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与黄竹的救赎》隐月吟

10、万神之乡

　　“西池，我在这里。”
　　“云禾，你这带的东西，是不是有些夸张？”西池看到云禾大包小包地站在约定好的地方，一脸的黑线。
　　“怎么会，这都是必需品。”
　　“这，也是必需品？”西池指了指那巨大一包辣条，有些无语住。
　　“当然，不然你不是也带了么？”云禾勾了勾从西池背包侧面露出的酸奶疙瘩包装袋。
　　“我这是精神食粮，而且，我没有那么多东西。”
　　西池还是不懂为什么女人出门需要带那么多东西，这方面，西池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爷们，能不带的东西，她坚决不带。
　　“云禾，这么多东西，我可帮不了你。”西池看着这一堆东西，有些不太好意思往车里放，毕竟这一车队的越野上，大部分已经放上了各种专业已经确实是必需品的必需品。
　　“没关系，我让顾青帮我。”云禾对着在不远处的顾青招招手，示意让他过来。
　　“顾青？等等，你什么时候和顾秘书这么熟了？”西池看着云禾这样子，好像在山川间工作了两年多的人是她，而不是自己一样。
　　“这两天啊。”西池看着顾青非常自然地帮云禾把她的行李都放在了自己的那辆越野上，有些错愕。
　　“云禾，你……”按照西池对于云禾的了解，这女人不会是对顾青有意思吧，难道已经下手了？
　　“嘘……”云禾用手指在嘴巴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西池白眼……
　　“怎么了？”周穆刚挂断电话，看到西池有些无奈地坐回自己身边。
　　由于行程安排以及事项确认的需要，西池和周穆一辆车，司机是周穆的专用司机，也就是那个见证了周穆用自己的毯子包裹着西池的大哥。所以，现在他看到任何事，都不觉得奇怪，包括自己的老板主动去询问下属的举动。
　　“没什么，只不过，你的好兄弟快要保不住了。”
　　“顾青？想拿下他，没那么简单。当然，我也很好奇你的朋友能不能成功。”西池侧目打眼看了看周穆，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个话题，他也可以说的那么冷静。
　　“对了，这个是什么？”周穆看了看刚被云禾扯出一角的酸奶疙瘩包装袋。
　　“这个，你要吃吗？是我们家乡的特产。不过，没几个人喜欢，他们都说我味觉独特。”
　　“可以给我尝尝吗？”
　　“给。”西池有些期待地等着看周穆龇牙咧嘴，毕竟好像没见过他失态。
　　然后，她看到周穆一脸平静地慢慢吃着酸奶疙瘩，她开始错愕了。
　　“嗯，还不错。这个东西，可以代替咖啡，提神。以后，可以纳入公司采购食物名单，可以常备。”
　　西池已经可以看到安旎她们龇牙咧嘴、痛哭流涕的感谢老板体恤下属的样子了，一定很搞笑。
　　不过西池也有些好奇，这酸奶疙瘩自己推给了那么多人，周穆是唯一一个认为不难吃的人。看来，自己的味觉也没有大问题嘛！
　　“对了，等到了当地，我们要先找个地导，然后就会准备进山拍摄，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两天左右，我们就可以完成初步的实景建模和数据记录。所以，你要跟你的朋友说一下，等到了地方，她要整理一下行李，轻装上阵。我会和顾青他们一起去商量地导以及进山的具体路线。”
　　“你们是要找地导么？”西池印象里，这一块，云禾似乎之前就跟自己提到过，当年她们大学导师带她们来这附近做过地质考察以及历史追究，云禾好像还在当地住过两个月，那地导这事，是不是……
　　西池本想开口跟周穆说，也许地导的事，云禾可以帮忙，但是又怕他们已经安排好了人，自己这样做，是否越权且造成了困扰。这样想来，西池又把话吞了回去，她不是那种会给别人找麻烦的人，如果可以自己解决，她是绝对不会麻烦别人的。
　　经历过两天的行程，西池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青海省乐都县下的一个小镇——马营孔家嘴。这个小镇的地理位置有些独特，它坐落在群山的……嗯……脖子？或者说是瓶颈……
