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公主逆袭指南》情巳

45、第四十五章

　　姜眠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大理寺，拍桌子说要提审犯人，大理寺卿立即抚着额头开始表演：“怎会突然头脑昏沉，四肢乏力，啊！一定是最近连夜忙碌累出了病。”

　　姜眠倒了杯热茶递给他，趁他喝茶时贴心地拍了拍他的背，力道之大令人震惊，大理寺卿卯足了气劲，这才忍住没将口中茶水喷溅出来。

　　他颤抖着放下茶杯：“好、好多了。”

　　姜眠打量一圈，大理寺和她离开时一样，还是成堆的案宗和不够用的人手，由于平时大家各自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忙着自己的事情，因此少了一个人很明显。

　　“谢中枝呢？”

　　大理寺卿眼珠转动得很厉害：“他现在离开大理寺，是最好的结局。”

　　“算了，大人你还是继续歇着吧。”

　　傅成襄在牢房里里应当很不好过，姜眠一边朝地下走去一边想着，刑讯房里传来哗啦哗啦的动静，像是有人提了一桶水，对着犯人兜头浇下去。她已经能想象出傅成襄被鞭打地嗷嗷直叫的场景了！

　　可是当姜眠停在监禁他的牢房时，往里一瞧——傅成襄闭上眼正优哉游哉地躺着，用来御寒的棉被成了软靠，他半个身子陷进去，衣领敞开成一副完全放松的姿态。

　　喂喂喂这哪里像监禁！更气人的是，他嘴里含着不知从哪搞来的烟斗，细细长长一个，也不用手托，就这么叼在唇边，牢房似乎成了熏香缭绕的花楼，醉客卧在其中，不知年月。

　　忽而，醉客开口道：“你来晚了。”

　　姜眠一愣，气呼呼地拍了拍铁栏杆：“你的待遇为什么这么好！”

　　“因为我是暗巡使。问点有用的。”他用两根手指夹住小巧的烟斗，从唇边取下，手肘弯曲着搭在床边，没有起身的打算。

　　姜眠将偷带进来的糕点往桌上一放，目光闪烁，心里仍然在斗争着。

　　“你为什么替我顶罪？”

　　傅成襄抬起头来，凝视着姜眠：“弥丛书是你杀的吗？”

　　“我、你不是看见了，明明是他自己…”

　　“那你何罪之有？”

　　姜眠诧异的看他，眼睛瞪得那么圆，好像在问“你也没有杀他啊”，傅成襄直截了当：“那天黎未发现的财宝，是我命人放在那的。”

　　那是苓州之祸的根源，可傅成襄怎么会和此事有关。

　　“还不明白吗？我以为你洞察力不错。”

　　姜眠恍然大悟：“难怪找不到什么藏起来的金库，东西一开始就在你手里，可你是怎么一夜偷光那么多东西还能不打草惊蛇的，这根本不可能吧？”

　　想入非非的话，也没什么不可能，毕竟他曾是边境的风云人物，短短几年便在京城风生水起还混到了官职。

　　“不是偷盗。我再有本事也没法一夜偷光四个家族的全部财宝，是他们和我做了笔交易，只是没想到弥丛书会利用这件事，还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那谢中枝呢？我前脚刚离开京城，他后脚就去指认我，也是你们指使的吧？”

　　傅成襄闭上眼，好像睡着了，但明显是装的，意思是无可奉告。

　　姜眠气得转身就走，或许稍稍有些迟疑，却只是侧了侧脸，便径直走出黑暗，在她走后，傅成襄睁开的双眼闪过一丝微芒。

　　弥丛书的尸骨被装进棺材，送回京城厚葬，因为是明媒正娶，所以将来皇太女也会和他葬在一处。

　　据说下葬那天，皇太女一声也没有哭，而是屏退所有人，一个人在东宫坐了一天一夜，然后再出门时，大家发现她发丝尽白，询问她也只是不可置否地一笑。

　　“从前母皇不也是年少白发，想必孤是像她的，只是晚了几年。”

　　最是秋风管闲事，红他枫叶白人头。

　　姜眠回到家中，真是吃了一惊，倒不是有什么大变样，而是添了许多杂物，拨浪鼓、支窗棍、百宝盒、狐狸形状的镇纸、货郎家的铁片铃等等应有尽有。

　　“猜猜这些是哪来的。”嬷嬷一脸得意的笑。

　　姜眠略一思索，惊慌失措的喊：“嬷嬷你去打劫了！”

　　“什么打劫，这段时间你不在家，我天天去逛拍卖会，这些东西都是我拍来的！”

