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爱而不得的竹马he了》一娪

2、第2章

　　路灯模糊的光影下，身形高大的男人抱着醉酒的女孩，一路回到了自己在西宁的公寓。

　　路上不乏有侧目观察他们的人，其中也有过一些怀疑的目光，但在看到女孩姿态依赖，男方又一脸正气，尤其是他腰间的银色圆环大老远就闪着冷峻的光辉，这才放下了疑心。

　　“现在的小年轻啊，真是越来越不避人了......”有人从他们身边路过，摇着头感叹道。

　　身边有人回道：“你懂什么，人家这叫情趣！”

　　闻言，陈文简耳根子一热，一言不发地加快了脚步。幸好他的公寓就在前面不到八百米的地方，要是路途再远些，不敢想还得听到旁人多少调侃。

　　回到公寓所在的三楼，指纹解锁后，伴随着一声悦耳的提示音，门“咔擦”一声轻轻开启，很快又再次合上——严丝合缝，隔绝了外面喧闹的一切。

　　黑暗将互相依偎的两个人完全笼罩，里屋安静得连他们细微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即使如此，陈文简依然没有选择开灯，而是轻车熟路地径直走到卧室，将人平放到自己的床上，动作极为小心，生怕一时不稳惊扰了睡中人。

　　做完这一切后，他蹲守在床头，静静地端详女孩熟睡中的侧脸，表情隐藏在黑暗中，瞧不仔细。

　　倚靠了许久的温暖怀抱霎时远离，江恋雨有一瞬的不适应，但又因为那股干净的气息没有彻底消散，反而更浓郁了些，她小幅度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就恢复了安然的神情，像一只在睡懒觉的小动物，暂时失去了自身的警惕性。

　　由于没有拉窗帘，月光细细碎碎地落了满室，而女孩如玉般的侧脸透着莹润的光泽，正浅浅地一呼一吸着，睡颜安静而美好。

　　与往常不同的是，此刻的她洁白脸颊上一片潮红，那是她醉酒以后才会出现的憨态...哪怕他们已经认识了十二年，这个样子的她，陈文简也只是第二次得见。

　　第一次是在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一天，她终于得知自己骗了她，考取了警校，而不是两人曾约定好的A大。

　　那天，她比今天喝得还要多、醉得也更厉害。找到她的时候，她早已神志不清地倒在吧台，一副一蹶不振的模样，令他心疼不已。

　　“走，跟我回家。”

　　他强忍满腔酸涩，下意识伸手去扶她，却被无情地推开。紧接着，酩酊大醉的女孩抬起一双泪眼看向自己，眼神如同玻璃碎片般锋利，又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支离破碎，语气里尽是对他欺瞒行为的谴责：

　　“别碰我，陈文简你这个骗子！你就是个混蛋！王八蛋！”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江恋雨醉成这个样子，浑身上下仿佛长满了防备的尖刺，眼神陌生且疏离，对着他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火，似是要将所有委屈和怨气都宣泄出来。

　　“是，我是混蛋，你怎么打我骂我都好，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顾不得她的反抗，他仗着力气大强硬地将人带离了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那些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他很不喜欢。

　　刚踏出大门来到路边，还没怎么安稳地走上几步，江恋雨就哭着闹着要从他身上下去。害怕她会因此而受伤，没办法，他只能把人放到平地上。

　　没想到她双脚才刚落地，就因为承受不住眩晕直直地向后倒去，他只能眼疾手快地再次将人给捞了回来，狠狠按进了怀里。

　　“江江，别闹了好不好，你会受伤的。”他叹着气，抹去她眼角的泪。

　　话说出来的那一刻，眼前人的表情仿佛凝固，她眨了眨迷蒙的双眼，慢慢抬起头看向自己，最后竟冷不丁说出了一句：

　　“陈文简，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轰”的一声，他好像听到了一声巨雷在自己头上炸开，很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和你上一所大学，为了不跟你分开…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吼出来的，那样的歇斯底里、声泪俱下，让他痛得几近窒息。

　　见眼前人沉默着不说话，江恋雨眼里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来，表情也慢慢变得冷漠起来：“你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你早就有喜欢的人了，但不是我。”

　　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她收回了所有目光，用尽全力将男人的手从自己手臂上剥离，然后转过身强忍哭腔，决绝道：

　　“别跟着我，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可惜，没人会听一个醉鬼的话。

　　就算她没喝醉，陈文简也不可能任由她一个人在这大半夜四处乱走，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确保她的安全。

　　只是狠话说出口后，江恋雨苦心维持的骄傲也并没能维持多少时间，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她就身形不稳，在摔倒的前一秒被身后那个随时准备好接住她的人揽入了怀中。

　　后来，为了不让江家父母担心，他也是像今晚这样把她带回了家。那个时候，他还和母亲住在一起，但那几天她刚好回乡下探亲了，所以家里只剩下他和江恋雨两个人。

　　尽管人已经陷入了昏睡，但她刚刚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已经印在他的脑海。

　　彼时，他只是一个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以往所有的心思都用在照顾她、在她难受时哄她…以及锻炼体能为考取警校做准备上。一时听到她主动说喜欢自己，立刻就慌了。

