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成疯》白云庄主

38、Chapter 38

　　李延资和荆陵从小就认识，也算是两小无猜，高中时两人都意识到这份不同寻常的情愫，虽然谁都没说但越是不说越是滋长，直到他们考进了不同的大学。

　　李延资学的是机械工程，荆陵如愿进入了医学院，不同的专业并没有将两人的感情冲淡，反而因为在同座城市，院校临近，两人隔三差五地聚在一起，原本温吞的感情和懵懂的心动此刻就像坐上了火箭，青春的荷尔蒙肆意挥洒，两个年轻人自然而然地就在一起了。

　　本来想约以后毕业了去国外结婚，可工作后荆陵的事业越做越好，自然也越来越忙，医院缺不了人，而他天赋异禀，没两年就成为神经外科最有前途的医生。

　　李延资提过几次，荆陵总说忙，要不等过年？要不等圣诞？再要不等调休？一推再推，李延资也就不再提了。

　　荆陵是个好医生，总会隔三差五地去外地支援，他医术精湛还全心全意地为病人着想，再麻烦的事能帮都帮，不能帮的也会想办法，他不差钱，也犯不着贪图那些蝇头小利。

　　医院里自然有嫉妒他，喜欢在背后诋毁他的，可他就像有第三只眼一样，敏锐地将他们一一捉出来，然后以极高的情商轻轻化解。

　　对前辈敬重对后辈提携，从同事领导到患者家属只要接触过他的无一不称赞的，但荆陵也有个不大讨人喜欢的毛病，那就是太爱做手术了。他对手术痴迷到了极致，常常喜欢抢别人的，搞得人家不高兴，事后他又会花数倍的时间赔礼道歉，这样反反复复还是遭来了一些怨怼。

　　李延资去医院找他的时候就听到过一些，有人质疑荆陵的性取向，毕竟他没有女朋友，工作十年领导同事给他介绍过好几次，医院里的女医生、女护士也都投来示好的花枝，可荆陵就当没看到一样。

　　“不如你就跟他们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李延资曾经建议过。

　　“一个人不能太完美，太完美就会遭受嫉妒。我不说就是给他们留一个口子，让他们茶余饭后找点乐子。”

　　当时李延资没有听出话里的漏洞，只是笑荆陵鸡贼，直到他看到荆陵和另一个人的亲密照时，他才知道荆陵除了他还有别人。

　　从那一天起李延资才明白，这个世界不是只有异性恋里才有爱恨情仇，同性之间一样充满变数，优秀的人无论在哪儿都能吸引目光，荆陵足够优秀，而自己不可能每分每秒都盯着他。

　　李延资不知道那个和荆陵在一起的人是谁，但他知道自己该退出了。

　　当他揭穿荆陵时，荆陵像是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没有否认没有狡辩，沉默了许久还是承认了。

　　“他是我带的实习生，我们只是因为压力太大一时没控制住，我们没什么感情，我们只是……只是互相解决下需求。”

　　荆陵的坦白把他恶心到了，他提出分手搬出了同居的房子，荆陵没有阻拦，李延资知道他和那个实习生之间不止是玩玩而已，不然哪儿会有照片流出，哪会没有一句挽留。

　　那段日子他过得乱七八糟，和荆陵认识到相爱，他们一起走过了十几年，可就是这十几年的光阴竟然比不上那个实习生短短的几个月，实在是太可笑了。

　　在那段日子里他学会了抽烟喝酒，一次次的深夜里他控制不住地想去找荆陵，想求他复合但一次次地抽自己，质问自己怎么会如此卑贱。

　　那段日子他熬的幸苦但他也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熬过去的，时间就是最好的良药，能治愈所有伤痛，可是当他以为这辈子和荆陵再也不会有交集时，荆陵来找他了，痛哭流涕地求复合。

　　“你竟然会答应。”秦甄听到这儿翻了个大白眼。

　　“我相信他只是一时冲动。我当时，愿意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李延资虽然这么说但他知道当时他已经撑不下去了，而荆陵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们都愿意修复这段有裂痕的感情，至少试一试，就算注定失败，那就在注定的失败中耗光两人的心血吧。

　　“幼稚。”秦甄说不出是气愤还是妒忌，他只觉得李延资脑子有病，出轨不会只出一次，他老爸就是一个例子。

　　“你不了解他，他……唉，算了。”李延资又灌下一口酒。

　　“对不起，我只是为你不值而已。”秦甄赶紧变乖，他意识到自己失言，失言的结果很可能让李延资对自己的感情大打折扣，他轻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们重新在一起了。在一起我才知道，分开那段时间他在工作中出了几次事故，加上酗酒，让他的手发抖短时间内很难再上手术台，他从一线退了下来，整天萎靡不振，也不愿意再带学生。”

　　秦甄很想回怼，所以你同情心泛滥了？他硬是将这句话咽了回去，柔声问道：“但是还有一个学生没走是吧。”

　　李延资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那眼神褪去自信与世故，像一只离群的小鹿，双眼泛着盈盈的水光，他是哭了吗？不，他只是意外自己能猜中，激动的而已。

