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选（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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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渝老师，恭喜杀青。”
听见自己的名字，梓渝忙端起酒杯，和前来的人轻轻碰杯，扬起一抹笑，“谢谢。”
一杯酒落肚，敬酒的人离开。名利场向来如此，大都是刷个脸。来来往往十几个人后，喝酒的人终于明显的变少。
梓渝缓了口气，默不作声，换了个角落的位置。他坐在角落，看着中央的谈笑自如的人，视线下意识去捕捉那抹熟悉的背影。
对方高挑，一米九的个子，很容易就能在众人身影里捕捉到。
依旧是熟悉的打扮，白衬衣黑裤子。
目光锁定，梓渝背靠着椅子，单手撑着下巴，朝那边望着，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已经有三四个人朝这人敬酒了，这状况，和他刚刚差不多……想到这里，他没忍住笑弯了眸。
拍戏的这几个月，作为主角，他俩真算得上是形影不离。
田栩宁，是真的i人。
而i人，很容易成为e人的玩具。
田栩宁忙不迭地喝完手里的酒，笑着迎合着面前的人。同面前人聊了两三句话，他就忍不住四处瞅，迫不及待想要找个偏僻的地方。
不巧，和看戏的人对视上。
梓渝的视线一闪，挑了挑眉，收回了视线。
田栩宁一愣，随即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眼底的慌乱被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取代。他匆匆结束了和面前人的寒暄，几乎是逃离的姿态，端着小半杯酒，脚步有些急地穿过三三两两交谈的人群，目标明确地朝着梓渝所在的角落大步走来。
他高大的身影在灯光折射的光晕中显得有些急促，终于，他挤到了角落的沙发边，一屁股坐在梓渝旁边空位上，沙发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肩膀微微垮下。很是自然地靠近梓渝，头微微抵过去，小声说道：“呼……可算活过来了。”
田栩宁的声音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沙哑，他侧头看向梓渝，眼神里是熟悉的、只有对着这位“形影不离”了几个月的搭档时才有的放松和依赖，“还是你这儿清净。”
耳朵有点痒，梓渝微微躲了躲，侧眸，眼睛弯弯，嘴角噙着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带着点看热闹的促狭。他晃了晃自己杯底仅剩的一点的酒液，慢悠悠地说：“田老师人气太高，没办法。”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揶揄。
田栩宁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拿起自己的酒杯，凑过去轻轻碰杯，而后仰头喝了一大口，试图压下脸上的热意和刚才的窘迫。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喉结快速滚动了几下，带来短暂的清爽，却也让他胃部一阵不适地紧缩。他下意识地微微蹙了下眉，这个细微的表情被一直观察着他的梓渝捕捉到了。
“喝慢点，”梓渝的声音放低了些，少了戏谑，多了点不易察觉的关心，“刚才看你那边车轮战，喝了不少吧？胃难受？”
田栩宁放下酒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有点烧得慌。敬酒的一个接一个，推不掉。”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带着点i人特有的坦诚，“其实…刚才看你坐这儿了，就想赶紧过来。”
这话直白得让梓渝心里微微一动。他看着田栩宁微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高挺的鼻梁在昏暗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鼻翼那个痣灼目极了，那身简单的白衬衣此刻也因他放松的姿态而少了几分距离感。
几个月朝夕相处培养出的熟稔和某种更深的默契，在喧闹背景的衬托下，在这个小小的角落里无声流淌。
梓渝没说话，只是将自己杯子里最后一点酒喝完，然后探着身子伸出手，目标明确地拿起了田栩宁面前的酒瓶。
田栩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下意识地伸出手拦住，“哎”了一声。
“还喝啊？”
梓渝没理他，动了动胳膊，将那酒瓶里的酒直接倒了一丢丢进自己空空如也的杯子里，然后，拿起一边的矿泉水往里一倒，直接倒满，塞给你田栩宁，那动作自然流畅。
“你？”
“嘘，”他把那杯清水推到田栩宁面前，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语气却轻飘飘的，“喝这个。”
田栩宁看着眼前这杯看不出来异样的被子，再看看梓渝，一时有些失语。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抿了抿唇，伸手接过了那杯水。
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梓渝推杯子的手指，一触即分，带着微凉的湿意。
“哦。”田栩宁低低应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掺着水的酒就那么滑入食道，确实比酒舒服多了。
他偷偷抬眼去看梓渝，对方正姿态放松地靠回沙发背，抿着自己手里酒，也有可能是水掺酒，眼神落在中央依旧热闹的人群里，侧脸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柔和而安静。
刚才拼命想逃离的喧嚣仿佛被隔在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之外。田栩宁握着水杯，感受着杯壁的凉意和胃里渐渐平复的暖意，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他学着梓渝的样子，也往后靠了靠，将自己更深的埋进沙发的角落，两人之间只隔着不到半臂的距离。
