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非人间》林间烨

12、卖奶茶的帝渊君

　　迷彩方阵在烈日下蒸腾起热浪，许未然攥着迷彩帽檐的手指微微发颤，眼前的操场开始泛起白蒙蒙的虚影。就在双腿发软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清脆的铃铛声——帝渊君推着印着“清凉补给”字样的小推车走来，淡蓝色POLO衫领口别着临时工作证，浅紫瞳孔在墨镜后闪着狡黠的光。

　　“冰镇矿泉水、冰镇酸梅汤——”他故意拉长语调，车筐里的瓶瓶罐罐随着晃动，折射出细碎的星芒。休息哨声刚响，人群立刻将推车团团围住。许未然被挤在边缘，却见帝渊君隔着重重人影冲她眨眼，修长手指捏着杯身缀满银色糖粒的奶茶，在阳光下晃出熟悉的光晕。

　　“给。仅此一杯星砂奶茶。”他躲过教官的视线，将奶茶塞进她汗湿的掌心，冰凉的杯壁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加了双倍冰沙的星砂，包治中暑。”见她瞪圆眼睛，又压低声音补充：“我和后勤部主任‘聊’了聊，他很‘乐意’给我发通行证。”说话间，不远处正弯腰接水的程叙突然抬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
　　清甜的奶茶香混着汗湿的空气，许未然刚要反驳“哪有拿星砂当糖用”，目光却骤然定格在帝渊君挽起的袖口。昨晚天色已晚，而且帝渊君穿着衬衣没有发现这一道蜿蜒的暗红色伤痕盘踞在小臂，像狰狞的荆棘缠绕银白皮肤，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这是怎么回事？！”奶茶杯在掌心剧烈摇晃，溅出的星砂在地面转瞬即逝。帝渊君下意识要放下袖子，动作却被她死死按住。浅紫瞳孔里翻涌的情绪转瞬即逝，他垂眸盯着她发红的指尖，喉结滚动：“仙界......出了点乱子。”

　　蝉鸣声突然变得刺耳，远处教官的哨声也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帝渊君的声音像是裹着冰层：“封印松动，魔族余孽试图冲破结界。”他抽出被握住的手，指尖划过伤痕，伤口竟泛起细碎的银光，“我去镇压时......遇到了些麻烦。”话尾隐去的半句话，随着他重新拉下的袖口，彻底淹没在操场的喧嚣里。 “快去吧，我没事……”帝渊君笑着摸摸她的头发。
　　许未然捏着还带着凉意的奶茶杯，指甲深深掐进杯壁的波纹里，她努力扯出个笑，睫毛却在眼底投下颤抖的阴影。
　　帝渊君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快去军训，等结束后我微信你！”转身时，小推车的铃铛声混着蝉鸣，很快消失在操场尽头。

　　烈日下的军姿训练变得格外漫长。许未然盯着脚尖晃动的迷彩鞋，眼前却不断浮现帝渊君小臂上狰狞的伤痕。汗水顺着脊椎滑进衣领，她却浑然不觉，满心都是懊悔——原来他匆匆归来时眼底的疲惫不是错觉，那些欲言又止的沉默里，藏着的是足以颠覆仙界的危机。

　　“许未然，注意力集中！”教官的吼声惊得她浑身一颤。她慌忙挺直腰板，余光瞥见远处操场的老槐树被阳光灼成一片模糊的白。风卷起操场边的落叶，她突然红了眼眶——自己还曾因为漫长的等待埋怨他，真是太不懂事了。

　　军训过后的许未然赶紧掏出手机，看见屏幕上一条未读，是衔月发给她让她回家吃饭的微信。

　　暮色如蜜般缓缓淌进屋内，许未然推开家门的刹那，一阵浓郁而熟悉的香气裹挟着暖意扑面而来。只见帝渊君身着那件印满小熊图案的围裙，在厨房与餐桌间来回穿梭，浅紫瞳孔中满是专注与温柔。他手中的锅铲灵活舞动，仿佛在施展着另一种奇妙的仙法，将平凡的食材化作一道道令人垂涎的美味。

　　餐桌上，糖醋排骨泛着诱人的琥珀色光泽，浓稠的酱汁均匀地裹在每一块排骨上，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清蒸鱼静静地卧在葱丝与姜丝之间，白嫩的鱼肉仿佛在诉说着烹饪者的精心；还有那碗桂花酒酿圆子，圆润的糯米团子漂浮在琥珀色的汤汁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桂花，散发着清甜的香气。许未然站在原地，看着这一桌丰盛的菜肴，眼眶不禁微微湿润。她从未想过，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帝渊君，竟会为了她，在厨房中忙碌许久，将每一道菜都做得如此精致。

