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未了》辛祺

3、 惊艳

　　城市陷在一片繁忙之中，成群的车在喧闹中去了又来，如鲫的人群在匆匆中来了又去，连空中吹来的风也是燥热的，繁闹的。城市一角的大厦中，空调房彻底地隔绝了室外的燥热与烦闷，却隔不开那一片繁闹。
　　章凌放下手头的文件，揉了揉太阳穴，松了口气。
　　美丽的助理，林香瑷端来一杯玫瑰花茶，报告了几个早上的来电便出去了，只留下章凌和难得来公司的容卫宜。
　　章凌看一眼桌子对面的容卫宜，用不经意的口吻说：“如果有空的话，帮我查一位客户的资料。”
　　容卫宜带着一幅细边眼镜，瘦长的他更像个白面书生，他正埋头在一堆数据中，头也不抬地问：“什么人的资料？”
　　“……”章凌犹豫了一下，下定决心地说：“马来的‘华宜集团’的经理人郁子华。”
　　“新客户？都要什么内容？”
　　“…所有的，公司背景，产品以及…个人资料！”
　　容卫宜抬起头来，修长的眼睛在镜片后迷了起来，对章凌的吞吞吐吐有些奇怪。昨天那位和她一起离开的男子好像也姓郁吧，“你要那位郁子华的个人资料？”
　　“只要最近几年的就可以了。”她有点不喜欢合伙人探究的目光和话语，尽量把话说得平淡无波。不知道自己在避讳什么，只不过是个客户罢了。
　　“你以前很少要客户的个人资料的。”修长的眉扬了起来，他只是在陈述事实，并无他意。
　　“这是个比较特别的客户，将来有可能成为我们的大客户。”一个新公司的成立，一种新产品的引进需要大量的市场资讯，以及产品的包装、推广工作。
　　容卫宜书卷气的脸上平静无波，状似无意地说：“昨天和你一起离开的就是这位郁子华吧？你对他观感如何？”
　　“我们只是出去谈工作罢了。我觉得这个人太专制了。不过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对市场也很敏感。”
　　“是吗？如果他是个无趣的人，你也不会抛下一屋子的客人走开，让人乱议论一把。”
　　章凌呵呵一笑：“反正该招呼的我已经招呼，更何况还有你和小林在，我走了也没什么。”
　　容卫宜看一眼玻璃门外忙碌的下属，叹口气：“如果没有小林，真不知道你随心所欲留下的乱摊子，谁来收拾。”
　　章凌冲他嫣然一笑，柔声说：“还有容大哥你啊！再说事情也没你说得那么严重。”
　　容卫宜的心突了一下，赶紧收敛心神。相处有几年了，他还是无法招架章凌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明知这是个假相，对面是个真正冷静决断，捉摸不定的女子，他仍旧不自觉地让自己沉醉在这片刻难得的温柔中。
　　答录机响起来，小林的声音适时地传了进来，解除了容卫宜的窘境：“李公子来了，要见你，你…”
　　话音未落门就被推开了，小林的声音追着一位高大男子的身影一起闯了进来：“李公子你不能往里闯啊！”
　　那位李公子站在门口，回头挑衅着：“自家人还要通报，你麻不麻烦哪！”说着门也不关地走了进来。
　　小林也尾随而来：“你是什么时候来‘凌容’工作的，我怎么不知道？别来了几次就冒充实么自家人！”
　　李公子英俊的脸上满是兴趣地逗乐：“我要是来‘凌容’工作，不干别的，就专做你的顶头上司，好好地开导开导你……”
　　一直在看戏的章凌和容卫宜会心地一笑，打断了他的笑谈：“原来李公子是专程来为我调教下属的？”
　　李俊峰——李氏集团的二公子，连忙想着自己的偶像殷勤地说：“哪里啊！阿凌，我今天是专程来请你去吃饭的。”
　　看看表，已经快到午餐的时间了，章凌也不再客气：“卫宜、小林我们一起去吧！”知到李俊峰的来意并不单纯，两人也不推辞，答应一声，收拾东西走人了。
　　李俊峰苦笑了一下，看来单独约见“心上人”的机会又泡汤了，不过自己好像并不懊恼，有那个爱和自己拌嘴的林助理在，会有不少乐趣。
　　***
　　李俊峰殷勤地为章凌夹菜，嘘寒问暖，完全不管还有两个“电灯泡”，完全像一个体贴的情人，间或抽空和小林斗着嘴，忙得不亦乐乎。章凌则想当然地享受着受人呵护的感觉，不时插语平息一下战火，又留下一点火种不使熄灭。而容卫宜却是一副看戏的心情，怡然自得地享受眼前的美食。
　　“卫宜啊，要不要喝口汤，很鲜的！”娇柔的女声打断了容卫宜的逍遥。不会吧，战火几时延烧到自己了？看到章凌似笑非笑的表情，容卫宜只有硬着头皮配合——否则有得受的。
　　“谢谢了，阿凌哪，你也多喝点，骨头汤很补的。”太真了吧？他让自己的温柔语调吓了一跳。看一眼表示赞赏的章凌，他不竟苦笑：她怎么不担心有假戏真做的一天，真希望她能尝尝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突然，脑中不自觉的又想起那个郁子华。他大概是这几年来，章凌少数有兴趣的男子之一了。
　　李俊峰连忙停止与小林的口角，又加倍殷勤地对着章凌，新一轮的口角又从新开始了。
　　四个人玩得不亦乐乎，可看在外人眼里，却是混乱的四角关系，全不知当事人玩笑的成分更大些。餐厅的另一厢座里，三位男士停止了喝酒，全被这一幕吸引住了。