　　西池下车的时候，环顾了一下四周，发觉这个镇的经济似乎比其他乡镇要好一些，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个镇的地理存在跟古今信仰有所关联。在来的路上，西池查阅了大量关于西王母的神话典籍，延伸到整个昆仑山脉的神话和故事，她发现现在她们所要落脚的地方，是自古以来，佛教和道家都喜欢的。甚至，她在一个不起眼的八卦贴里还看到有个人说关于这个地方还有一个神奇的故事，只在当地流传，但却令人瞠目。
　　“西池，顾青他们去哪里了？在忙什么？”云禾用了一个小时完成了她自己行李的二次打包，这回，她是真的很认真地在打包，然后她发现自己确实带了很多很多也许应该用不上的东西，以至于不用西池疑惑地发问，她自己都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出现在自己手里的东西。
　　“他们在商量进山的事。等确定好了，他们会来通知我们的，我们先休息一下吧！另外，云禾，我有个问题要问你。”西池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云禾坐过来。
　　“怎么了？”云禾嘴里还有半根辣条。
　　“你和顾青是怎么回事？”西池饶有兴致地看着云禾，虽然这丫头是看起来玩世不恭，看起来是对帅哥没有抵抗力，但西池知道她对男女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在意的，一直保持着社交的距离。
　　“顾青，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啊！”云禾咽下了剩下的一半辣条，顿了顿再开口说道。
　　“我看到了什么？我就看到了他帮你扛行李，看到你们两个在修整点自拍。云禾，周穆的背景我都还没搞清楚，听安旎说这个顾青名义上是他的秘书，实际上两个人以前就是校友加好兄弟，你确定你吃得消么？”西池知道云禾是他们家独女，万一顾青是个渣男，按照云禾的个性，这接下来的故事还不得五光十色……
　　“西池，我就是想试试。第一次在医院看到顾青，我莫名觉得这个男人……嗯，怎么说呢，很舒服。对，就是给我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所以，我想试试。你看我都单身多少年了……”云禾靠在西池的肩膀上蹭了蹭。
　　“哎，还不是因为顾青长得帅，就变成你的眼缘了。”西池嘟囔了一句，拍了拍云禾的头。
　　“咚咚……”是敲门声，看来周穆他们搞定了。
　　“来了！”西池起身去开门，云禾又从袋子里捞了辣条出来。
　　“怎么了？”西池开门就看到周穆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来事情并不顺利……
　　“我们得在这里在多待几天了。”顾青先开了口，由于男女有别，周穆和顾青并没有进入房间，而是跟西池一起站在了门口。
　　“为什么？”西池还想着尽快完成任务后，跟周穆请个假，顺路回家看看姥姥。
　　“因为我们之前联系好的地导来不了了，他前阵子腿受伤了，得养几个月。这个镇虽然比周围乡镇要发达，但毕竟这也算是西部的小镇，要找本地的地导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何况我们要去的地方，在这里的人看来是个人类不能涉足的区域，属于可膜拜而不可亵渎的。”
　　不就是进个山么，西池想着跟之前爬过无数地方的山一样，就是登顶而已，怎么会这么麻烦。
　　“那我们现在是……”
　　“我们刚去找了民宿老板，让老板帮忙打听一下有没有人愿意去，我们可以支付比较高额的地导费。但民宿老板说最近半个月，这个镇没下过一滴雨，天气环境太恶劣了，本地的住民大多是都忙于自家的事，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
　　“你们在说找地导的事么？”云禾在补完口红后，出现在西池的背后，自然地将下巴抵在了西池的肩膀上。