喧闹声成了模糊的背景音，田栩宁的目光落在梓渝握着酒杯的修长手指上，他目光微闪，略带狼狈地错开了视线，微微侧过头，声音轻得几乎被音乐盖过，“你几点的票？”
梓渝似乎没听清，或者说装作没听清，他转过头，看着田栩宁，“嗯？”
“没。”田栩宁笑了笑，“杀青快乐，梓渝老师。”
梓渝弯眸一笑，挪了挪屁股，手里的杯子和田栩宁的轻轻相碰，清澈的液体因震动漾开细微的涟漪。
嘈杂的背景声里，田栩宁听见对方说，“九点半的票。”
田栩宁看着那圈涟漪，也缓缓地、无声地笑了。
“来得及吗？”田栩宁收回视线，像是老朋友一样从容，“可别骑着共享单车赶地铁，大晚上的，不安全。”
梓渝笑出了声，杯子随手一放，靠近田栩宁，“那怎么办呢？恶霸要送我吗？”
玩笑般的话，落在田栩宁耳朵里，他还真在考虑，成了惯性一般，他伸手就要揽人，却在手搭上的瞬间，瞬间清醒，手搭在梓渝的肩上，“恶霸也没有车，恶霸可以骑共享电车送你。”
“来得及吗？”
相同的一句话，这次是梓渝问出口的。
“这还真来不及了……”田栩宁一脸可惜，“我九点四十的票。”
“飞机票？”，梓渝问。
“不是，火车票。”田栩宁回了后，又问，“你飞机票？”
“不是，高铁票。”梓渝摇头，“没钱，如果不是明天要找老板要钱，别说高铁票了，我连火车票都不想买。”
田栩宁没心没肺一笑，“这么省啊？”
“咱俩彼此彼此。”都是穷人，干什么五十步笑百步？
“你说，什么时候我们能一夜暴富啊。”
“一夜暴富？”梓渝认真想了想，“明天吧。”
“嗯？”田栩宁不明所以。
“我明天就有工资了。”
田栩宁被梓渝这“明天暴富”的逻辑逗乐了。
“工资？”田栩宁拖长了调子，故意揶揄道，“梓渝师，你这‘暴富’的标准……是不是有点太脚踏实地了？”
“不然呢？”梓渝挑眉，身体又往田栩宁那边凑近了一点，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和洗衣粉残留的清爽味道。他压低声音，带着点狡黠，“难道真指望天上掉馅饼，正好砸我俩头上？还是说……”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些揶揄，“田老师有赚钱的门路？”
田栩宁感受到他靠近的气息，耳根又开始隐隐发烫，下意识迎了上去。
梓渝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亮，像是盛满了星辰。
“我能有什么门路？”田栩宁也学着他压低声音，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要真有什么门路，不至于这么穷。”
“啧，也是，衣服都包浆了。”
田栩宁下意识低头看去，哪有什么包浆，骗子。随即，刚要抬头，便听到梓渝说，“说到票钱……”
梓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手从田栩宁肩上滑下来，探进自己的口袋里摸索。
田栩宁的目光下意识追随着他的动作。
只见梓渝掏啊掏，竟然真的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硬币和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纸币。他低着头，在掌心把纸币捋平，又把硬币一个个排好，嘴里念念有词：“嗯…共享单车押金……地铁票……机场快线……啧，好像真不太够。”
田栩宁看着他这煞有介事算账的模样，觉得既好笑又有点说不出的心疼。他刚想开口说“要不我借你点？”，话还没出口，就见梓渝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决绝。
然后，钱都到了他的手里。
田栩宁：“？？？”
他低头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财产”，完全懵了。
“喏，”梓渝一脸严肃，语气却带着点哄小孩似的慷慨，“田老师，我提前分你一点‘暴富基金’。虽然不多，但买瓶水垫垫肚子总够了吧？晚上赶火车别饿着。”
田栩宁看着手里那皱巴巴的十二块钱，再看看梓渝那副“倾家荡产资助你”的认真表情，一股暖流混杂着强烈的笑意直冲头顶。他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剧烈地抖动，连带着整个沙发都在轻颤。
“真给我了？”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紧紧攥着手里的钱。
梓渝看着他笑得东倒西歪的样子，自己也绷不住了，嘴角越咧越大，最后也跟着笑出声。
“笑什么？”梓渝努力板着脸，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生理性泪水，“这可是我全部流动资产的十分之一！田栩宁，你别不识好歹！”
“识！识！特别识！”田栩宁轻笑，把那张十块钱小心翼翼地叠好，连同硬币一起放进自己衬衣胸前的口袋，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放心，这‘基金’我一定好好保管，争取让它…嗯…在火车站小卖部实现最大价值！”
“这还差不多。”梓渝满意地点点头，拿起桌上那杯混合酒喝了一口，一副大佬做派。
……
时间来到九点，杀青宴结束。两人需要去酒店取行李，然后，便是分道扬镳。
路上，两人不慌不忙地并肩走着。
扯到哪里说到哪里，周遭的气氛十分和谐。
在即将到达酒店时，梓渝停了下来。
田栩宁驻足，不明所以看去。
路灯下，梓渝弯弯眸，声音轻而珍重。
“田栩宁，杀青快乐。”
田栩宁心尖一颤，嗫嚅半晌，回了一句，“郑朋，未来可期。”
你会长出羽翼，拥抱星河万里。
郑朋，未来可期。
梓渝明显的一愣，而后慌忙错开视线，欲盖弥彰开口催促，“田雷老师，真的要来不及了。”
“再见，梓渝老师。”
伴随着声音而落的是一个拥抱。
完全将他拢进怀里的拥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天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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