　　一直以来，他想的东西都很简单，他只要她开心，只想她自由肆意地做自己喜欢的事，选择自己想过的人生。所以当听到成绩顶尖的她跟自己说不想和他分开，要考警校的时候，他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他怎么可能容许她因为别人而轻易放弃自己的梦想？放弃更好的人生？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自己……

　　不，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天生就该站在属于她的舞台上发光发亮，过上那种不算辛苦但却很璀璨的生活。况且她本就体弱，怎么能为了他这个不值得的人放弃一条更适合她的路，放弃一切？不得已的，他头一次在她面前撒了慌，骗她说自己不考警校了，会和她一起考上A大。

　　那一刻，她的眼睛都亮了，开心得像个得到奖励的孩子。

　　没想到谎言被戳穿，她会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要是自己没接到她的电话，要是他没能及时找到她，后果会怎么样陈文简根本不敢再去想。

　　那天晚上，他几乎整晚没睡。由于没有经验，光是替她更换衣物都折磨了很久，之后又跑了好几条街为她买来了醒酒药……

　　折腾完这些，天也亮了，他靠在床边，最终还是没顶住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后，江恋雨已经不知所踪。再见面时她却好像失了忆，那天晚上的一切他们谁都没有再提起，一如既往的默契。不仅如此，她好像连那个谎言也忘了，兴高采烈地上了A大，对他仍然像以前一样，无话不说：

　　“陈文简，我又考第一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嗯，特别厉害。”

　　“陈文简，我好像又胖了，怎么办啊？”

　　“不胖，我倒觉得又瘦了些。”

　　这样寻常得甚至有些无聊的对话持续了整个大学时期，直到前些天她跟自己说：

　　“陈文简，有人追我欸~”

　　“……”

　　老实说，刚看到这句留言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乍一看好像和那些细碎的日常没什么不一样，可就当他的手指条件反射般按在打字键上时，他却停顿了很久都不知道如何回应她这条平常但又不太普通的留言。

　　于是他一次又一次地重复阅读那句话，试图从这短短的一行字里读取出什么重要信息，让他可以更好地分辨她的心情。

　　带了语气词，句尾还有可爱的波浪号。

　　是很开心的意思么……

　　他有些不想接受这个答案，可他又凭什么不接受？凭她那句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嘶吼出来的表白么，可也许…就连她自己都已经忘了自己曾说过什么了吧……想到这里，他自嘲般笑了笑，慌乱地收起了手机，没有给出回复。

　　他以为这样就能假装没看见没听见，以为刻意忽略就可以麻痹自己，再也不会感觉到心痛，没想到在那之后，她很快就把恋爱的消息告诉了自己……心脏一阵闷疼过后，他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麻木地在对话框内打下了一串回复：

　　“恭喜，改天带回来让我看看。”

　　可点了发送之后，他看着自己亲手打下的这句话，只觉得无比陌生，心中不仅没有一丝喜悦，反而尽是落寞。

　　她果然不记得了。

　　原来那天晚上她说的话，只有自己还记得。

　　后来，她偶尔还是会跟他分享一些日常，零碎的字句里总会不经意地透出一些有关于男方的细节，很明显，她所交往的对象就是一个惯会花言巧语的浪荡子，极不真诚，他也直截了当地指出过这一点。江恋雨却不以为然，还说要把人带回西宁让他亲眼看看。

　　时间就定在了今天，没想到人没见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更印证了他此前对孔星宇的刻板印象。

　　但此刻，他不想想那些，他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人安静的睡颜，心中既苦涩又煎熬。一方面，嫉妒将他完全淹没，让他凭空滋生出阴暗的占有欲；另一方面，良心又将他拖入自责的泥沼，试图让他清醒一点。理智与情感不断拉扯，势要在今晚一决高下。

　　头痛欲裂，陈文简却只是眉头微皱，带着厚茧的粗粝手掌抚上了女孩细腻光滑的侧脸，像是在爱抚，又像是在怜惜，双眼如同浸了墨一般，幽深不可见底。

　　第一次醉，是因为他。

　　第二次醉，却是因为别的男人。

　　两次，都是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害自己。

　　“怎么这么傻。”黑暗中，一声低哑的轻叹逸散在空气中。

　　当然，人没醒，他也不指望得到她的回复。

　　可就在他准备收回手去替她准备醒酒药时，手上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却让他的动作顷刻一顿。

　　原来是睡梦中的女孩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并十分自然地将它枕在了耳下，拿他的手当枕头使。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枕完她又带着满意的笑容继续安睡了。只留陈文简在原地哭笑不得，只能任由她紧紧地拽着，看着她的可爱样，整颗心都柔软了下来。

　　“陈文简……”不知过了多久，她呓语般呼唤他的名字。

　　为了听清她的话，陈文简只能靠她更近，在离她仅有毫厘之时堪堪停下，“什么？”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