　　“嗯，之前联系的地保来不了了，所以，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多住几天。”顾青看向云禾，将谈话的内容告知她。
　　“我们需要地保，是吧？如果我理解没错的话……”
　　“对。”
　　“那不用这么麻烦，我来联系。”
　　“你？”顾青有些疑惑地看着云禾。
　　“你和这里的人还有联系吗？”西池侧身问了问。
　　“嗯，有个开民宿的阿奶，我记得当年我们导师就是跟着阿奶的儿子一起进的山，去了所谓的昆仑神宫。那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在山上修建的那么宏伟的建筑呢！”
　　西池看向周穆……
　　周穆点头。
　　“那去吧！”西池拍了拍云禾贴在自己肩膀的手。
　　“好！”
　　接下来的事虽然没有那么顺利，但是也没有那么的曲折，云禾顺利地找到了那个开民宿的阿奶，阿奶的儿子也确实还没有转业，但是他儿子不在家，在甘肃的表亲家里有事，把她儿子喊走了。
　　但是，阿奶说自己的大孙子也可以带他们进山。
　　本来周穆在听到孙子的时候，犹豫是不是不应该聘请年纪轻的人做地导，毕竟这里的群山地势虽然算不上复杂，但也没有那些有阶梯的爬山景区简单。
　　不过，云禾说阿奶告诉自己，她自己的这个大孙子从小就跟着他爸在山里乱窜，自己送去昆仑神宫的祭品很多时候也是由他孙子待交的，所以这登顶的事，难不倒他。
　　周穆听完后也觉得可以，毕竟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下雨了，对于进山来说，干旱远比下雨要安全很多。
　　所以，周穆决定明天早上就进山。他们把已经定的民宿退了，将行李搬到了山脚下的阿奶家。既然请了阿奶的孙子当地导，周穆觉得还是住在阿奶家似乎更合适，毕竟麻烦她，有这个住宿需要的话，还是一并让阿奶挣了。
　　“阿奶，想死我了。”云禾的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搂着阿奶就是一顿寒暄。
　　“你呀，小丫头，说想我，也不见得你来看我！”阿奶摸了摸云禾的头，语气宠溺。
　　“阿奶，我这不来了么……”云禾在阿奶的怀里蹭了蹭，像只小猫咪一样。
　　“说正经的，你们这次要去登顶是为什么？”
　　“阿奶，我们是为了扫描这里的地形，用来设计一款虚拟3D场景。”
　　“什么虚拟……3D……你们说的我老人家听不懂，不过，你们可不能破坏神宫哦！”
　　“阿奶，你放心。我们只是去拍照片，这样你懂了吧！”
　　西池看着这一老一少，突然很想自己的姥姥，她决定等这次事情完成，她一定要跟周穆请假，回家一趟。
　　西池从内堂默默地退出去，站在了廊下，看着远处清澈且漆黑的月夜，不知道姥姥现在在做什么？
　　突然，一个榛子打在了自己的头顶，不疼但是这个位置怎么会被榛子打到呢？
　　然后，又一颗……
　　过了一会儿，周穆从黑暗的角落里提着一个东西过来，等走进了一看，西池才发现周穆的手里拎着一个小孩子。
　　那个小孩子扎着两只大辫子，头上还有两只红色的小耳朵，凑近看，是用毛绒打成的两只耳朵发夹，被风吹得一动一动的。
　　“放开我，放开我！”周穆冷冷地看着这个捣蛋鬼……
　　“周穆，放开她，不要这么粗鲁地对待女孩子。”西池蹲下来，示意周穆放手，周穆才放开。
　　眼前这个小女孩眨着一双大眼睛，此时正乖乖地看着西池。
　　“小朋友，你为什么拿榛子打我呢？”西池将握在手心的榛子摊开，递到小女孩面前。
　　“姐姐，我不是要打你。我是，嗯，我是想请你吃榛子。榛子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了，我看姐姐站在这里发呆，我又不好意思打扰你，我把榛子扔给你。我是喜欢你。”小女孩乖乖地低下头，两只小脚在地上搓来搓去……
　　“这样呀，谢谢你的榛子。”西池温柔地摸了摸小女孩头，她再次仔细地打量这个小女孩，莫名地有种说不出的喜欢。
　　“那姐姐不生气吗？”
　　“不生气。”
　　“我就知道姐姐也喜欢我。”小女孩的态度180°转弯，说完下一秒钟就挂在西池的身上了。