　　“那位是容卫宜，另一位就是章凌传闻的‘新任男友’李俊峰。”
　　“不会吧，章凌同时挑战两位绯闻男友？”
　　“我看那个李俊峰，对漂亮小秘书更感兴趣。”
　　“也对，我看章凌根本是在逗李大公子，他不会那么笨看不出吧？”
　　“我看他根本是甘之如饴，乐得被耍。”
　　两个男人一下子变成了长舌妇，可看到另一位男子深不见底的脸马上闭了嘴。郁子华——另一位男子冷笑道：“你们怎么突然对别人的私事这么感兴趣？”
　　什么嘛，他们只对那位让好友动心的章凌感兴趣罢了。冯超使个眼神，阻止曹宗宪的说话，后者看一眼脸色不豫的郁子华，低头喝酒，不再说话了。
　　“呀，这不是‘章美人’和‘林美人’吗？在这里会情郎呀？”一声轻佻的招呼，打断了四人的游戏，只见一个花花公子打扮的三十岁男子，挽着一位艳俗的女子走过来。他轻浮的称呼，让在场明里暗里的五位男子都皱起了眉头。
　　章凌不动如山，端起碗喝了一口汤，突然轻咳一声，一口汤喷了“花花公子”一头一脸。
　　“咳咳…哪里来的野猫叫下了我一跳，咳咳…对不起了，吴先生，咳咳…小林快帮吴先生擦擦。”
　　吴能尴尬地擦擦纵欲过度而过早松弛的脸，虽然知道她在骂自己，可又不知该如何发作的。
　　小林咬着下唇，强忍住笑，拿起餐巾，对吴能说：“吴先生，我帮你擦擦吧。”吴能见美女在前，早忘了汤汁喷脸的教训，情不自禁地伸手要握美人的纤手，突然他阿地大叫一声，退后一步，一边甩着血淋淋的右手，一边揉着酸痛的鼻子，不敢置信地望着小林。一旁的艳俗女子连忙扶住他，冲小林叫道:“你在干什么？你这个贱女人……啊”
　　随着一声惨叫，她的一只手腕被人拎了起来，李俊峰怒视着她：“最好管好你的嘴，别再说一个脏字。”
　　吴能气得咬牙切齿：“好，好，好，姓李的，算你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自顾不暇，乖乖把这两个女人让给我！”撂下狠话便扯着女人扬长而去。
　　李俊峰鄙视地说：“白痴！被人摆了一道，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林瞪了他一眼：“怎么，让你顶罪，觉得冤啊？”
　　李俊峰换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为了阿凌，我死都愿意，何谈冤哪！”可是看到容卫宜的白眼，章凌似笑非笑的面孔，尤其是小林骤然变冷的美颜，他突然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可又不明白错在哪里。
　　“最近你是否正和吴能竞标一个大工程？”章凌状似无意地问。自从她把李俊峰从一个纨绔子弟扶持成新一代的企业精英，就一直关注他的动向，并适时地给予建议和协助，也正应为如此，李俊峰视她为偶像，而外界的传闻他成了她的“新任男友”。
　　李俊峰点点头：“对啊，双方对此都势在必得，老爷子也很关注，他说如果成功了，就指定我在李氏中的继承人地位，否则我只有从头来过。”他对此并不感兴趣，可让阿凌前功尽弃，又于心不忍。老头子也认中他有一强大后援，所以有此一说。
　　章凌沉吟片刻，秀丽的脸上波澜不兴：“工程额有多少？”
　　“差不多近亿元吧，是国贸大厦的……”
　　“好了，详细情况回公司再说吧，我们就好好研究一下，怎样标得这个深市的标志性工程！”那成竹在胸的口气让人听了不觉振奋起来。章凌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眼看就餐时间已过，也无心去研究，站起身便离开这里。
　　直到他们鱼贯离去的背影消失不见，另一卡座里的三个表情各异的人才从震撼中清醒过来。刚才发生的事他们看得很清楚：当吴能把手放在小林的手上时，章凌快速从手袋中拿出微型的“刺猬”在吴能的手上一划，又同样快速的收回手袋中——速度之快，让对面的一对男女更本没来得及看清楚，而同时小林拿着餐巾的手飞快地从吴能的鼻端划过。而两面受袭的吴能只能归罪于为小林出头的李俊峰。
　　“天哪，这么漂亮的两个女人居然会‘辣手摧草’，还当着两位护花使者的面。”看到吴能的惨状，冯超就算刚开始对美女还有漪念，此时也全都不见了：那位林小姐且不用说，只是那位章小姐，本身有一种不属于世俗的飘逸，谁想到她……
　　“上亿元的工程，尽不当回事，看她这指挥若定的样子，谁还会相信‘她是依靠容卫宜成功的’谣言。”谣言不可信，在章凌身上得到了最佳的验证。曹宗宪认识章凌这么久，现在才第一次看到她工作的模样，总觉得她更像一个指挥千军万马攻城略地的女将军。郁子华在心中笑着：“这大概就是她不为人知的个性的另一面吧！”
　　不管别人怎么传言她，也不管她是不是真是个“酷男杀手”，反正他很感兴趣，在她永远不动声色的外表下，还有多少可挖掘的东西？
　　看到他的笑容，曹、冯二人不觉打了个寒颤，他们不知道该担心她，还是该担心她——章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