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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倒塌的伦敦桥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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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少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中反复确认着迷宫平面图,之前的那几秒已经足够他牢牢记住并规划出正确的路线,因此当他在转了个弯后,看见直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岔路口时,他不禁轻笑一声:“有趣”。
来到岔路口后,潮湿的腐殖质气息扑鼻而来。这时一直笼罩着他的囚笼突然发出冰裂般的脆响,铁条组成的囚笼一刹间碎成粉末消失在空气中。
俞少白轻蹙眉头的看着这一幕,之后他单膝跪在岔路口潮湿的石板上,“叩叩”,指节叩击地面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不是幻象’,他眼神警惕地扫视着眼前的两条通道。
右侧通道传来潺潺的水声,放眼望去,清澈的河面波光粼粼,却隐隐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寒意。河面上漂浮着形态各异的石化像,它们脖颈歪斜,灰白的瞳孔里蒙着一层薄雾,随着水波轻轻晃动,石像周围发出细微的水流与石质摩擦的声音。
左侧通道则是一种诡异的咕咚咕咚声和夹杂其中的金属齿轮转动的声音,而且靠近了还能嗅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暗红色的黏液铺满整个地面并且缓缓蠕动着,黏稠的液体中裹挟着齿轮群,暗红的锈光在昏暗中闪烁,每片轮叶咬合时都会溅起细碎的铁屑,导致空气中还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俞少白思虑再三后,向右侧的通道踏出了一步,刚过了入口的交界处,他便解开了缠在腰间的粗麻布袋,一只灰老鼠窜出的瞬间便被他攥住了尾巴。“得罪了。”他低声呢喃,话音未落,老鼠已被抛向右侧河面。刹那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老鼠入水的瞬间,肌肉僵直,绒毛表面泛起石质的青灰色,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座雕塑漂浮在河面上,空洞的眼珠正缓缓转向俞少白。
石像鼠落入水中激起了不少的波澜,河面上的所有石化像像被惊扰般,脖颈慢慢转向他,瞳孔前的薄雾也在迅速的散开。石质的摩擦声响起的瞬间,本能比思维更快,俞少白向右翻滚的同时甩出手中第二只老鼠迎向那些瞳孔的视线,灰褐色身影在半空像被某种无形力量定住一般,落下时已变成沉甸甸的石像跌落在河滩上,河滩上扬起的沙尘中突然升起无数手臂,石化的指尖以极快的速度向半跪着身的他袭来。俞少白反应极快,他猛地翻身而起跳后几步,只听地上传出尖锐的裂石声,方才站立的地方已插满石刺。而他也在不觉中跳回到岔口和入口的交界处。
俞少白退后一步,站回那潮湿的石板上。他抱臂环胸,手指击打着上臂的肌肉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忽的他的耳朵竖了起来,“咔咔”,左侧通道中黏腻的咕嘟声里好像暗藏了别的声音。那声音不像是齿轮咬合的金属声,反而像是某种木质关节的咔嗒响动,就好像那只木偶关节响动的声音。
这种格外突兀的不属于金属齿轮的特殊异响,瞬间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俞少白眼神一凛,心中已有了决断,毅然转身走向左侧通道。
他站在左侧空间里唯一一块没有被黏液浸泡着的石板上,无端的寒意顺着脊椎直窜头顶。他再次将手中的灰老鼠抛出,落入了黏液中的老鼠被逐渐消融成暗红色液体,凄厉的鼠叫声回荡在整个空间。
俞少白不自觉的捏紧了手中刚刚拿出的老鼠,他皱着眉头再次扔出一只老鼠,这次是砸向齿轮的方向,刚一接触,齿轮群突然加速旋转,锯齿边缘泛起血光,老鼠连尖叫也没有发出就被扯成碎肉,最小的肉片还挂在齿轮尖上,随着齿轮的转动甩出暗红的弧线。
俞少白摸进麻袋抽出最后一只老鼠,他看向整个空间里由液体组成的墙壁,他随意的把老鼠扔下其中一面,老鼠碰到墙壁是没有发生任何的异变,它的四个尖爪嵌入了液体表面稳稳的立在液体墙壁上,并迅速的向前方攀爬去,刹那间就消失无踪。
‘墙壁是安全的,但是没有着力点,需要怎样过去?齿轮应该是有用处的。’俞少白捏紧手中的银质怀表,和齿轮有关系的就只有这只怀表了。
此时这只没有表盘的机械装置正静静的躺着他的掌心中转动着。他来回看着手中的怀表和眼前的齿轮阵,终于被他发现了异样,某些齿轮相互嵌入的时间点与他手中的怀表一模一样。
俞少白紧紧盯着齿轮阵,在心中默默分析着。他把空了的麻袋卷成一团,扔向第一个重合的咬合点,麻袋瞬间被撕碎。难道分析错了?