　　“姐姐，你身上真香，真好闻！”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
　　“小九，你在这里干什么？”开口的是个男孩子，虽然看上去很稚嫩，但是声音里透着稳重。
　　“哥哥，我刚出来找你，就看到了这个漂亮的姐姐，哦，还有这个怪叔叔……”西池在想现在周穆脸上的表情一定格外精彩。
　　“不许胡说，这是我们的客人。不好意思，周老板，小九还是个孩子，说话不作数。”
　　“没事。”周穆本来就觉得女人都无法相处，所以也不在意这个小丫头说的话。
　　“你叫小九？你是他的妹妹？”
　　“嗯，你好，我叫小白，是明天陪你们进山的地导。”西池打量了眼前这个少年，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小，不过看他这一身的肌肉，大概确实如他阿奶所说，是在这山里长大的。
　　“你好，那明天就要麻烦你了。”
　　小白牵起小九的手，转身离开……
　　“哥哥，明天，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上山？”
　　“不行……”西池在隐约间似乎看到了小九的头轻微地垂下，大概是有些失望吧！
　　突然，小九转过头来，对着西池喊……
　　“姐姐，我叫凤九，我在家里等你们回来。”
　　那双大眼睛在黑暗中显得特别明亮，西池的心被融化了。
　　“西池，明天就要进山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根据小白的口述，如果没有意外，明天午后，我们就可以登顶，到达这万神之乡的昆仑山，据说如果天气足够好，我们可以一览群山之貌，那是一朵正在盛开的莲花。”
　　万神之乡，这个名字，听起来就让人有一种朝圣的感觉。
　　“周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西池想了想，还是想问清楚。
　　“你问。”周穆的手静静地放在身侧，似乎像罚站似的笔直站立。
　　“第一次见面，你问我我是不是认识你。为什么你觉得我会认识你呢？”这个问题，西池在与周穆见面后的第二天就有困惑，为什么周穆和自己第一次见面会这样问，那时候周穆看她的眼神也确实不像是初相见……
　　“我，大概认错人了。”四周的风，吹得人有些冷。
　　按照顾青前几天告诉自己的事，周穆知道了西池为什么不记得自己以及在断电后昏倒的原因。
　　顾青说当年西池被救后醒来，她的身体除了问题，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创伤应激后遗症，严重到影响了西池的日常生活。所以，西池爸妈带她去做了心理治疗。从那以后，那段记忆就在西池的脑海中被隐藏了起来，但是在西池过往的生活记录里，顾青说西池在上学时有两次昏倒的经历，都是在受到外部刺激的时候。并且，西池在清醒以后，都不会记得昏倒前发生了什么……而且，两次昏倒所收到的外部刺激都有一个共同的诱因，那就是黑暗！
　　这些话，刺痛了周穆，周穆知道为什么西池会害怕黑暗，那个地窖下的时光。所以，现在，周穆并不想让西池找回那段记忆，就算不认得自己，也没有关系。小时候，是西池把生的希望给了自己，现在，也轮到他守着西池了。
　　当然，这个时候的周穆并不知道，其实从小时候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对西池本就不一样，跟任何事都没有关系。
　　至于现在，周穆说是守护，我想如果有人告诉他，那个人会说是儿时的一见钟情，亦或是命中注定。
　　“回房吧，起风了！”周穆示意西池先进去，西池看周穆并没有要说其他话的意思，也就转身离开了。
　　这个男人，似乎有很多话要跟自己说。但是，自己问了，他又无话对自己说。算了，既然他不想说，西池不想逼迫别人，也不想庸人自扰，还是早早搞定这边的事吧。
　　这个镇，被群山厚爱，也让信号时好时坏。谁也没想到，这一场进山之行，成为了西池永久都无法抹平的痛苦。

　　因为有了黑暗，星星才会如此闪耀。经历过至黑时刻，才能成为一束光。
　　——迪丽热巴·迪力木拉提