　　嬷嬷隔三差五出门参加“拍卖会”，是上次那位京城最负盛名之嘉德拍卖行有着四十余年从业经验的大师所举办，原谅姜眠忘了他的真名。

　　总之大师被辞退后决定自起炉灶，只要交一笔代理费，家里的什么杂物都可以现场拍卖，随时随地、物美价廉，在京城掀起一番热度。

　　最高兴当属小狸，它眼中所有家具都是它的玩具，这么多新鲜玩具，可以玩上好一段时间了。

　　几日后，姜眠和嬷嬷出门闲逛，看见梧桐巷排起一条长龙，她还没反应过来，嬷嬷已经精神抖擞地冲过去。

　　“来来来拍卖家具啦，盖??席床榻，桌椅柜架、??屏风靠背应有尽有啊！”

　　姜眠打了个哈欠，真不明白大家怎会如此热情。

　　等待的过程实在无聊，忽然瞥见巷子另一头，那户人家也挂上了“拍卖家具”的木牌，可能是因为看起来破败，所以门庭冷落。

　　姜眠走过去一看，竟是几日前和黎未一起经过的那户人家。

　　她拍了拍旁边客人的肩膀，问道：“之前街坊们说这家主人病重，现在要卖掉家具，莫非已经命不久矣？”

　　“那谁还敢来买东西啊，多晦气！你放心好了，罗大师早就调查清楚，人家只是缺钱用，不过主人家说自己不方便见客，看上什么，把钱交给那哑巴就好。”

　　哑侍女站在一旁默默地点头，比划着请的动作。

　　姜眠恍然大悟，明明这里的东西质量更好，但没有拍卖会的气氛，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沉静而紧绷的气息，所以人们不愿意来这里。

　　目光扫过全场，看见最边上的梨花木衣柜，姜眠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这天午后的阳光如同融化的蜂蜜，又香又亮。

　　姜眠扒着院墙，看见不远处出现一个黄色身影，明白是杨绯回家了，于是赶紧跑到她家里，故意躲在衣柜里，准备吓一吓她。

　　杨绯刚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声响，很轻微，像是野猫之类的，毕竟她常常数月不回家，有时住了些小动物也很正常，于是没有多想。

　　她脱下占星宫的长袍外衣，径直走到桌前坐下，轻轻哼着轻快的曲调，显然心情很好。

　　姜眠在衣柜里听着，想着等她走过来就立马破门而出，不知道她会是什么表情呢！想着想着不小心漏出了笑声，赶紧双手捂住嘴巴，屏住呼吸。

　　杨绯的眼神瞬间凌厉无比，她扫过房间，最终目光锁定了那只能容纳半人的衣柜。没有第一时间打草惊蛇，而是走到窗边，装作要开窗户，用脚步声迷惑闯入者。

　　姜眠正聚精凝神地听着外面动静，忽然“吱呀”一声，衣柜被打开了，杨绯伫立着、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其实杨绯只是目光随意地扫过下方，然后，像被什么牵住了一样，定住了。

　　小姑娘穿着一身粉色，像一团灵动的花瓣，正猫着腰往后藏。在分辨出这是邻居后，杨绯声音有些困惑。

　　“嗯？你怎么躲在这里？”

　　姜眠被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过来的！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哎！”

　　杨绯微微偏头看向衣柜里的小人，银白长发垂落，整个人像浸在月光里。

　　姜眠红着脸，不好意思说自己想恶作剧，于是眼睛滴溜一转：“我梦游！没错，就是梦游，还没睡醒呢！”

　　她闭上眼假装在衣柜里摸索：“我要回床上了。”悄悄朝外面爬，不过杨绯家的衣柜很窄，她把自己塞进来都废了好大力气，这下动作一慌忙，竟卡住了脚。

　　杨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没有出声，也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望着。一种混合着宠溺、好笑和难以言说的温柔情绪，像温润的潮水，缓缓漫过她的心。

　　“需要帮忙吗？”她问。

　　姜眠连忙点头：“要要要！”

　　于是杨绯弯下腰，让姜眠环着她的脖子，双手一抬将人抱了出来。出来之后，姜眠还憋着笑故意不松手，神情狡黠明亮，像偷吃到蜜。

　　杨绯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轻叹道：“抱一会儿也无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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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里那个缱绻望着她的姐姐，如今被囚禁在宫中。明明曾经那样要好，不禁让人怀疑，难道冰冷下的温情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姜眠轻轻摸了摸眼前相似的衣柜，触感温润，思绪万千。

　　忽然，脑中闪过一道惊雷。

　　杨绯对人不热络，对生活却是个很上心的人，怕自己许久不回家打扫会落了灰，特地请工匠打造了那件衣柜，木料表面极光滑干燥，所以造价极高。

　　“这里的主人是一个贫困交加的女子，怎么会有如此珍贵的衣柜？”她又仔细敲了敲柜门，每一响都像是一次沉重的落槌，敲在她的心上。

　　旁边人正要把柜子拖走，姜眠脸上顿时血色全无，抱着衣柜不撒手，倘若有人拖拽，她一点形象也不顾，整个身子扒住了衣柜。

　　客人大为惊奇：“这，这不卖吗？”

　　里面传来杨绯的声音，温柔肃穆，但是没有什么底气。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