　　“发什么呆呢？”帝渊君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将许未然从思绪中拉回现实。他轻轻擦了擦手，走到她身边，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快去洗手吃饭，菜都要凉了。”许未然这才如梦初醒，快步走向洗手池。当她再次回到餐桌旁时，帝渊君已经为她盛好了一碗香气四溢的米饭，还细心地将鱼刺挑出，把鲜嫩的鱼肉夹到她的碗里。

　　用餐过程中，两人有说有笑，分享着这段时间各自的经历。然而，随着话题的深入，帝渊君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与不舍：“我还是要回仙界一趟。”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虽然魔族余孽暂时被镇压住了，但结界受损严重，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出现危机。我实在放心不下。我这次匆忙回来，是怕你等我等着急了。”

　　许未然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心中涌起一阵不舍与担忧。但她很快调整好情绪，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帝渊君：“我理解。”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过一段时间就是十一假期了，我也去仙界！我不想再像这次一样，只能在原地等待，什么都做不了。”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倔强与决心。

　　帝渊君微微一怔，随即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担忧：“太危险了。仙界如今局势动荡，到处都潜藏着未知的危险。那些魔影随时可能发动攻击，灵力乱流也会让人陷入绝境。我不能让你去冒险。”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许未然却不依不饶，她伸手握住帝渊君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我不怕。我不想每次都成为被保护的那一个。我也想和你一起面对困难，一起守护我们在意的一切。”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内心深处的渴望。

　　帝渊君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心中满是心疼与无奈。他轻叹一声，从口袋中取出奶奶送她的流沙钥匙扣。银色的砂砾在透明的亚克力树脂中缓缓流动，时而凝聚成飞船的形状，时而又化作漫天星辰。
　　帝渊君又拿出流沙沙漏‘衔月号’：“我就猜到你也会想跟我一起回去，所以‘衔月号’我也随身带着。”

　　接着，他又拿出一条温润的玉石手链，翠色的玉石中流转着细密的银光，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这条手链注入了我的灵力。遇到危险时，我就能感应到。”他小心翼翼地将手链戴在许未然的手腕上，指尖轻轻抚过她腕间，眼中满是心疼，“不过在2025年，由于时空法则的限制，灵力传输可能会受到影响，手链的感应也许不会那么灵敏。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在2025年也要千万要小心。照顾好自己。”

　　许未然轻轻点头，将手链贴在胸口：“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她伸出小指，与帝渊君拉钩，仿佛这样就能将彼此的承诺牢牢锁住。窗外，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两人身上，为这幅温馨的画面增添了一抹浪漫的色彩。

　　晚风裹着桂花的甜香掠过两人发梢，帝渊君的白色衣服被月光浸成霜色。他将"衔月号"流沙沙漏放在胸口，然后轻轻拉住许未然的手，露出玉石手链："想我的时候，就对着它说话吧。"话音未落，许未然突然扑进他怀里，发间洗发水的清香混着星砂特有的清冽气息，让他不自觉收紧手臂。

　　“一定要小心。”她的声音闷在他胸口，温热的泪浸透布料，而帝渊君浅紫瞳孔里流转着比月光更温柔的光。当他松开手后退半步，‘衔月号’在夜色中开始闪烁着微光。

　　树洞开始发出细微的嗡鸣，帝渊君单膝踏入旋转的星芒中，玄色长裤下摆被时空乱流掀起。最后回望的瞬间，他的嘴角还挂着安抚的笑，却在看见许未然泛红的眼眶时，指尖不受控地颤抖了一下。强光骤然吞没整个身影，只留下飘落的桂花树叶悬在树洞边缘，像枚凝固的叹息。

　　许未然瘫坐在树根旁，冰凉的星砂从钥匙扣缝隙渗出，在掌心聚成小小的云鲸。原来不知何时，这个总爱用仙法变戏法逗她笑的人，这个会笨拙地学做饭的神尊，早已在无数个共度的晨昏里，将名字刻进了她生命的年轮。远处传来火车轰鸣，她抱紧膝盖，任由泪水滴落在"衔月号"流转的银沙上——那里面封存的，是跨越时空的思念与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