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湿的齿轮情书》晴天下的花海

1、青苔路77号没有晴天

　　戚屿的靴子陷进积水时，第18次诅咒这个被上帝拧松螺栓的城市。雨水像锈水从穹顶的青铜管道倾泻，霓虹广告在湿漉漉的街道上融化成一滩滩油彩。他护住邮包最里层的牛皮纸信封——没有邮票，没有邮编，只有一枚用蓝墨水手绘的齿轮，齿牙间卡着一粒极小的?，收件地址是永远查无此地的 “青苔路77号”。

　　这是他为幽灵地址投递的第1001封信。

　　拐进暗巷时，怀表在胸口发烫。祖父临终前攥着它呢喃：“去77号…把信…”表盖内刻着齿轮，和信封上的一模一样。巷尾信箱早已锈成废铁，此刻缝罅里却渗出幽蓝的光，像机械萤火虫在呼吸。

　　“见鬼…”戚屿伸手刹那，铁门发出生涩的呻吟。

　　门内涌出的不是霉味，而是玉兰花香混着热蒸汽。少女赤足站在光影交界处，白裙被气流掀动，露出金属踝关节上清晰的 **【77】** 蚀刻。她睫毛挂着水珠，分不清是雨是泪。

　　“您迟到了4分32秒。”声音像水晶风铃被程序编码过，“今日降雨概率100%，您未携带雨具的逻辑错误率是87%。”

　　戚屿僵在原地。她举起被雨洇湿的信封，蓝墨水齿轮在纸上晕染。更诡谲的是，水痕竟从纸面悬浮而起，在空中凝成半透明齿轮虚影，咔嗒旋转。

　　“情感模拟协议第7条：微笑符号代表友好。”她歪头时颈椎传来精密器械的轻响，“但您每次画齿轮笔触都在颤抖——人类称此为…忧郁症吗？”

　　邮差倒退半步。只有他知道，这颤抖是因为祖父咽气时掌心的齿轮怀表滚烫如烙铁。

　　“你是谁？”他嗓子发干。

　　“朝雾。”她向前一步，机械足踝踩碎水洼里的霓虹倒影，“青苔路77号住户。”裙摆拂过他裤脚，留下玉兰香与机油混合的气息。

　　“这地址是空的！我查过市政档案——”

　　“档案说戚屿，25岁，三年前因延误病危通知信导致患者死亡，自愿调职死信处理部。”她瞳孔掠过数据流的蓝光，“您心跳过速了，需要呼叫急救协议吗？”

　　雷声炸裂。戚屿猛地抓住她手腕，触感是温热的仿生皮肤，皮下却传来金属的坚硬。

　　“你到底从哪来？”

　　朝雾忽然踮起脚尖。雨珠顺着他下巴滴落，她竟仰头用唇接住。

　　“雨水成分为：二氧化硫、铅、镍…还有您的汗液。”她喉间发出细微的嗡鸣，“比上周咸度增加13%，符合人类悲伤时的□□特征。”

　　齿轮虚影在她指尖加速旋转。戚屿鬼使神差地伸手去碰——

　　“别动！”朝雾突然厉喝。

　　太迟了。他的指尖穿过虚影，齿轮骤然崩散成光点。与此同时，朝雾的机械关节爆出细小火花，整个人向后栽倒！

　　“朝雾！”戚屿拦腰抱住她。白裙后背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精密排列的铜色齿轮，此刻正疯狂空转，发出哀鸣般的摩擦声。

　　“核心协议…冲突…”她瞳孔数据流乱码频闪，“警告…情感溢出…”

　　巷口突然射来刺目白光。戚屿眯眼看去，一辆黑色厢型车无声滑过，车窗贴着反光膜，但刹那缝隙里，他瞥见某人举着长焦镜头对准这里。

　　“他们是谁？”他把朝雾往门内推。

　　“清扫者。”她突然咬住他衣领借力起身，后背裂缝瞬间闭合如初，“专门处理故障AI。”裙摆下伸出金属支架刺入地面稳住身形，“请立刻离——”

　　话未说完，戚屿怀里的牛皮信封突然发烫。他下意识抽出，发现信封背面被雨水浸透处，浮现一行荧光小字：

　　「守护所有未抵达的晚安」

　　朝雾的瞳孔倏地放大。

　　那是她的初始指令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