不对!是正确的。他把刚刚发生的那一幕重复的在脑海中播放,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刚触碰的那一秒,麻袋是安全的,被撕碎是下一秒,因为咬合点已经错开了。
不能错,不能慢。俞少白心中默念着。
“三、二、一。”俞少白默数着齿轮咬合的节奏,在第七声咔嗒响起的瞬间,他果断纵身跃起。然而,危险早已潜伏在暗处,靴底刚触到目标齿轮,隐藏的尖刺便突然从底下的液体中弹出。千钧一发之际,俞少白凌空拧身,手中的耙钉擦着下颌狠狠砸向液体墙壁,木柄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 “咚” 声。
俞少白调整着身体,让后背紧贴身后的液体墙,右手紧握着木柄,眼睛死死盯着怀表齿轮与阵中轮盘的转动的速率。因为当他离开了石板后,齿轮群的转动速度就开始加快,并且越来越快了,黏液如同沸腾的岩浆般翻涌和四处飞溅,每滴落在皮肤上都像被滚烫的油溅到。
当咔嗒声与怀表再次同步的那一刻,他蹬向液体墙借力腾空,靴尖精准地落在齿轮的咬合处后又立刻跃起。他左手始终小心翼翼地护着怀表,右手的耙钉不断砸向液体墙形成着力点。他在交错的轮叶间辗转腾挪,每一次跳跃、每一次攀爬,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当他准备踩向最后一片齿轮时,齿轮诡异的再次加速移动了,最后的落脚点消失了,俞少白当机立断的把耙钉砸向那两个齿轮间卡住,在耙钉被撕碎的那一秒,他敏捷的踩上木柄,跃向通道尽头。伴随着他跃向终点的动作,身后传来山崩般的轰鸣,当安全的落在齿轮阵终点的干净石板上,他回头望去,原本的齿轮阵已化作一座巨大的黑曜石无字墓碑。
齿轮阵后的路,风平浪静,一切看起来都十分顺利,但俞少白心中的警铃一直没有停歇。
俞少白顺着脑海的路线一直走,终于来到最后的大直道,也看见出口的亮光。他走在看似平静的通道中,突然液体墙壁无声无息地变得光洁如镜,里面清晰地映出俞少白的身影和他身后的囚笼。两手空空只剩下怀表和金银徽章的他,在没有任何道具可以用于试探的情况下,只能谨慎的往前走着。
一段时间后,俞少白敏感的察觉到,镜中倒影的动作开始与自身出现极其细微的延迟。就在俞少白警惕地停下脚步时,镜中的“俞少白”嘴角勾起一个他绝不会露出的、充满恶意的诡笑,倒影的嘴巴开合着但并没有发出声音——发现了吗?
镜中的倒影诡笑着伸出手,此时原本跟在身后的囚笼“唰”一声,重新笼罩住俞少白。而镜子里的囚笼却没有同步罩着倒影,同时倒影里的怀表竟消失了。
“俞少白”那想要触碰倒影里的囚笼的手,应该是被某种力量阻挡了,手一直无法靠近。突然他眼冒红光,原本僵直的手指弯曲并拢,像在用力握住某样无形的东西。
“啪”一声后,镜中囚笼的影像似乎变得“透明”或“可穿透”了,那只倒影的手竟毫无阻碍地“伸进”了镜面囚笼里,直直抓向俞少白手中紧握的银质怀表对应的位置。镜中的手在接触到那个位置的刹那,竟产生了真实的吸力,俞少白感到怀表在手中剧烈震动,几乎要脱手飞出。
突然现实的怀表上方出现了一小点指尖,俞少白大惊,他试图后退或格挡,但他发现身体在镜面的诡异力场下变得十分笨重和迟滞。
就在镜中假人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怀表实体的瞬间,一道小小的黑影如同闪电般从俞少白脚边掠过——是一直静静跟在后面、几乎被遗忘的木偶!它猛地跃起,精准无比地一口咬在镜中假人伸出的手腕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并非骨头断裂声,而是玻璃破碎的声音。被木偶咬中的镜面手腕处,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紧接着,整面镜墙轰然爆裂,无数尖锐的碎片如同裹着血雾的冰雹般激射而来,碎片边缘闪烁着诡异的血丝。木偶灵巧地落地,几个跳跃躲开了碎片雨。
俞少白则下意识地举起左臂来护住头年,但左边的疼痛让他换成了右臂。他蜷缩着身体,无数碎片“噼里啪啦”地打在囚笼的铁条上,发出密集的撞击声。一些碎片穿透了囚笼的缝隙,划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肤,留下细小的血痕,血痕处带着灼烧般的刺痛。
片刻后,镜墙消失,通道恢复成液体墙,地上铺满的掺着血丝的玻璃碎渣在液体中消融,并飘出血雾,铁锈般的腥甜气味充斥着整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