　　秦甄不会承认李延资在说以前情史的时候还会对以前的人抱有任何情感，在他的处世观念中，过去的人和事就不该被记住，更不该有情感。

　　他轻咳一声，故作轻松地摊了摊手：“这不难猜。”

　　李延资点点头：“但我没意识到。我其实挺怕和他聊冯悦的，重新在一起后也只是问了他一句和冯悦断了吗，他说断了，我就不想再深究了，如果一再追问，复合根本没意义。”

　　秦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嗯”了一声，自古以来，破镜难重圆啊。

　　“但我没想到，冯悦是真的喜欢他，不愿意离开他。”

　　秦甄的白眼紧跟而至，哪有什么喜不喜欢，完全就是发现想抱的大腿瘸了不甘心而已，投资失败，谁都不会高兴。

　　这回李延资把白眼还给他：“你有什么意见？”

　　“没什么意见，我只是觉得这个冯悦挺傻的。”

　　“陷在感情中的人没几个不傻的。”

　　秦甄干笑两声：“我觉得是你前男友做人不地道，他一定给冯悦留了口子，冯悦才会对他死心塌地，毕竟投……投入的感情很难收回。”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秦甄有些意外，“你就没问问清楚？”

　　他真想教育他，稀里糊涂办事，只会越办越糟，被事件牵着鼻子走。他不禁对李延资有些无语，看着挺聪明的模样，怎么这么会犯蠢。

　　“我知道的时候是荆陵接到好几通电话，那时候冯悦已经爬到医院的楼顶，为了见荆陵。”李延资深深地叹了口气，“我那时不该和荆陵一起过去，也不该跟他一起上去劝人，我以为他能听劝，再不济我就退出，何必为了感情要死要活，他还年轻，我可以让给他。”

　　“可是没想到，他看到你和渣……那个荆陵一起刺激受大发了，从楼上跳下去了。”

　　“差不多，这是我最后悔的事。”

　　“错不在你，你也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要怪就得怪荆陵。”

　　李延资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眉头紧蹙。

　　正巧此时面上了，他也不再多说，兴致似乎都被奶白鲜美的黄鱼面吸引了。

　　两人闷头吃面，秦甄问他味道如何，他说很棒。

　　是挺棒的，热乎乎的面已经棒到他连头都不抬，恨不能把脸也埋进去，这是还沉浸在前情中无法自拔了？

　　秦甄这人一向没什么同情心，更憎恶他跟自己在一起时还想着别人，越想越气，吃了几口面就搁下筷子，阴阴地道：“没必要吧，说不定荆陵早就将这件事忘了，现在已经有新欢了，你还帮他记着这个人，实在没必要。”

　　李延资没吭声，继续吃他的面，荆陵怎样了，他不再想说。

　　可秦甄是个很敏感的人：“你和荆陵？”

　　“没联系了。”李延资指指碗，提醒他，“再不吃面就坨了，你别说这家还真不错，挺会挑地方啊小伙子。”

　　“那当然，给你的总要最好的。”秦甄有些骄傲，虽然心里有隐隐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具体是哪儿，总觉得李延资态度怪怪的。

　　“我跟你说啊，你现在还是学生，主要精力还是得放在学习上，其他的事都不值得你操心。”

　　“知道了。”秦甄小声嘀咕，“怎么教训人了，我又不差。”

　　李延资耳朵尖得很，继续教育：“就是因为不差我才要提醒你，学好很难，但学差太容易了。”

　　秦甄直点头表示自己一定记到心坎上，但他口不对心，觉得李延资敢这么教育他就是还把他当学生，谁稀罕做他的学生，只想做他的男人！

　　李延资看出他口不对心，摇摇头继续吃面：“面子上一套心里又一套。”

　　“哪有。我可是百分百听你话的。”秦甄也跟着啜面，心里却想总有一天要扒光你，让你嘴里再也说不出教育人的话。”

　　李延资不知道他的狼子野心，反而关心他现在的收入来源，秦甄当然不能说自己又去拳馆工作了，只是说自己跟着同学做做这种会展的临工，自由得很。李延资却认为他这样在浪费时间，想着要给他推荐几个好的实习单位。

　　“还不如让我去你家搞家政。”

　　“你就这点出息？”

　　“未来是AI的天下，除了工业生产上的运用，人形机器人进入家庭也是一个巨大的市场，我只是提前实践而已。”

　　“这么说你是想走这块？”

　　“嗯，我觉得很有前景，除了家政，还有养老、育儿、医疗等等，能够细分到方方面面，这才是新世纪跨时代的科技变革。”

　　李延资听他侃侃而谈，显然他在这方面做了不少功课。

　　秦甄说到尽兴，冒着星星眼等待他的表扬，李延资却问：“能修复大脑吗？”

　　“老师，您这是要修复谁的大脑？”

　　“哦，我只是问问看，AI近期不是还想换脑嘛。”

　　秦甄淡淡一笑：“也是，谁不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