徐倾砚面对面趴着,无言的对视间缠着默声的鼓励。
      “徐倾砚,你说天塌了有你,你不会离开我对吧?”
      “是。直到世界末日那天,我们也是一起离开地球的。”
      余庭森知道这些都不可能了,此刻就算是假话他也当信仰供奉。
      哪怕未来与徐倾砚相隔万里,他也一定会活得更久,走在她后面,然后随她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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