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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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她不是凡人，那又是谁？
这疑问如一团火，炽烈却缓慢地灼烤着她。那些回忆被隔在烟气之后，朦胧似一场梦。
那团火烧着，忧悒的灰烬渐渐将她周身覆盖。她常独坐窗前，指尖描摹着窗框的纹路出神。谷中灵草无声破土，一寸寸挣向天光；仙鸟掠云，将霞光卷入羽翼；眸眸与灵儿在她腿边追逐、翻滚，最后齐齐将脑袋枕在她靴上，呼呼睡去……
偶尔火势大作，她便连窗外的仙界，与梦中的凡尘，都看不清了。
忽然，腿上一重。她低头看，是灵儿和眸眸不知道从何处衔来一支形似太阳菊的花，正跳到她怀里。
“喵～”灵儿叼着花顶的杆儿，昂首望她，眼中满是探究。眸眸挂在杆尾上摇摇欲坠，短如豆粒的尾巴因惧高而乱颤着。
她忍不住笑了，接过那朵花，放在鼻尖嗅了嗅——香气淡雅，却让她精神一振。
“谢谢你们。”她分别揉了揉灵儿和眸眸的头。指尖拂过柔软的毛时，心头积郁已悄然散了几分。
她也许只是放任那团火燃烧，却还未丧失扑灭它的勇气。
“这么漂亮的花，谷里可没见过，你们从哪弄来的？”她顿时有些饿了，打开仙童早上送的食盒，拿出几块糕点吃了。
灵儿对她的问题充耳不闻，骨碌碌的双瞳不自在地撇向了眸眸，后者则无甚知觉地在舔她落下的糕点碎。
“不会是上哪偷来的吧……”
灵儿听罢，双耳放倒紧紧贴着脑袋。
她忽然觉得手里的糕点不香了，还未待她细细盘问，却听敲门声响起。
“抚月，你在吗？是我和明堂长老。”是殷虹的声音。
“抚月仙子。我是明堂，贵宠似乎叼走了我近日才栽出的一朵日精，冒昧想请仙子归还。”明堂长老也出声道。
江抚月忙放下糕点，开门请他们进屋。
“长老，实在抱歉！”江抚月佯装怒意，瞪了灵儿一眼，将那支花还给了明堂，扬声道：“它实在太调皮了！我会好好教训它的！”
“咪呜……”灵儿会意，便微弱又讨好地叫了一声，垂头耷脑地斜眼瞟了瞟明堂，复而垂眼看地，一副羞愧万分的样子。
“无妨无妨！”一向喜爱虫兽的明堂哪里受得了这架势，连忙说道，“一朵花罢了！”
“它确实生得显眼，香味浓郁，无怪乎灵儿能发现它！”
“瞧！这花还鲜活着呢！”
灵儿立刻仰起头，双瞳闪着惊讶和庆幸的光，看看明堂，又看看江抚月，见她仍是板着一张脸，便皱起鼻子，眉头苦兮兮地蹙成两个小豆。
江抚月心下暗笑：这又是从哪学来的委屈样。
“唉！你看这……”明堂见它如此，揪心极了，忙道：“它年幼尚不知事，调皮点馋嘴点也无妨，只要不犯下大错，便不宜太过苛责。”他说着，又怕他们一走，江抚月便要责罚它，神色里满是担忧。
江抚月本要见好就收，可灵儿又犯了戏瘾，将脑袋埋到肚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料预备叹出时，岔了气，重重咳嗽起来。
“怎么了？”明堂须眉一扬，身形疾闪，一把将灵儿抱起，“我看看！”
“不必劳烦长老！”江抚月还未伸手去拦，灵儿已被明堂托举到了眼前。
“抚月别担心，长老是慧极宗里最最精通医术的了，我那几招便是跟长老学的皮毛。”殷虹说道。
明堂催运灵力在灵儿体内走了一遭，犹疑道：“灵儿……怕不是一般的猫吧？”
“长老为何如此说？”江抚月强作镇定道。
“它的经脉与寻常虫兽有很大差异，输入的灵力无法顺利运行。”明堂皱眉，“可看它贪吃好动，却不像中了毒。近来它可有受伤或误食？”
“并无。”江抚月有些心虚地摇头，暗自庆幸他没发现灵儿腹中那块异物。
“那便可能是它的经脉先天有异。”明堂将灵儿“从头到尾”又仔细检查了遍，“其他看起来，倒是与寻常猫儿相同。”
“观它性智，应能化形了吧？”他又转头问江抚月，“化的可是人型？”
“未曾见它自己化型过。”江抚月笃定答道，却暗想着：若是不靠印｜心灯，它确实是从未自己化型成一位金眸的少年呢。
“灵儿，你是否觉得丹田精气散不成体，难以聚集？”明堂将灵儿放回桌上，它只学着江抚月方才的样子，歪头佯装听不懂似的，懵懂地看着他。
江抚月心中一惊，这说的不正是她的情况吗？她悄悄给灵儿使了个眼色，点点头。
“便是精气在你体内散漫，乱跑，所以你才总是很累，总想吃东西对不对？”明堂照着自己身体比划着。
灵儿便配合着，似懂非懂地颔首。
“这种状况，九百多年来，我只见过两桩类似，一是宗里弟子练功时走火入魔，险保下命后，体内却仍存她走魔功时生的经脉，于是仙魔两副经脉并存，无法再修炼，她现已离了宗去寻剔除魔脉之法……”
明堂若有所思地捋着他的辫须：“另一桩则是凡人为修仙身，强补流胎妖丹等邪物。可他虽有仙身，道心却渐泯，修为至今与凡人无异。可多副经脉更耗灵力，如今只靠着训基丹才能勉强过活。”
“不过灵儿是仙兽，情况自然与这两桩不同……我先给你一些训基丹，灵儿有困乏力竭时便喂给它。我即刻动身前往万象大陆，寻我旧友，他精通经脉之理，或能解惑。”他说着，从灵戒里掏出了一个半人高的袋子，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丹药。
“谢过长老，可这太多了吧！”江抚月接过袋子掂了掂。
“这丹制起来简单，我儿时为学炼丹炼了许多。”明堂嘿嘿笑道，一副棘手旧物终于脱手的模样。
“长老，你这就要走了？”殷虹问道，见他已布下共刹门。
“我那旧友行踪难知，万象大陆又最是偏远，尽早出发才为稳妥。”明堂摆摆手，又对殷虹说道：“伏绯成年礼不日便要举行，明一应该就快出关了，记得提醒他照看好我那些灵宠。”
“长老放心吧，一路保重！”殷虹行了个礼。
“喵～”
“长老保重！”江抚月也抱起灵儿和眸眸一同道别。
明堂微微颔首，身影便消失在了共刹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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